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了蘇州 從此再沒有人和我說話
“展鋒,你這個廢物,根本不配擁有米藍,她那麼完美,那麼好,應該有更好的歸宿,在你這,她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知道米藍為什麼會離開你嗎?因為你沒錢,因為你一事無成,因為你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二十六歲的年紀,竟然還指望着自己的女朋友吃吃喝喝,賺錢養家,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趁早對這個世界絕望吧,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只能仰望別人而活,你自己,永遠都只是一個附屬品!永遠是一個笑話!”
“大學裏你是天之驕子,所有老師都覺得你是班上最有出息的學生,可是現在呢?班上最笨的人都已經能夠在社會上生活的遊刃有餘,你卻還藏着自己僅有的1000塊錢去做自己的學生夢,醒醒吧!”
......
無數個聲音在我腦海中瘋狂吼叫,好像一枚巨大的炮彈,在夜深人靜時轟然炸開,將我僅剩的那一點尊嚴徹底擊垮,我難受的想爭辯,想哭訴,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喊不出聲音,心中的絕望猶如潮水般吞噬了我,讓我無法呼吸,只能靜默等死。
可是很快,就在我難受的幾乎快要死去的時候,發現有人在我耳邊呼喊自己的名字,這個聲音是那樣熟悉,那樣溫柔。
我好像看到了米藍的眼睛,寶石一般的明亮,月光一樣的皎潔,帶着無限的溫柔和關懷,她希望我振作,希望我成功,希望我做完自己的夢,她還是那樣完美,那樣體貼,讓人止不住的想要親近。
可是,米藍已經不屬於我,於是在這不真實的幻影之中,我哭了。
“米藍,你不要走,我一定會變好的,我會好好努力,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很後悔,米藍,我想你!”
我伸出雙手,可是觸摸到的只是一片虛無,內心的痛苦再次洶湧而至,淚水更是不斷,我無可奈何,無處尋求安慰,也許此刻只有淚水,最能代替自己的心情。
......
“我艹!不是吧!我說大哥,睡個覺都能把你睡哭!你也真是千古第一人!我可先聲明,昨晚我可沒對你做什麼,千萬別來訛我!”
自己的臉忽然感覺到一陣疼痛,心頭的難受瞬間被這一陣真實的痛覺給掩蓋,我皺着眉頭,臉上帶着淚痕,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陳樹這小子嘴角帶着笑,嘴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我耳光!
我有點恍惚,原來,這只是一場夢!心頭不由生出三分慶幸,七分失落。
但是很快,我反應過來,一把將陳樹推到一邊,怒道:“你小子敢抽我?找死不成!”
佯裝着要過去揍他,陳樹卻是很靈活的跳到一邊,他笑道:“別說哥們不仗義,昨晚要不是我醒的早,及時把你從酒吧里救出來,只怕那群不穿衣服的女人,就要把你給輪了!不過,嘖嘖,倒是沒發現你小子感情挺豐富啊,這哭的,可算是把我嚇一跳!怎麼著,又夢到什麼了?看你哭的這麼慘,只怕是夢到自己變成了太監吧!啊,哈哈!”
“你才變成太監!”我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不理會他開的這麼冷的玩笑,暫時拋開這個話題,視線在這間房裏掃視一圈,說道:“這是你住的地方?你爸給你買的?”
“我這麼一塊無根浮萍,到現在都還漂浮不定,老頭子哪會給我買房,就算他是搞房地產的,也不會隨便拿一間屋子就給我糟蹋,蘇州的房價可貴着呢!這房子是我租的,房東也住這裏,不過她最近出門辦事,已經大半個月沒回來了,我知道你現在沒地方去,就先在這裏住下,咱哥倆天天來個同床共枕,豈不快哉!”
“得了吧你,不說你爸,就你媽那護崽子的脾氣,你想要套房,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還是有錢好啊,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人脫衣!”
“艹!那你要這麼說的話,來來來,大爺這裏有八毛八,小夥子你脫光了出去溜達一圈,這錢就是你的,怎麼樣,干不幹?”
我:“......”
似乎不願意在這無聊的話題上繼續下去,陳樹臉上的不正經笑容很快收了回去,他說道:“先去洗漱吧,然後出來吃點東西,等會兒我有點事跟你說......額,差點忘了,昨晚帶你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你手機,是不是壞了?我這還有一部二手的,你先湊合著用,別嫌舊啊!卡已經裝好了,換了新號,讓你一切重新開始!”
他指指床頭,那裏放着一部銀白色的三星Galaxyon7,看這部手機的款式和亮度,分明是剛剛拿到手的新貨!哪裏是他說的二手手機?
我不說話,心中除了感動,真的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陳樹他,總是會以一種毫不在意的方式,以最拐彎抹角的態度,來向我表達他的善意和關心。
他給我的一切,總是能最大限度的照顧到我卑微的尊嚴,讓我無法拒絕,不能拒絕。
我拿起三星調試了一下,發現所有的系統軟件全部更新到了最好的狀態,舉起手機晃了晃,示意他我很喜歡。
陳樹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隨即離開這間屋子,出門的時候不忘提醒我快點洗漱,我應了一聲,收拾好心情,望向窗外,此刻陽光正明朗,照在我身上暖洋洋一片,我想,這大概就是我要的正能量!
......
“陳樹,我真搞不懂,你爸媽天天和一些高端人士打交道,你跟在他們後面這麼多年,怎麼飲食的品味就沒有改善?天天早上還是喜歡吃這些豆漿油條,你就不能學學外國人拿着兩把大刀叉,沒事就削幾塊牛排吃吃?我也好跟着沾沾光!”
客廳內,陳樹正在享受豆漿油條帶給他的味覺刺激,聽到我的話,他不屑的笑笑,隨即扔了一根油條給我,笑呵呵說道:“咱中國人不就是好這一口嗎,豆漿油條,中式早餐不變的主題,聽我爸說,美國那一片地頭,這豆漿油條可是搶手貨咧......你別站在那了,洗好了就過來吃啊,今天早上的油條可是很清脆,豆漿更是香的要命,冷了可就不好喝了,趕緊的!”
我點點頭,一邊吃着油條一邊打量着這間屋子,發現這裏的裝飾風格奢華至極,所有傢具電器全是有錢貨,看來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個有錢的主啊。
等我收回目光的時候,陳樹剛好咽下最後一口油條,他擦乾淨嘴角的油漬,望向我,忽然來了句:“米藍今天就走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睛無神的望着空氣,但是很快,我勉強一笑,沒有說什麼,繼續對手中的油條發起進攻。
“昨晚米藍知道你手機打不通之後,她很着急,讓我找到你之後務必告訴她一聲,我是今天早上才向她報平安的,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去上海的動車。”
“她有沒有說什麼?”
“所有人都要保重!這是她的意思。”
“我的新號碼你有沒有告訴她?”
“沒有,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沒敢自作主張。”
“我知道了......陳樹,我想靜靜。”
“嗯,剛好我出去有點事......中午想吃什麼,我帶回來?”
“到時候再說吧......”
“好,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
......
陳樹嘆着氣出了門,屋子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我看着手中沒吃完的半根油條,突然感覺有點噁心,眼睛裏澀澀的,竟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覺。
也許我自己都沒有發現,分手之後,二十六歲的大男生已經哭了無數次,在寒流中的深夜或是陽光下的清晨,那種想哭的感覺都源於那個叫做米藍的女人,以及那段關於愛情的回憶。
我不知道一個人的一生究竟要經歷多少次遺憾,才能從殘缺漸漸走向完整,我只知道關於米藍選擇的一切,對於我來說,真的只能用遺憾來形容。
很遺憾,我沒能讓米藍從我身上找到安全感,以至於四年多的感情,在愈發接近婚姻的路程中,終於抵不過那些風雨飄搖,徹底淪為一種過去。
很遺憾,我沒能抓住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在如此年輕的歲月里,給了自己畢生的一次打擊,也許有一條我會在夢裏和米藍再度相遇,那時,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記起。
很遺憾,米藍離開的最後一眼,我沒能看見,只是若真的相見,那樣的一副場景,會不會真的讓我進退兩難,畢竟分手這件事,對於她來說,也許是一次解脫,可是對於我,卻註定是一次沉淪。
......
那一次的蘇州古道邊,米藍把所有的話全部說完,開始宣佈分手,也許我還沒有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一直都還抱着最卑微的幻想,幻想她的憐憫,幻想她會回來,幻想一覺睡醒,她還依然在我身邊。
即便我將所有行裝全部搬離了那間合租的屋子,即便將手機扔入湖中,拒絕接受她的短訊,即便下了再多決心,不求風月,從此只求奮鬥,但是這一刻,知道她去了上海,我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可笑,有多可憐,有多捨不得。
你離開了蘇州,從此再沒有人和我說話,從此也再沒有米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