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蕭彩的車 她的人
公司附近的這家餐館裝潢一般，菜式一般，價格一般，正適合我這樣的窮途吊絲常年消費，而這樣的地方顯然不適合約會，所以當我帶着蕭彩來到這間餐館的時候，沒人會認為我們兩個是情侶，因為根本沒人會把這裏當成是談情說愛的地方。
而我跟蕭彩身上的風格差距，更是顯得萬分不搭，以至於當我們走進這家餐館的時候，正在這裏吃着早餐的若干位男女吊絲全部向我們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我有點尷尬，不知如何應對，蕭彩卻是很大方的挽着我的手，漫不經心的坐了下來。
“我想，我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
我看看四周，苦笑道：“原來陪女神吃頓飯都這麼不受人待見。”
蕭彩揮手招來服務員，點了最尋常的幾樣小吃，隨後說道：“你說，我到底是別人的女神，還是你的女神？”
我想了想，很認真的開口：“你是全民女神！”
“貧嘴！”蕭彩嘴角微嗔，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這裏很偏僻的感覺，以前從沒來過，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在網站上瞎逛的時候看見的唄。”
我隨便應付着蕭彩，不知為何，我並不是很想讓她知道招賢納士網如今的凄慘境況，大概是男人最卑微的虛榮心在作祟，在這樣一位白富美面前，我很不想自己被她看輕或者同情，儘管我知道，蕭彩只是很單純的想關心我。
“那你喜歡這裏嗎？”
蕭彩看着我，黑色的瞳孔很亮，好像世界上最珍貴美麗的寶石，我被她的視線所及，愈發覺得這樣的美麗不應該屬於我，畢竟，兩個人如今的現實差距真的很大。
而每每想到我和蕭彩之間存在的種種不和諧，總有一種酸酸的失落感纏繞過來，心頭對蕭彩的那一絲熱情便會被輕而易舉的被沖刷殆盡，讓我回歸現實，不敢再有過多奢望。
蕭彩見我不說話，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自在，便也沉默下來，所幸這個時候服務員上菜了，藉著這個空檔，蕭彩明媚一笑，將端上來的一碗米飯推到我面前，說道：“知道你早上吃飯了，不過，也不能光我一個人在這吃吧，快點，再陪我吃一點！”
我無可奈何，看着蕭彩臉上的笑容，嘆了口氣，說道：“蕭彩，對不起。”
蕭彩臉上笑容一滯，但是很快恢復如初，她催促着我：“說什麼呢，吃個飯還要說對不起，快點吃，這幾個菜你負責全部吃完。”
“你也吃，不是早就說餓了嗎，多吃點。”
“嗯。”
氣氛頓時變得很微妙，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一言不發的默默吃飯，也許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也許是太多的話不知該如何開口，總之現在，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想蕭彩一定也一樣。
我很想打破這樣的尷尬處境，很不想蕭彩的情緒再被我破壞，我恨自己的任性，討厭自己的大男子主義，可是卻又拿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蕭彩吃着菜，沉默着，我吃着飯，同樣沉默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頓飯吃完的時候，我倆各自離開，這樣一個清晨，便又會在無言的冷漠中結束。
就當我以為事情會在最壞的結局中發展下去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我示意了蕭彩一個抱歉的眼神，拿出手機看看，是林軍的電話：“喂，軍哥！”
“阿峰啊，你女朋友既然來了，我想着中午是不是一起吃個飯，正好和同事們都見個面，認識認識，剛好你來到公司也沒多久，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手機開的是外音，林軍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蕭彩聽到，她嘴角終於再次露出一絲笑容，卻很快低下頭，繼續漫不經心的吃着菜，笑容淹沒在長發之間，給人一種異樣的美感。
我想了想，苦笑道：“軍哥，下次吧，她今天還有點事，吃完飯就要回去了......”
林軍又催促了幾句，都被我艱難打發了，掛掉電話之後，蕭彩意味深長的望着我，笑道：“你女朋友吃完飯沒什麼事呢。”
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笑道：“我那位上司就是好客，上次一位同事的朋友過來，死活拉着別人吃飯，真是沒辦法。”
“那你還真是找到一位好上司，看來，你是挺喜歡這裏的嘍。”
“這裏能給我最起碼的尊重，以及最平等的待遇和機會。”
我看着蕭彩，很認真的說道：“如果，我能在這樣偏僻的地方，創造出一片新世界，蕭彩，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你出現在我身邊的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我只知道，關於蕭彩，以及她為我做的一切，我就算不能給她一個確切的答覆，至少，也不能讓她時刻活在糾結與失望之中，這對她很不公平。
而蕭彩卻是抬起頭，眼角開始濕潤。
我不知所措，急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展鋒，你總是忽冷忽熱，我摸不清你的情緒，我一直覺得，自己拿最好的心情去對待你，就算換不來你的關心和體諒，最少，你也不要讓我時刻呆在懸崖邊上，一會兒把我推下去，一會兒把我拉上來，真的，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好受......”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我真的不知道該去說些什麼。我知道蕭彩說的是事實，可是自己卻無法改變。
蕭彩擦掉眼淚，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樣，忽然又是輕輕一笑，抓住我的手，說道：“不過還是很開心你能說出這些話，我想，以你的性格與眼光，既然找到了這個地方，一定就是最適合你的，我等着你走出去的那一天......”
看着掌心裏蕭彩的細膩小手，一種久違的溫柔繞上心頭，我握緊她，感覺很幸福，很踏實。
.....
吃完飯過後，我和蕭彩在公司附近逛了一會兒，這裏都是一些老建築，沒什麼看點，所以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走了走，等到繞着這片老房子走了一大圈過後，蕭彩便有點累了。
我看着她臉上紅撲撲的表情，知道蕭彩有點凍了，畢竟十月份的蘇州天氣，儘管是正午，但是室外的寒氣依然不容小視，我說道：“你回去吧，這麼冷的天，別在外面呆太久。”
蕭彩把手放到口袋裏，笑道：“嗯，你也回去工作吧，這才上班沒幾天，就被我拉出來翹了半天班，真怕你被炒魷魚！”
“我上司的為人你是見識過的，體貼，好客，熱情，明事理，他要是知道我是跟這麼漂亮的姑娘在一起，一定會更加體諒我的。”
“現在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去騙你們公司的小姑娘！”
“我以展鋒上半輩子的人格擔保，保證不會！”
“那還有下半輩子呢？”
“......”
嘻嘻鬧鬧中，我跟蕭彩之間似乎走的更近了，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更不知道應不應該，我只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去隨意傷害她。
慢慢走到公司樓下，蕭彩的那輛紅色奧迪依舊在那片草坪上等待着她的女主人，我輕輕一笑，半開玩笑的說道：“這麼漂亮的車放在這裏，竟然沒人去偷它！”
“嗯？”
蕭彩站在車前，剛打開車門，聽到我的話，她回頭歪着小腦袋望着我，很認真的說道：“你不喜歡我開這輛車？那我以後就不開了。”
我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走了一步幫她打開車門，笑道：“怎麼會不喜歡？這種高端貨色，以後難免要問你借來拉拉風咧！”
“那這輛車送給你。”
蕭彩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我明天把它開到你樓下，到時候準時來收車！”
這時她坐到駕駛座上，眼神清澈，表情淡定，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我聽在耳中，瞬間有一種要被蕭彩包養的感覺，心裏有點怪怪的。
“你知道我不想聽到你說這種話。”我看着蕭彩，無奈說道：“明知道你沒有多餘的想法，去還是無可避免的心生挫敗，這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介意。”
說完這句話，我把車門關上，示意她儘快回去。
蕭彩慢慢搖下車窗，臉上的無辜表情讓我愈發不知所措，她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下次不會啦......只是，我真的，只想給你我的一切，好讓你知道，我不想與你分清彼此，我的就是你的，比如這輛車，比如我的服裝店，比如我自己。”
蕭彩輕輕一笑，也不等我回過神來，說一聲：“我走了，你快點上去吧，搬家那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我眼睜睜看着她搖下車窗，在這明媚的陽光下；在這十月份的微涼季節下；在我一無所有的落寞情緒下；蕭彩捲起一身美麗風采，開着這輛紅色的奧迪，以一種近乎完美的姿態，給這片陳舊的寫字樓留下了她的味道，她的心思，她的宣言。
我站在原地很久，看着奧迪車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沿途陽光追隨，如此閃耀，讓我不敢直視，卻一直被吸引：
那輛車，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