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返航遇襲，記憶蘇醒
任俠的思緒很快就被打斷，因為大力神運輸機已經抵達塔桑尼斯星的地面星港。
隨着機艙門的轟然開啟，密集的人流裹挾着任俠，迫使他以一種極不體面的狼狽姿態，跌跌撞撞地重新踏足塔桑尼斯星。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創世家族的盤剝日漸猖狂，但塔桑尼斯星的自然環境卻還是保護的很好。
由於大氣層密佈着大量空氣藻類，所以這裏的天空常年保持土紅色模樣，而下方土壤則是肥沃的黑。
充滿着腐殖質、十分適宜作物生長的肥沃土地，滋養出了大面積的紫色植被。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鐵鏽味。
這股味道幾乎與塔桑尼斯星一樣古老，以至於人們難以分辨出，這股味道究竟是來自於空氣中瀰漫著的藻類、還是源於那些遍佈星球表面的鋼鐵建築。
站在星港頂部的停機台上眺望片刻，任俠隨着人群登上升降台，隨後在金屬的轟隆聲中降至地面。
星港出口，大門外是寬敞的空地，漆黑的土壤早都被黑灰色的瀝青覆蓋，被修整得平坦整潔。
瀝青路兩側，鱗次櫛比地排列着流線型設計的太陽能路燈。
但與這些路燈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等候在星港大門外、造型古樸到讓人忍不住懷疑它是上個世紀殘留古董的大型運輸貨車。
黑色的貨車漆皮，早已因時光流逝而變得斑駁不堪。
貨車後半段用於載人的部分，更是能看到大量凹凸不平的撞擊痕迹。
這種老式運載貨車，原本是用於露天礦區開採后的礦物運輸工作。
當它的使用年限超過泰倫聯邦的安全標準，它就會被送回塔桑尼斯星，用於運載下層平民，直到徹底宣告報廢。
任俠與其它前往暗巷區的平民一起登上貨車，一路上看着兩側的路燈漸漸從時尚到落伍，再到殘破不堪，乃至於消失。
當公路表層已經從瀝青變成標準的黑土，空氣里也夾雜着刺鼻的化學製劑味道時......
“奧格索倫，嘖嘖，工業之都啊......”
任俠眺望着地平線彼端，那裏有一座終年轟鳴着的金屬城市，上方天空終年密佈着陰霾，而在城市的地平線以下，就是臭名昭著的暗巷區。
就在這時，貨車下方的路面上，那些泥濘腥臭的土壤底部，悄悄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咔’。
隨後，明亮的火光炸開，猛烈的氣浪掀翻了運載貨車。
大多數車上的乘客根本沒有半點反應機會，直接就被恐怖的震波破壞了內臟，在身體墜地之前就已經死亡。
經歷過基因融合的任俠稍微好些，僅僅只是被氣浪拋飛到幾十米的高處，並在落地時由於受到劇烈撞擊而陷入短暫昏迷。
但很快，運載貨車爆炸的巨響和氣浪，就將他再次掀翻並驚醒。
該死！我的脊柱一定是斷了，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大半個身體都陷入腥臭泥濘的污染物沼澤里，一時間，有輕微潔癖的任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惱怒。
如果不是在奧格索倫外圍，如果沒有這些堆積在城外荒野上的污染物泥沼作為緩衝物，他早就被活生生摔死了。
真是見鬼，究竟發生了什麼？
癱瘓在沼澤里，任俠顧不上後背脊柱斷裂處的麻木酸脹，他的全部精神都用於分析，自己為什麼會遇到當前這種處境。
難道是萊迪亞泄露了石頭的消息？
似乎不太可能，僅僅是一塊已經失去能量的生命水晶，絕不至於引來如此待遇。
要知道，塔桑尼斯星是宇宙新聞網的總部所在。
那些記者對偏遠星域的消息或許不太關心，但對於塔桑尼斯星上發生的事兒，他們遠比那些獵食的鬣狗還要敏感。
不出意外的話，這場爆炸肯定會被今天的晚間新聞刊登出來。
說起來，晚間新聞的女主持人長得還蠻漂亮，尤其是她戴的那條項鏈，一看就是百年前留下來的古董，那種雕紋工藝只能是百年前尤摩加行星的大師手筆，價值最少也在五百塊高能水晶以上......
想着想着，任俠突然回過神來，繼而臉色發黑。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別人的古董？重新推理！
失去能量的生命水晶肯定不會惹來這麼大的禍患，那麼剩餘的可能性還有兩個。
第一，是萊迪亞看穿了思維聖殿的存在，所以在分頭行動之後，直接出賣任俠情報，換取線索費。
這個可能性也不大，因為襲擊者直接在路上埋雷，這行為更像是要殺死某個人，而不是對任俠施行秘密抓捕、解剖研究。
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池魚之殃。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兒惹到了聯邦，居然會被這樣針對、截殺？
別看此刻的任俠已經癱瘓，但他的腦子卻異常清晰。
在守備森嚴的塔桑尼斯星上，能如此放肆施為的勢力，顯然只有泰倫聯邦這個龐然大物。
很快，從一旁傳來的對話聲就驗證了任俠的猜測。
“中尉，任務目標已死亡，有35名普通平民受到波及，其中34人死亡，1人高位截癱。”
“很好，杜克將軍會銘記你的功勞。”
砰——
槍響，隨後是屍體倒地的聲音。
被稱為‘中尉’的女人語氣冷淡，低聲嘟囔着：“尤其是在你跟克哈之子的瘋子同歸於盡之後，下士......”
這個女人自言自語地嘟囔了好一會兒，因為她這時正忙着收拾戰場，所以位置時遠時近。
任俠聽不清她說的全部內容，只是依稀分辨出‘克哈’、‘靈能’、‘凱瑞甘’、‘姦細’等名詞。
很快，女人打掃好戰場揚長而去。
而任俠也仰仗着融合基因帶來的強悍恢復力，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
雖然脊柱關節依舊有輕微錯位，但斷裂的神經已經修復。
只要能夠忍受刺骨的劇痛，掙扎着在地面上爬行還是不成問題。
任俠起初還眯着眼往四周打量，但當他看清周圍的情況時，就再也顧不上其它了。
“該死的，那女人臨走之前居然還放火燒毀現場！這種縱火犯就應該被抓起來，進行神經再社會化改造！”
四周的熊熊烈火讓任俠顧不上考慮會不會暴露，他用盡吃奶的力氣以雙臂撐起身體，瘋了似的爬往暗巷區。
也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令任俠略感眩暈。
恍惚間他看到一副畫面，那是他自己拿着噴火器大殺四方，而被屠殺的對象則是一群穿着光鮮，一看就知道身居高位的貴族官員們。
這絕不是我的記憶！
任俠悚然而驚，但他馬上就意識到另一個更可怕的可能。
神經再社會化改造，泰倫聯邦最頂尖的腦科學生物技術，其效果足以篡改人的記憶、扭轉人的性格。
如果自己經歷過神經再社會化改造的話......
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