第九十章 戰鼓
待會兒你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害怕,明白嗎?
有比黑街的那群人更可怕嗎?我連這都能堅持下來,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不,你接下來看見的東西,會比黑街恐怖一千倍,一萬倍,如果可能你將會在下半輩子裏不斷懺悔自己為什麼會跟我來這。
因為大叔你說這是唯一能治好我雙腿的地方啊......要是待會兒真的很嚇人,大叔你可別拋下我不管......好吧,如果你要是實在背不動我,那你把我丟下也沒關係。
這可是你說的。
別啊!我就是意思意思大叔!但山洞裏面究竟有什麼東西你能不能說清楚,我好有個心理準備,幽靈?惡龍?還是你在黑街追捕的邪教徒?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是神,眾神已死,這裏面是神的遺骸。
適格者匹配成功,正在列入系統庫。
列入失敗,正在檢查原因。
原因已獲悉,正在修復適格者機體。
修復失敗,正在檢查原因。
原因已獲悉,正在製造配備機體。
新舊機體對接成功,正在列入系統庫。
列入成功,編號為001的火種計劃適格者,請蘇醒。
......
策馬飛奔而來的蛇教騎兵手裏的騎槍都握出了手汗,他們都把武器攥得很緊,生怕到時候武器脫手痛失殺死這個黎明騎士的機會。
現在,身邊并行的蛇教武士都不是他們之間相互的戰友了,而是有可能搶奪自己功勞的死敵。
不知道是誰開始,毫不留情面地相互碰撞愈演愈烈,雖然還沒有到大動干戈的地步,但蛇教武士相互之間已經抱有了最大的警惕。
這種警惕直到有一個不幸的倒霉蛋跌落馬背而結束,儘管這種場景再常見不過,因為他們這些蛇教武士因為欠缺必要的訓練,經常會自己騎馬騎着騎着就會被馬匹摔下去。
但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下,任何不利的因素都會被成倍的放大,直到無可抑制。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倒霉蛋是被他身旁的某個人所挑動下去的,就算不是,在此時此刻,也只能是了。
警惕一瞬間轉化為敵視,反應稍慢一拍的人直接被撞倒,人仰馬翻,連鎖反應之下整個騎兵陣型頓時大亂。
明明躺在地上的黎明騎士什麼都沒做,但這些蛇教武士居然已經開始出現了人員傷亡。
沒有參加到這場鬧劇中的蛇教武士難免對這些人的表現流露出鄙夷,儘管換做是他們,結局都可能一樣。
畢竟他們都為蛇教做事了,又有指望誰是個好人呢?或許剛開始的時候的確都是人畜無害的農夫,但是這都什麼時候了?拜蛇教現在猖獗到想要顛覆馬略皇帝的統治,與他們這些人在民間孜孜不倦地破壞有着脫不開的干係,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染着無辜者的鮮血。
這場短暫而殘酷的內部淘汰遊戲,很快就評選出了最優秀的獲勝者,這些僅存的獲勝者相互之間保持着絕對安全的距離,也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感。
他們已經都殺到這個地步了,殺死黎明騎士的功勞,倒也不是不可以平分。
雖然沒辦法獨吞,但幾個人分總好過之前一群人分。
他們就這樣,既警惕又信賴地一點點靠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等等。
一動不動的?
人呢?!
那個身上插滿箭矢都快可以當做移動軍械庫的黎明騎士人呢?
不見了!
位於他們身後遠處的蛇教武士,經過剛才那場混亂的自相殘殺后,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具體情況,所以他們也就無從理解那些懷揣着暴富夢想的優勝者,此時此刻究竟有着怎樣難言的恐懼。
但是他們能看見,最前方的人突然間驚慌着想要調轉方向。可是以他們那粗劣的騎術又怎麼可能在高速驅馳的情況下讓戰馬轉換方向?
有人被摔了出去,和他之前對戰友所做出的暴行一樣。
他摔倒在地面,腦部着地,順着慣性滾了幾圈后,沒了聲息。
緊接着,又有第二個人倒地,第三個人,第四個人......
就算是傻子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即便他們的騎術再捉急,有第一個人的現成例子擺在面前,他們怎麼都該知道減速慢行了吧?
除非......有什麼東西在那裏,讓他們不得不拼了命也想要逃離。
“咚!”
蛇教武士的長官忽然被一陣悶響聲嚇到渾身一哆嗦,那沉重的悶響敲擊聲就像是在他耳邊炸開,所有蛇教武士都在第二時間捂住耳朵,好減輕自己的痛苦。
是有人擂響了戰鼓?不,不對,蛇教武士進攻從不需要戰鼓加持鼓舞士氣,他們只是憑着搶奪財物的貪慾還有施虐的暴虐對眼前的一切發起衝鋒。
他們不需要戰鼓,而且攜帶不方便也沒有那個必要。
“咚!!”
這回沉悶敲擊聲要更近了,即便他們再怎麼努力捂住耳朵,依舊感覺頭痛欲裂。
長官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強忍住耳朵里的劇痛,瞪着眼四下尋找這叫人發瘋的聲音的來源。
的確是沒有戰鼓,的確是沒有哪個腦子不好使的東西把戰鼓帶來,還在如此的場景下敲擊。
所以,那該死的聲音究竟是什麼?!
擾民啊該死的混蛋!
“咚!!!”
震耳欲聾的沉悶聲,這一回近在咫尺了。
咚咚......
咚咚......
隨着答案本身自己站了出來,蛇教武士都明白了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心臟在跳動。
一顆本該死去的心臟,現在猶如鼓起的戰鼓爆鳴着。
這是人類?!
這比蛇教所謂的改造人都離譜一千倍一萬倍好吧?!
唐璜往前踏出一步,他身體裏現在屬於非人的那部分正在高速運作着,他的小腿,從膝蓋往下的整個小腿,因為這高效率的運作而在急劇升溫。
蛇教武士們居然在這夜裏從面前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熱浪。
戰馬不需要主人的命令,本能讓它們主動地選擇後退。
但唐璜不打算讓這些人渣離去。
被神明所重新賦予生機的軀體,於此時此刻爆發出它真正的力量。
儘管,這力量只會如流星劃過那麼短暫。
沒人看清黎明騎士是怎麼動的,就正如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來到他們面前的那樣。
他們只是看見唐璜的身體微微前傾了一些角度,然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也並不是消失,只要仔細看還是能看清他運動的軌跡。
但那道軌跡實在是太過於迅捷,在他們的眼睛把捕捉到的視覺信號傳送回大腦,大腦再把緊急的命令傳送給身體的這段時間裏,唐璜就已經衝刺到了他們的面前。
獵手找到了他的獵物。
蛇教武士長官的反應要比其他人快一些,所以在目睹到那一抹騎槍槍尖帶着凜然殺意不斷靠近自己的時候,他及時抬起了手中的佩劍,輕輕蹭開了騎槍的角度。
正因為他這個及時的舉動,他沒有死。
但也正因為他這個及時的舉動,他將在極度的痛苦后死去。
原本應該直接穿過他頭顱的騎槍,只是斜斜地擦過,然後將他的甲胄連同肺部一起貫穿。
蛇教武士長官繼續保持着他此前瞪大的雙眼,直到他的呼吸急劇衰竭,經受慘無人道的折磨后,都沒能再次閉上。
死不瞑目,又或許僅僅只是那些被他殘害過的生命撐開了他的雙眼,讓他永世無法安息。
從破碎的屍體上抽出騎槍,唐璜盯上了他的下一個目標。
即便是毫無組織度的蛇教武士,同樣存在階級秩序,他解決了目前擁有最高指揮權的人,接下來就是那些負責具體命令執行的基層武官。
唐璜再度在馬群人群當中飛奔起來,他在無數倉促間抬起來的槍尖中飛奔起來。
那些槍尖不斷劃破他本就殘破的外表,就像是颳去菜板上的木泥一樣,唐璜傷口最嚴重的地方已經露出了他身體的內部。
鮮血,骨骼,內臟......
還有遍佈的金屬。
“媽...媽媽。”親眼看到了黎明騎士體內異樣的人已經喪失了想要抵抗的勇氣,他不知道自己在面對的是什麼東西。
但那絕不可能是人!
那是僭越的造物!
那是比拜蛇教的改造人還要扭曲的存在!
那是本應該封存在歷史之下的東西!
但他現在居然活過來了。
果然是......索命的惡鬼啊。
騎槍收割走了這個戰慄之人的生命,唐璜徑直重開了一層層尚未躲避開了的駿馬,就好像當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又或者是類似於雜草,可以輕輕撥開的東西。
騎兵群被他一個人攪得天翻地覆。
不是沒有人想要反擊,但想要反擊的人根本就在這嘈雜混亂的場景中找到他。
找不到人,又何談攻擊?
獨身一人,本來是極端的劣勢,但在居然被他利用成了優勢。
那個黎明騎士絕不可能抵擋得住所有蛇教武士聚集起來的衝鋒,但換言之,這也代表着,單打獨鬥,沒有一個蛇教武士可以和他抗衡。
而現在,他已經製造出了無數個單對單的戰局。
必須要撤離,然後重新集結,才能對他發動反擊。
還沒有被唐璜找上門的基層武官開始下令讓自己的人後退。
但等到真的後退之後,他們才發現這是一件何等愚蠢的事情,他們太過高估了己方的組織度,太過高估了蛇教武士的戰鬥意志。
他們以往作戰的對象基本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最慘烈的惡戰也不過是利用極大的人數優勢碾壓小規模的巴克斯騎兵。
現在,面對上了真正的惡敵,這些嚇破了膽子的蛇教武士在收到撤退的命令后,根本不會聽從再度集結的命令。
他們...潰逃了。
“該死!該死!該死!”
基層武官們勒住戰馬,咒罵自己手下完全不聽約束的士兵。
然而,不過一分鐘,那些潰逃的士兵居然又重新回來了。
當然不可能指望他們良心發現,
他們的身後,緊咬着剛才撤離的烈獅境騎兵。
兩面夾擊(並不),他們輸定了。
然而就在這最絕望的時刻,他們居然看到了還有一批蛇教騎兵在快速朝着這裏趕來!
還有機會!
還有生機!
僅存的基層武官轉而調頭朝着新趕來的援軍靠攏。
但迎接他們的並不是美酒和擁抱。
而是死亡和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