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果
如茵如此讓人感到不適的眼神，令杜千帆毛骨悚然，讓他判斷不出這詭異的少女究竟是裝瘋還是真瘋。
“阿娘，家裏來客人了。”如茵細聲細語，又變回之前那般乖巧的模樣，回頭對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夫人說著。
杜千帆走到她身邊，看着床上的女人，問道：“她是你阿娘？”
“不，因為小豆子叫她阿娘，所以我也叫她阿娘。”如茵說著，便走到一邊的桌子旁看了看，又去了另一個房間端來一玉壺和兩個杯子。
她親自從壺中倒出一杯水，遞給杜千帆，說道：“客人請喝茶。”
杜千帆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發現是餿了的涼茶，讓他難以下咽。
他皺着眉，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後對如茵說道：“既然床上的女人不是你阿娘，那你阿娘去哪了？”
“我阿娘死了，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如茵回答的很乾脆，依然是面無表情。
杜千帆微眯着雙眼，繼續追問着：“如茵，你阿娘本應該是這胡府的正房女主人吧，床上的那個女人她原本是個小妾，對不對？”
他用自己的思維猜測有關胡府之事的走向，便如此向如茵問道。
但如煙卻搖了搖頭，非常冷靜的說道：“如茵只有一個阿娘，阿娘也一直在陪着如煙。”
“你說你阿娘一直陪着你？”杜千帆驚呼一聲，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便立刻又去了院中湖邊，發現溺死在湖水中的小桃竟然消失不見了。
“出來吧，大白天的就別裝神弄鬼了，現在也敢出來嚇人，就不怕狂獸發威滅了你？”杜千帆站在湖邊，冷冷的說道。
現在除了那醉道人之外，沒人知道杜千帆已經與狂獸石像融合。
湖面之上，莫名升起一股陰風，將湖水都卷了起來，形成一道長長的水柱。
水柱之中緩緩浮現一道人影，那是一名白衣女子，正是昨晚杜千帆所見到的那名白衣女鬼！
而這白衣女鬼稱自己為水鬼，就說明她是被淹死的。
現在，杜千帆已經明白了一切，他表情很複雜，面對現身的水鬼，搖頭道：“你應該就是胡思道的原配夫人吧？”
白衣水鬼沒有回答，只發出一聲冷笑。
杜千帆發現自己周圍的陰氣越來越濃，隨之許多人影憑空出現，大概有幾百人。
確切的說，這些都不是人，而是鬼魂！
百鬼同時現身，看得出這些鬼魂應該就是胡府死去的那幾百口人。
“夫人，這個外人發現了我們的秘密，就讓我們殺了他吧！”有一老僕飄到白衣水鬼身邊，說道。
白衣水鬼搖了搖頭，說道：“先不急，畢竟是他把如茵帶回了家門。”
杜千帆看着這群鬼魂，說道：“原以為你們都是被這水鬼殺死的，但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看樣子你們不是被她殺的，而是甘願化身厲鬼，變作厲鬼后依然為你們的夫人效力。”
“沒錯，當年房間裏躺着的那個賤人為了上位成為正房夫人，竟與她身邊的幾個丫鬟合起伙來將我們的夫人溺死在此湖中。但是家主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這些奴僕知道真相后便都相繼自殺殞命，變成厲鬼後跟隨夫人把家主以及當年與那賤人一起行兇的罪人都殺了！”那忠誠的老僕把這一切都說了出來，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滿怒火。
看得出這麼多的奴僕都是向著原配夫人的，這也說明胡思道和小妾的做法是徹底寒了這些人的心。
杜千帆現在並不懼怕這群厲鬼，他直面那白衣水鬼，說道：“既然連胡思道都殺了，為什麼還留那個女人在世上？”
“因為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她奪走了我的一切，她毀了整個胡府，她打罵我的女兒，我便吃了她的兒子！我就一直纏着她，我讓她百病纏身卻求死不能！”白衣水鬼渾身怨氣衝天，雙眼血紅，散發著無窮煞氣。
杜千帆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可是如茵是你的女兒啊，她還活着。你們這群厲鬼聚在這院子裏不願離去，雖是在折磨那該殺的小妾，實際上這也損害了如茵的身體。她現在就已經被嚇傻了啊，你們可有想過孩子的感受？”
白衣水鬼沉默了，所有的鬼魂都沉默了下來。
看着這群沉默不語的厲鬼，杜千帆忽然想到一個矛盾的地方，他望向湖面上的白衣水鬼，便說道：“若是你吃了小豆子早有預謀，那如茵昨夜晚歸就很有可能不是偶然，莫非……”
說到這，杜千帆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覺得這太恐怖了。
而她則對杜千帆說道：“沒錯，如茵能夠看到我。其實我本沒有想傷害那個賤人的孽種，但是那個賤人竟因為如茵做的一件小小的錯事不順她心，她便懲罰如茵一個人跪在胡府大門外，到了晚上也不放她進去！
要知道，這臨淵城的夜晚可是妖魔肆虐，她是想害死我女兒。若不是胡府的家僕們保護着如茵，被妖怪吃的那就是我的女兒了！
所以我找到如茵，讓她帶着那個孽種在昨夜故意晚歸。
但如茵終究是個善良的孩子，當她看到我帶着一身怨氣現身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保護那個孽種。但我不會再放過那個孽種，我把那孽種吞了下去，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聽着她說到這，杜千帆忍不住打斷她的話，說道：“就是因為如茵看到你吃了小豆子，所以她被嚇傻了，她現在都神志不清。你真是害人害己啊，你在報仇的時候為什麼不能多想想自己女兒的感受呢？”
聽着杜千帆的話，她又流下了一行血淚，不斷地搖頭，卻無言以對。
“其實昨晚你我已經見過一面了，那時候當我知道你把一個孩子活吞了之後，我是真的想除掉你。而現在你讓我為難了，你好自為之吧。”杜千帆轉過身去，他看到如茵站在遠處望着這邊，便向著她走去。
白衣女鬼聽聞杜千帆此言，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驚呼一聲道：“您是狂獸大人的化身！”
她飛到杜千帆身後，竟跪了下來：“小女白日現身觸犯了臨淵城的規矩，請狂獸大人降罪，但請您妥善處置我的女兒，畢竟她是無辜的。”
杜千帆背對着她，面對着如茵，說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昨日如茵被你拉入了地獄，本來她已經從地獄中掙脫出去，她還保持着少女的純善，是你抹殺了她的善良，因此她變成了神志不清的瘋子，這便是因果，這就是報應。”
“那房間裏的女人已經卧床不起，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你怨氣太深化身厲鬼不入輪迴，就永遠的留在這臨淵城中吧。至於如茵，我會帶着她離開，幫她找一個大夫，治好她的病，也算是積德行善了。而你莫要再傷害其他無辜的人，從此後也要積德行善，洗清自己的罪過吧。”
此時白衣水鬼痛哭流涕，血與淚交織在一起，她長跪不起，哭泣着：“多謝狂獸大人，如茵她有您親自照顧，我便放心了。”
“請狂獸大人降罪！”
這時候，其他幾百名厲鬼也同時現身，同時跪在地上。
聽到這些人的聲音，杜千帆也有些動容，他轉過身來，看着這群厲鬼。
“就讓胡府的一切因果都在今日結束吧，我已經做完了所有該做的事，女兒也有了依託，這人間也沒有我所留戀的了。”白衣水鬼笑中帶淚，身體裏的怨氣也逐漸散發了出去。
她化作一道看不見的光，瞬間消失在這胡府的大院內。
其他厲鬼也都主動散去了自己的魂力，跟着夫人一起魂飛魄散，徹底消散如煙。
如茵雖然已經神志不清，但她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杜千帆深深一嘆，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今日做的對不對。
他回頭看了如茵一眼，輕嘆道：“走吧，離開這是非之地。”
如茵乖巧的跟隨杜千帆離開了胡府。
三個時辰后，胡府中卧床不起的女人因為沒人照顧而病危致死，下場凄涼無比。曾經擁有無盡輝煌的胡家便徹底破敗了，成為臨淵城中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歷史。
當杜千帆帶着如茵離開后，他的意識中得到了一聲提示：
因果值+1……
因果簿打開，裏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跡，記載的都是有關胡府眾人的生平和因果，但唯獨沒有記載如茵的因果，因為她的人生還沒有結束。
這第一個奇遇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但是這次沒有得到功德點，只得到了一個因果值。
因果值的作用杜千帆也知道。
當累計到足夠多的因果值之後，他就能夠看到別人身上的因果，甚至預知某些人的命運，並改變他人的命運。
杜千帆將因果簿上記載的有關胡府眾人的因果都一字不漏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發現，有些人只在一念之間就可以改變許多事，甚至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有道是造化無常，因果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