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互不可容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互不可容

塢山。

雲霧繚繞的山間,無極閣上下數千名弟子各司其職,井然有序的完成着自己的本職工作。

有弟子在練功房裏吐納着天地間的玄氣。

有弟子拿着洒掃的工具穿梭在各座大殿之中。

有人從后廚偷了一隻燒雞,尋了一處自以為無人之地,大快朵頤着。

有人尾隨偷雞者,在他咬下一口雞肉之時猛地跳出來,將其抓個正着。

有的長老正在孜孜不倦教導門下弟子。

有的長老將門一關,窩在房中呼呼大睡。

“當——當——當——”

三聲鐘鳴響徹整座塢山。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了塢山最高處,那幢富麗堂皇的主殿。

主殿的最高處有一口巨大的銅鐘。

銅鐘被敲響三聲之時,意味着宗門裏有一位核心長老離世。

喪鐘響起,無極閣頓時騷亂起來。

“何人在敲鐘?!”

“這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沒事敲鐘玩。”

“是哪位長老殞命了?”

眾人的第一反應是有人惡作劇。

無極閣如今的核心長老雖都有百歲以上的高齡。

但一個個都是元嬰境的強者,即使修為無法繼續精進,在沒經歷死斗的情況之下,再活個百八十年都不是問題。

大多數人都不願相信宗門中有長老離世。

可也有一些人猜測道:

“會不會是修鍊時走火入魔才導致隕落?”

“是陸派的長老還是華派的長老啊?”

一時之間,整座塢山都沸騰起來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討論着喪鐘被敲響的可能原因。

眾人的討論還沒有得出個結果。

“當——當——當——”

又是三聲鐘鳴響起。

這下一眾弟子終於察覺出了異樣。

如果只是有人惡作劇,那麼那人第一次敲響喪鐘之時,宗門中的長老們就會去將那人拿下。

可是,沒有。

長老們非但沒有將敲鐘之人拿下,反而任由他再次敲響了喪鐘。

無極閣上下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就連眨眼都小心翼翼。

他們再等待,等待是否還會有鐘鳴響起。

半晌過去,鐘鳴並沒有響起。

但眾人心中卻沒有絲毫的輕鬆。

喪鐘兩次被敲響,也就意味着,有兩名長老隕落。

如果只有一人隕落,他們還能自我安慰是不慎走火入魔。

可同時隕落兩人,這隻能說明,出事了,出大事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強者,能在短時間之內接連斬殺兩個元嬰境的大高手!

無極閣上下,人人自危。

一眾弟子紛紛拔腿朝着山頂奔去。

閣主和大長老一定能給他們一個安心的理由。

然而,他們對陸尚年和華元征的信任顯然有些過頭了。

作為無極閣中最為位高權重的兩人,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知曉了喪鐘被敲響的原因。

陸尚年臉上愁雲慘淡,庄騰和李永德雙雙隕落。

他們在不久前結伴前往陽海城。

算算時間,如今應該剛剛抵達陽海城。

也是在這時,他們的命玉碎了,庄騰的命玉還算正常,李永德的命玉則是碎成了齏粉。

無極閣是四品宗門,會將長老和天才弟子的一縷生命氣息用命玉儲存起來。

若命玉的主人隕落,命玉便會碎裂。

以往無極閣有重要人物隕落,命玉也會碎裂。

可都只是開裂,死狀凄慘一些的,命玉會碎成好幾塊。

像李永德的命玉一樣的情況,還從未出現過。

同樣憂心忡忡的還有華元征。

從庄騰和李永德的命玉情況上不難看出,兩人的死亡方式大相逕庭。

李永德所遭受的磨難,顯然比庄騰要慘烈得多。

那個強者為什麼要將李永德折磨致死,華元征不敢細想。

他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自己的寢殿裏走來走去。

李永德那老東西不會出賣他吧。

他正焦灼着,房門被人敲響。

華元征嚇了一大跳,緩了緩神才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鷹鉤鼻的老者。

老者張着一雙銳利的三角眼,瞳仁轉動間流露出幾分算計的暗芒。

有人進了房間,華元征斂起臉上帶着的憂色,換上了一副平靜淡然的面孔。

鷹鉤鼻老者快步走到了華元征身邊,恭敬的朝他拱手行禮。

“何長老無需多禮。”華元征抬手虛扶了他一把,“何長老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華元征的眼中帶着審視。

這個何源,雖不是宗門內的核心長老,但實力在眾多長老中也算是上乘。

然而,實力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何源乃是陸氏一脈的支持者。

陸尚年的擁護者,單獨前來會見自己。

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何源垂着頭,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是來投奔大長老您的。”

華元征一聽,頓時來了興緻,他故作驚訝道,“何長老哪裏的話,咱們本來就同出一門,哪裏有什麼投奔不投奔一說。”

“大長老,我也不奢求什麼修鍊資源,只求您不計前嫌,留我一條性命。”何源誠懇道。

陸氏一脈本就勢單力薄。

以前的無極閣額之所以能維持着表面上的和氣,最主要的原因是陸氏一脈中有陸尚年和庄騰這兩位強者坐鎮。

華元征等人忌憚他們兩人的力量,所以並未對陸氏一脈出手。

可現在,庄騰隕落了,陸尚年就成了陸氏一脈中唯一一個值得華元征重視的敵手。

以無極閣如今的境況,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站在哪一方。

既然何源已經把話說開了,華元征也不再裝模作樣了。

谷“何源,你想臨陣倒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是陸尚年派來的姦細?”

何源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問,臉上露出了一絲恨意,“我有一個孫女,名為何蓉,她自小愛慕庄錦城,可庄錦城那臭小子卻對蓉兒無意。為了接近庄錦城,蓉兒以死逼迫我追隨陸氏一脈。

“我就這麼一個孫女,用她的一縷生命氣息製作了命玉,可就在不久前,蓉兒的命玉,碎了。”

若不是因為庄錦城,蓉兒也不會跟隨他們前往陽海城,也不會無故遭受牽連。

何源恨,他恨庄錦城,恨他將蓉兒迷昏了頭;他也恨庄騰,恨他沒本事保住自己的孫女;他更恨陸尚年和陸寧,如果不是他們要將陸寧嫁給庄錦城,庄錦城又怎會不多看蓉兒幾眼。

他的蓉兒那麼好,但凡庄錦城能夠靜下來多看她幾眼,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如今蓉兒以死,他也沒必要繼續留下為陸尚年賣命。

相反,他還要投奔華元征,成為華元征手中那把刺向陸尚年的尖刀!

聽完他的講述,華元征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喜悅。

這何源的實力算是上乘,能拉他入麾下,對他們華氏一脈來說,也算是多出了一份籌碼。

心中雖高興,華元征卻沒在面上表現出來。

他伸手拍了拍何源的肩頭,故作凝重的說:“蓉兒那孩子死得不值啊,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和蓉兒一個妥善的交代!你也無需擔憂日後之事,只要大事能成,我華元征絕不會虧待我們自己人!”

“那就預先恭喜華閣主!”何源上道的跪伏道。

華元征爽朗的笑着,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人的同盟關係就此算是組建而成。

……

陽海城。

李永德的屍首已經涼透了,那個洞穿他心臟的男弟子還在機械的重複着用匕首捅屍體的動作。

他眼中的恐懼與瘋狂逐漸被麻木取代。

非梧冷眼俯視着他。

其他弟子還沒有像他一樣完全失去理智,他們瑟縮着抱成團,用警惕的目光注視着非梧,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抬手將他們抹殺。

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弟子用顫抖的聲音道:“我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我……我們可以走了吧。”

非梧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另外一撥無極閣的弟子。

人數不多,只有寥寥四人。

他們四人的眼神中雖帶着恐懼,卻並無半點愧色。

為首那人形貌俊朗,看上去正氣十足。

顏值終究不是正義。

非梧與為首的那人對視着,她問:“你們為什麼不動手?”

林澤面不改色,卻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動手了,你就會放過我們嗎?”

非梧輕笑,“倒是還有個明白人,不會。”

“你!你出爾反爾!”

聽到她的回答,方才那個年紀稍長的弟子激動道。

非梧疑惑的看向他,眼中一片冷色,“我出爾反爾?”

她微微抬頭,作出思考狀,“我怎麼記得我說的是‘想讓我放過的’,是你們想讓我放過你們,可我沒說會放過你們啊。”

說完,她看向那個弟子,笑得狡黠又惡劣。

“你這個賤人!我跟你拼了!”年長弟子目眥欲裂,舉着手中沾着血的匕首就朝非梧撲過來。

非梧的身影霎時間消失在原地。

她就像是一陣風,所過之地,無極閣的弟子像是麥子一樣倒下。

那些人的身軀倒下之後,並未發出肉體撲倒在地的聲音,傳出的竟是宛如瓷瓶墜地的聲響。

當她的身影停在人群的末端之後,那些屍體齊齊爆碎,化作一堆堆黑灰。

見狀,林澤和他身後的三名武者臉色都變了。

且不說她所使用的是什麼武技,光是她的身法,就讓他們眼花繚亂。

這個看上去沒有玄氣的弱女子,實際上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世強者。

能夠將氣息內斂到極致的,多少都與“聖”沾點邊。

非梧走到林澤等人身邊,蔥白玉指依次在他們幾人的眉心點着。

他們很快也體會到了不久前李永德曾感受過的那種鈍痛。

“你們跟梧桐宗滅門有沒有關係?”非梧問。

四人異口同聲的答道:“沒有”

非梧嘆了一口氣,不情不願的打了個響指,“我是不想放過每一個無極閣弟子,可偏偏碰上你們在搞分裂。”

無極閣有些人着實是畜生不如,就算誅殺一萬次都算是便宜他了。

但也有些人是無辜之人。

非梧不是嗜殺之人,但也絕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

恰逢無極閣內訌嚴重,她不如就借這個機會幫一把陸寧,也藉此懲處華氏一脈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東西。

思及此,她朝陸寧招了招手。

陸寧不明所以的上前。

非梧:“帶我們去塢山。”

陸寧的身子一僵。

在得知梧桐宗滅門的真相之後,她去塢山的目的十分明顯——報仇。

自己此時如果帶領她前往塢山,必定會給整個無極閣帶來滅頂之災。

那她與那個出賣了梧桐宗的非遠又有什麼區別呢。

非梧看出了她眼中的掙扎,心底里沒由來的升起了一股煩躁。

聖母是病,得治!

“陸寧,你的腦子裏是不是只有愛與和平?你現在想護的人里,有一大半是想要你命的人!”非梧怒斥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華氏一脈的那些人現在已經在盤算着怎麼殺了你爺爺,奪去無極閣的掌控權了吧。”她冷笑道,“你們陸氏一脈拿得出手的戰力本就不多,現在還死了一個,你猜猜看,要是你繼續磨磨唧唧的,等回到塢山之後,你還趕不趕得上你爺爺的葬禮?”

她的話狠狠刺激着陸寧的心理防線。

她說得沒錯。

眼下他們陸氏一脈已經陷入了徹底的劣勢。

自己對華氏一脈仁慈,就是對他們陸氏一脈殘忍。

想要扭轉敗局,就只能向其他人求援。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請來足以拯救陸氏一脈的強者,可能性為零。

正好此時她與梧桐有着共同的敵人,借用梧桐的手肅清整個無極閣,未嘗不是一件一勞永逸的好事。

陸寧看向非梧,眼中滿是堅定,“好,我帶你去塢山。”

對於陸寧的決定,林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相反,他甚至還有些欣慰。

他是閣主的親傳弟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陸派擁護者。

早在非梧說出讓陸寧帶她去塢山之時,他就像是看到了陸氏一脈的希望。

她沒有殺自己,這足以說明她並不是那種會被仇恨侵佔理智之人。

她既然放過了自己,肯定也會放過陸氏一脈其他不知情的師兄弟們。

至於華氏一脈,林澤甚至希望他們被盡數剿滅。

就算無極閣的宗門品級因此發生難以挽回的倒退,他也甘之如飴。

華氏一脈容不下他們,他們陸氏一脈又何嘗不想徹底磨滅華元征的黨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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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們兩個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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