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一養身體，初靈就在逸翠苑窩了兩個月光景，天天的吃穿都由雲依照顧，她也不願其他丫頭陪着。外面的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院內的樹開始冒出嫩嫩的新芽，偶爾有一兩隻小鳥嘰嘰喳喳叫着，讓人覺得不再死氣沉沉。

“小姐，聽說今天盛京內有集市，我們出去看看好不好？”雲依小跑到內室，拉着初靈的衣袖說著。

“你若想去我放你一天假，我不想出去。”初靈埋頭在醫書上，頭都沒抬開口回道。

“去嘛去嘛，小姐你都在房內待着快發霉了。”雲依拉着初靈的衣袖左擺一下，右擺一下，撒開了嬌。

初靈抬起看書的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拿你真沒辦法。”雲依嗤笑了一聲，放開初靈的衣袖，小跑着就到櫃中找初靈的衣服。一切收拾妥當，初靈指了指掛着的一條白紗，對雲依說：“我把那個戴上。”雲依回頭看了一眼，撇撇嘴，“小姐這樣美麗，戴它做什麼？”

“不想遇到熟人，麻煩。”

雲依“哦”了一聲，走過去拿起白紗給初靈戴上。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

盛京是昭南國的中心，街道繁華自是不用多說，今天又趕上集市，貴族公子小姐們都由下人陪着，在街道上悠閑的散着步。偶爾有一兩輛馬車經過，眾人也就自動讓開道路。沒走多久，雲依就被路邊做小糖人的商販吸引了過去，初靈倒是不太感興趣，站在雲依身邊保持着微微笑着的表情。突然一聲“駕”的催馬聲傳來，初靈回過頭，看到不遠處幾匹快馬向這邊跑來，離她不遠處一個小孩拿着糖人高興的吃着，忘了讓開。初靈看着馬兒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想也沒想就沖了出去，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裏。隨着一聲“吁”，那馬在離初靈身前一步的距離，高高立起了馬蹄，馬上的人拉緊韁繩，調轉了馬頭，馬兒不安的原地度着馬蹄，馬上的人不斷控制着馬，想讓馬安靜下來。其他幾人見狀也紛紛停下馬，有一個人在馬上罵罵咧咧說著“找死呀”，又忙着問身邊的人：“世子沒事吧。”

初靈緩緩揚起頭，冷冷看着馬上的人。

馬上的男子待到馬兒冷靜下來，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順着目光看向初靈。那是一張美的讓人窒息的臉，尤其是臉上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正冷冷盯着自己。他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隨從不必如此緊張，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小姐沒事吧。”初靈也並不理他，低下頭柔柔問着身下的孩子：“有沒有傷到？在路中間吃東西是很危險的，下次小心點。”那個孩子驚魂未定的看着初靈，然後搖了搖頭，開口說：“謝謝姐姐。”初靈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了笑“去玩吧。”那孩子就蹦蹦跳跳的向路邊小跑了去。雲依衝到初靈身邊，上上下下看了初靈好多遍，確定自己小姐沒受傷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嗔道：“小姐，你嚇死奴婢了。幸好沒受傷。”她又抬頭大聲喝道：“騎馬不會看着點嗎？這要是傷到我家小姐，你們賠得起嗎？”

馬上男子的隨從見狀還要說什麼，被男子伸手制止了，男子跳下馬，拉着韁繩走到初靈面前，“是在下騎馬衝突了，幸虧小姐沒有受傷，我給小姐陪個不是。沒有嚇到小姐吧。”

初靈福了福身，淡淡開口道：“多謝公子馬下留情，初靈並未受傷，是我的丫頭過於緊張衝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莫要放到心上。”說完回頭對雲依道“我們走吧。”就伸手拉回白紗遮住臉，笑着對男子又福了福身，帶着雲依走回到路旁。

男子目送着初靈她們離開，重新跨上馬，帶着隨從揚塵而去。

初靈看着他們走遠，對雲依說道：“我們也回府吧。”雲依嗯了一聲，隨着初靈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剛回到院中，雲依就命人盛了一碗銀耳羹端來，初靈坐在桌前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感覺到雲依在旁邊欲言又止的樣子，放下羹匙，抬起頭笑笑，“有什麼話直說，猶猶豫豫可不像你這小丫頭的性子。”

雲依看了看初靈，擰了一下衣角，怯怯開口：“小姐，要不我們給侯爺也送碗過去吧？”

初靈默默看了雲依一眼，低下頭繼續喝起羹湯。雲依見自家小姐的態度，便不再多言，靜靜站在旁邊。初靈邊喝邊想着：她跟安哥哥也有兩個月未見了，她知道雲依也是一片好心，府里的丫頭小廝私底下都說她是不受寵的夫人，雖然吃穿用度不敢苛刻，可是雲依在府里總是會受人白眼的，她雖然天天待在房內不出門，這些還是知道的。默默又喝了幾口，初靈放下羹匙，對雲依說道：“讓下人再盛一碗，我們給侯爺送去。”雲依還以為自家小姐沒有說話是不願意呢，此刻聽到小姐說去找侯爺，高興的立馬就應了下來，出門讓人準備去了。

待到雲依準備好了，初靈問她：“你可知道爺在哪？”雲依笑笑，“剛奴婢看到爺去了書房。”初靈白了雲依一眼，“那我們走吧。”雲依笑着吐了吐舌頭。

此時安昊乾正在書房內跟凡一世子說著話。只見這世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斜斜坐在軟椅上，手中把玩着茶杯，看着正在寫字的安昊乾，“聽說你艷福不淺呀。終是娶了盛京第一美人。這麼多年念想終於變成現實，感覺如何？”

安昊乾手下寫字的動作並未停止，淡淡開口：“多謝世子關心，末將很好。”

凡一世子悻悻道：“你怎這般無趣，真是可憐了漂亮的慕容姑娘，天天陪着你這木頭樣。”

安昊乾放下手中寫字的筆，抬起頭，“這也不勞世子掛心。”

凡一世子見玩笑不成，正色道：“現在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這樣喜怒不形於色。”想了一下，他又說道：“我正有事要跟你商量，我那哥哥這兩天在府內大肆客請文人義士，表面上是招賢，據我安插在府內的眼線說，當中不乏很多江湖死士，再加上他這幾年立過不少戰功，阿瑪給了他一些兵權在手，看來他是對儲君之位有些蠢蠢欲動了。這事是不是該稟告阿瑪知曉？”

安昊乾聽完，復又拿起筆，不緊不慢道：“世子也不必太過着急，他既然能大張旗鼓，就說明聖上必定也有所耳聞，他都可以並不避諱，我們又何必這個時候急急稟報，讓聖上覺得我們有意對他不利呢？”安昊乾寫完，放下筆，看向凡一世子，笑了笑：，“我們不妨先遠遠觀望，靜觀其變不是更好？”

凡一世子想了一下，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對安昊乾說道：“你確實想問題更周全些，我們此刻確實不應把自己推於風口浪尖上。”他又拿起茶杯細細把玩起來，“我們只需靜觀他們鷸蚌相爭。”說完就又斜斜靠在了軟椅上。

安昊乾淡淡笑着，低下頭，看向自己在紙上寫着的字。

這時隨從從屋外進來，先對着靠在軟椅上的世子福了福身，又轉頭看着安昊乾，開口說道：“爺，大夫人帶着丫頭在門口，說是給爺送羹湯。”

安昊乾抬起頭，語氣冷漠回道：“她們在門口多久了？”

小廝立馬應道：“有一會了，我說爺在房內談事，大夫人便一直在門口等着。”

安昊乾和凡一世子對看了一眼，語氣冷冷道：“讓她們進來。”

小廝轉身就向門口走去回話了。

凡一看着安昊乾的表情，輕笑了一下，“看來這大夫人不太受寵呀。你這表情冷淡到都要結冰了。”他又轉頭看向門口，“我倒是好奇，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在你這麼冷的表情下還活着。”

安昊乾倒是沒有多說話，他也看着門口，心裏想道：不知剛才的對話，那女人聽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