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意
第十三章深意
不過林峰其接下來,心裏有有些忐忑,因為曾書記說話的口氣里微微帶着批評的意味。
曾思濤看了林峰其一眼說道:“我想今天也是該和你談談有些事情了,峰其,你在我身邊工作,地位十分特殊,很多人接近你的原因我想我不用多講,你也知道是什麼,是看中你是和我接觸最多、最密切的人,是看中通過你能讓他們獲得某種利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有些人會挖空心思想盡辦法在你身上下功夫,而你之前在沒有工作的經歷,這可能會讓更多人覺得你這樣一個菜鳥好對付,會蜂擁而至,各種各樣的誘惑,陷阱、甚至陰謀會環繞在你周圍,如果你自己不對自己有一個很清晰的定位,很容易就在這其中迷失,最後的結果,不用我多講,你也知道。”
曾思濤見林峰其很是嚴肅的在聽着,想了一下說道:“人生總是有得有失,你在我身邊工作,應該是會有所失去的,如果想什麼都得到,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也得不到……在我身邊工作,我給你講幾點,經濟上要乾乾淨淨,在生活上恪守本分……我這也算是約法三章吧。希望我今天所講的能對你有所幫助。”
林峰其很鄭重的點點頭。
曾思濤的這番話讓林峰其有點感動莫名,曾思濤這番話是從愛護他,保護他的角度出發的,不是每一個領導都會說這樣忠言逆耳的話,林峰其覺得能夠遇到這樣一位領導,確實是他人生的最大幸運,同時他也明白為什麼他的前任張江林,即使是調離曾書記身邊還盡心儘力的給他講很多的東西,這不是因為他林峰其,而是因為張江林也許和他一樣感受到曾書記的人格魅力。
同時林峰其知道曾書記給他講這番話的意義非同尋常,這是曾思濤準備用他的信號聽了這話,有準備長期用他的意思了……
林峰其雖然受到了批評,但是這可能是他有史以來受到的最幸福的批評,吃完早餐,大家上車往泯集趕。按照慣例,豐雲的領導要送到高速公路出口。在市委招待所上車前,曾思濤和江和平握了握手,李在緒等人,一直站在江和平身邊,顯然希望書記和他們也都一一握手,可曾思濤鬆開江和平的手后,向其他人揮了揮手,說,你們請回吧。轉身上了車。
在曾思濤後面上車的林峰其看到李在緒的臉色很難看,卻又無可奈何。人家是市委書記,他和誰握手不和誰握手,都是有特殊意義的。
曾思濤的這一行動,完全可以理解為新來的市委書記對李在緒的不滿或者輕視。明天,不,或許今天稍晚些時候,豐雲官場便會傳出說法,曾思濤對李在緒非常不滿,李在緒主動伸出手要和曾思濤握,曾思濤只是和江和平說話,裝着沒看見。
這樣的話一旦傳開,整個豐雲,大概再沒有幾個人會聽李在緒的話了。
曾思濤在豐雲的一切,顯然早有人報告給了周邊幾個區縣的一二把手,他們再接待曾思濤的時候,就會異常小心,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泯集的官員們並沒有前往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而是站成一排,等在市委門口。
曾思濤第一個下車,市委副秘書長跟在後面,林峰其緊跟着副秘書長下了車。此時,曾思濤正與泯集縣委書記范必勤、市長熊志華等握手。和在豐雲臨時在車上改變行程不同,泯集市沒有去高速公路出口迎接,曾思濤的車直接開到了縣委門口,曾思濤不可能再改變計劃,只好隨范必勤等人上樓。
林峰其對范必勤比較熟悉,他大學畢業分配來報社的時候,范必勤就已經是泯集的副縣長,和現在市裡勁頭正足的市長石東升、塗學義等,都是一批的幹部。
范必勤給林峰其留下極深印象的,不是旁徵博引出口成章的絕佳口才,而是他說話,常常還有一種范必勤式的幽默。就林峰其對晉州官場的了解,范必勤應該是最有能力最有才華的官員,執政能力以及處理問題的手段,似乎遠在石東升或者塗學義之上。不過,范必勤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喜歡賭博,十幾年來,范必勤一直在下面個區縣轉來轉去,全他差不多轉遍了,就是升不上來。至於范必勤升不上來的原因,有好幾種說法,較為普遍的說法是,他對賭博的愛好,影響了他的政治前途。但也有人分析,他之所以好賭博,大概恰恰因為升不上來,對仕途看透了。高層之間,還有另一種說法,石東升不喜歡范必勤,原因是既生瑜何生亮,石東升對於范必勤的能力十分忌憚,所以,石東升絕對不能讓范必勤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所以一直對范必勤進行打壓。
曾思濤之所以選擇這幾個地方,是深思熟慮早就拿定主意的,原因很簡單,無論是江和平還是范必勤,都不是石東升的人。相反,最初確定的幾個區縣,恰恰是石東升的勢力範圍,尤其是三關,是石東升升副市長之前,在地市的最後一站。後來,石東升甚至培養了一個三關幫,晉州官場,以三關勢力最盛。
姜玉璽最初設計的路線,其出發點是讓曾思濤對晉州的地方勢力一種宣告,這樣的想法也沒有錯,因為這樣不會過早的暴露他曾思濤在很多問題上的想法,這樣做迴旋的空間顯得更大一些。
但是曾思濤最終沒有選擇這一方案,他選擇了豐雲和泯集,更像是在權力突圍,是一場尋找政治同盟軍的戰鬥。
豐雲市長李在緒和泯集縣縣長熊志華是不是石東升的人,曾思濤清楚,而江和平以及范必勤和石東升的關係肯定很複雜,曾思濤同樣很清楚。
曾思濤獨自一人來到晉州市,要撐起這個權力的天秤,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個多月過去了,大家一直傳說,他會對晉州市官場來一次大調整,事實上光打雷不下雨,至今沒有看到任何動作。這是否說明,不是不動作,而是他還沒有想好怎樣動作,或者沒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同盟軍?
曾思濤自然是希望能通過人事調整吧自己信任的人調整上來,但是曾思濤其實很清楚,如果他現在一來就進行權力結構調整,因為他對晉州市官場一無所知,最終起關鍵作用的,肯定就是石東升。石東升如果藉此機會將自己的得力人員往上再提一提,曾思濤要想控制權力,就更難了。既然如此,動不如靜。自己靜,人家就得動,只要他們動起來,自己正好可以暗暗觀察,摸清對方的意圖。
豐雲市長李在緒和泯集市長熊志華是石東升的人,這一點曾思濤已經清楚,而江和平以及范必勤和石東升的關係肯定很一般。
他獨自一人來到晉州,要撐起這個權力的天秤,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從他到任之後,市裡就一直就流傳着,的到來,市裏的幹部必然要進行一次大調整,但是事實上,他是光打雷不下雨,至今沒有看到任何動作。
外界也猜測着,他這樣做,是不是不想不動作,而是他還沒有想好怎樣動作,或者沒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同盟軍?
曾思濤根本就沒有馬上進行幹部調整,那怕是微調的意思,外界盛傳的要進行人事調整,這不是空穴來風,二十無風起浪。而是有人有意為之,如果他一來就進行權力結構調整,因為他對晉州市官場一無所知,最終起關鍵作用的,肯定就是石東升。石東升如果藉此機會將自己的得力人員往上再提一提,他要想控制權力,就更難了。既然如此,動不如靜。自己靜,人家就得動,只要他們動起來,自己正好可以暗暗觀察。
站在權力平衡的角度分析,曾思濤如果去了那幾個地方也是做了一番無用功。相反,來豐雲以及泯集,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他若能將這兩個區縣書記收在自己的權力場中,雖然還不至於影響到晉州權力的整體格局,但是晉州市的權力平衡,便可以發生悄然變化。而這兩個書記,又是石東升權力結構中的最薄弱環節,只要他投出橄欖枝,這兩人肯定會心領神會,有所行動。
從策略上講,市裏的那些常委還有副市長一級的幹部從權力的佈局上來說是要比區縣的要重要,但是這些人也一個個比泥鰍還滑,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曾思濤要爭取爭取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不過,在這方面的工作需要不少的條件支持,相對來說屬於難度比較大的,曾思濤的想法是從區縣一些幹部以及市裡一些被邊緣化的幹部着手,這樣由易到難,由外圍逐步都核心,但是這些人曾思濤覺得這樣是避實就虛,從外圍入手,事情運作起來要方便得多,
曾思濤採取的策略就是便會迅速行動。……
林峰其這一路下來,對曾思濤的認識也逐漸豐富起來,他也在度過了適應期后,很多事情都會帶着一種思考的心態看待,不過實際的工作,其實也沒有什麼,和在豐雲一樣,林峰其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跟在曾思濤的後面,在他需要自己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這種事,說起來十分簡單,甚至單調,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確實如曾書記所說的,沒有任何的挑戰性,但是這僅僅是指這個工作本身而言,而這些工作延伸出的很多東西卻是非常的有意思。
在泯集縣裏的有關領導彙報完之後,接下來和昨天一樣,曾思濤和縣的領導分別談話,林峰其負責後勤保障。
曾試探接見這些市領導的時候,林峰其幹了一件事,這件事有沒有什麼意義,他自己也不清楚。曾書記和領導談話,林峰其根本不可能知道其內容,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進去給領導續水,即使能聽到隻言片語,也不能作出準確判斷。不過,由於他要負責安排所有的談話,便需要掌握時間。他將這個時間在本子上記下來,最初僅僅只想到方便自己掌握。後來,他閑得無聊,便做了一件事,將這些時間精確地算出來。
這一計算,就算出了韻味。曾思濤接見范必勤的時間最長,有四十五分鐘。以前在省委,曾思濤接見某個人的時間,林峰其沒有精確計算過,但印象中,超過四十分鐘的,似乎沒有。這個時間,似乎很能說明範必勤在曾思濤心目中的地位。
時長排在第二的是江和平,三十八分鐘。林峰其將筆記本翻到最前面,那是他剛剛當上秘書時所做的記錄,上面恰好有第一天上班時,曾思濤接見江和平的記錄。當時雖然也記了時間,但並沒有精確到分。僅從記錄上看,應該是半個小時,並沒有超過接見范必勤的時間。
豐雲市長李在緒是二十三分鐘,泯集縣縣長熊志華是二十分鐘。這之下的領導,又是一個檔次,只有一刻鐘左右。林峰其因此知道,這個時間的把握,頗有政治智慧,也極其微妙。林峰其原來雖然沒有在這樣的黨政部門工作過,但是他一直以為對於黨政部門的很多東西還是有比較深刻的認識的,但是真正在這些重要的黨政部門上班,其感受卻是截然不同,他以前的那點認識簡直是管中窺豹井底之蛙,根本就只看見了這裏面露出的一角。范必勤多出的這九分鐘,到底意味着什麼?……
第二天早晨,因為在豐雲,他起床的時候,豐雲的市委書記江和平已經到了他門外等着了,這讓他有些赫然,他可不想再這樣的事情上給其他人留下不大好的印象,所以林峰其起得很早,林峰其把門打開着,準備到點就去請曾書記起床,沒有想到,他才把門開着一小會,曾書記的房門也打開了,曾書記已經穿戴整齊,林峰其忙走了過去,曾思濤對林峰其說道:“把衣服換掉,我們一起出去街上走走看看。”
一起出去看看?看什麼?去哪裏看?林峰其知道,曾思濤絕不僅僅是簡單的出去走走看看的,這麼做一定有什麼意圖,曾書記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了,到底用意如何,他目前還不清楚。
他很快換好衣服,曾思濤已經等在門口。看到他出來,曾思濤也不說話,帶着一頂帽子,遮着大半個臉,又遞給他一頂帽子,轉身向外走,他便緊緊地跟上。兩人走出小樓后,並沒有經過前面的酒店大堂,而是從汽車進出的通道離開了。
門口停着好幾輛等客的出租車,曾思濤拉開一輛出租車的門,坐了上去。林峰其立即坐到了副手席上。司機問他們去哪裏,林峰其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曾思濤顯然早有準備,說,去建新路。
汽車啟動后,曾思濤主動和司機說話,問收入怎麼樣呀?晉州的幾個區縣如果排名的話,泯集可以排在第幾位?司機說,泯集其實基礎不錯,只是以前沒遇到好領導。這幾年,范書記來泯集,泯集發展得不錯。
曾思濤說,我怎麼聽說,那個范書記很不好,獨斷專行不說,還喜歡打牌?
司機笑了笑,說:“范書記牌風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那有機會和領導打牌?能夠知道他的牌風的人,肯定都是他身邊的人,是那些當官的。我們只能看到我們的日子。日子過好了,肯定是領導得好。退一步說,像范書記這樣的官為什麼喜歡打牌?肯定是心裏煩吧。能不煩嗎?他那麼有能力。我聽說,他在很多個市都搞過,每個市都搞得很好,就是因為上面沒人,所以一直被別人壓着,提不上去。比自己能力差得多的人上去了,還當自己的上司,換了哪個人,都會煩吧。不過呢,這樣我們泯集也才有機會沾范書記的光,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總還是不愁上面生活。”
出租車到了建新路,司機問,這就是建新路,你們到哪裏?
曾思濤說,哪裏人多,你就停在哪裏。
出租車司機將他們送到了泯集縣城最繁華的建新路中段,這裏的人最多。
對於出租車實司機的說法,曾思濤並不是完全相信,在大城市,一般來講,出租車行業,其實跟機場、火車汽車站一樣,很多地方都是當做一個城市的臉面來抓的,出租車是很多外來者出行的主要選擇之一,而出租車司機對於自己生活的城市總是有些感情的,一般情況下,總會多少說自己生活城市的好話,少說不好的話。
曾思濤他們出來得早,市民們大多才起床不久,街上的人並不多。可廣場上,卻已經有了很多人,這些人主要是擺地攤的,林峰其跟在曾思濤後面,在廣場上轉了一圈。曾思濤不時和攤主或者購物的市民聊上幾句。
“你們在這裏擺攤,城管不管嗎?”
攤主說:“在別的地方賣不行,但在這裏,城管不管。”
曾思濤有些訝然:“為什麼別的地方不行,這裏可以?”
旁邊有人接腔:“以前,隨處都有擺攤的,既佔道又影響交通,城管如果不管,市民的意見大。城管如果管,攤主的意見大。城管和攤主之間,常常發生衝突。後來,縣裏想了個辦法,要求所有擺地攤的攤主集中到這裏經營,但必須集中在早上八點之前和晚上九點半之後。其他時間,一律不許擺攤。”
曾思濤笑着問道:“你覺得這個方法有沒有效果,大家對這個措施有什麼看法?”
“這個方法很好呀,很多下崗工人,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再就業,擺個小攤,雖然不一定能發財,至少可以解決生活問題。”
這樣的說法曾思濤比較認同,很多小商小販做點這樣的生意,主要還是解決生計問題。
曾思濤在這裏溜達着,兩人在這一帶走了一個多小時,和很多人極其隨便地聊了聊,很隨意,也很自由。
大約七點四十左右,來了好多城管,他們開着電瓶車,在廣場裏面慢慢穿行,既不停車也不吆喝,攤主似乎無視他們的存在。有些人一邊營業,一邊打掃着衛生,十分鐘后,城管們並沒有怎樣的行動,攤主卻很自覺,漸漸散去了,很快就空了出來。
令曾思濤驚奇的是,剛才那麼多人的廣場上,人流散去之後,竟然無比乾淨。曾思濤說要去吃早餐,林峰其便將他領進了一家叫四方小吃的餐廳,這家餐廳和其他餐廳有所不同。這裏做早中晚三餐,甚至還做宵夜。
整個泯集縣,最豐富的早餐,就在縣中心的廣場。林峰其對這裏的情況比較熟,兩人進去后,曾思濤坐了一個位置,林峰其去點早餐。
早點很快就上來了,一個人一大碗曾思濤從來沒吃過的東西,曾思濤問道味道很香,碗裏面還有一層紅紅的紅油,看着呆一些辣味,
曾思濤很好奇,看着碗裏黑乎乎的東西問,這是什麼?大約七點四十左右,來了好多城管,他們開着電瓶車,在廣場裏面慢慢穿行,既不停車也不吆喝,攤主似乎無視他們的存在。有些人一邊營業,一邊打掃着衛生,十分鐘后,城管們並沒有怎樣的行動,攤主卻很自覺,漸漸散去了,很快就空了出來。
令曾思濤驚奇的是,剛才那麼多人的廣場上,人流散去之後,竟然無比乾淨。
曾思濤說要去吃早餐,林峰其便將他領進了一家叫四方小吃的餐廳,這家餐廳和其他餐廳有所不同。這裏做早中晚三餐,甚至還做宵夜。
整個泯集縣,最豐富的早餐,就在縣中心的廣場。林峰其對這裏的情況比較熟,兩人進去后,曾思濤坐了一個位置,林峰其去點早餐。
早點很快就上來了,一個人一大碗曾思濤從來沒吃過的東西,曾思濤問道味道很香,碗裏面還有一層紅紅的紅油,看着呆一些辣味,
曾思濤很好奇,看着碗裏黑乎乎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林峰其說道:“這是泯集的著名小吃,紅油雞湯麵,雞湯下,風味獨特非常好吃。”
曾思濤咬了一口,雖然沒什麼辣味,口感非常好,曾思濤也讚歎的點點頭:“這味道很獨特。怎麼只要泯集有?在晉州沒有看到?這麼好吃的東西,應該推廣嘛。”
林峰其說道:“不能推廣的原因一是只裏面有些配料只有泯集才有,還有一個原因是這種下料的方法有些繁瑣。這種東西是家傳的秘方,這家店的老闆不願意外傳。”
曾思濤笑着說道:“原料的問題這個可以想像辦法,這麼好東西,應該好好發展一下。藏在深山人未識,太可惜了。”
曾思濤這也是初步認可了林峰其之後,對林峰其一算是開始接納了,林峰其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點。這讓林峰其感到很興奮。
不過曾思濤顯然不僅僅是讓他和林峰其的關係逐步趨於一種正常的關係,他這樣子出來微服私訪,自然不是出來散步,不是為了呼吸早上的新鮮空氣。
接下來,曾思濤問林峰其,轉了一個多小時,你有什麼直觀感受?
林峰其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不適合。”
曾思濤笑了笑“為什麼?”
林峰其說道:“書記可能需要我回答的是轉了這一個多小時的第一直觀感受。可我是泯集人,又當了多年的記者,對泯集的情況比較熟,說出來,可能就不是直觀感受,會加進很多以前的東西吧。”
曾思濤說:“哦,我忘了你是泯集人了。那你就說說以前的感受吧。”
林峰其說道:“我的感覺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后,泯集的變化非常大。這種變化,既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
“主觀原因是什麼,客觀原因又是什麼?”
林峰其說道:,客觀原因,自然是國家富強了,對地方的投入加大了,全國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一個小小的泯集,就是整個晉州,就是全國,近年來,一年一個變化,大家有目共睹。”
林峰其說到這裏的時候,曾思濤笑了,搖搖頭說道:“以後在我面前,要說就說點實在的。“
林峰其微微愣了一下說道:“我這說得是實話啊。”
曾思濤說道:“我知道的事實就不用說了吧。說主觀原因“至於主觀原因,這一屆市委市政府班子,能力確實比較強,也比較親民,所以,民聲比較好。比如說城管部門,是全國的一個焦點部門,以前公安的許多執法職能,轉到了城管。城管又不像公安,既沒有那麼多法律法規的約束,城管隊員又不像公安人員,全都是由公安大學等一類高等院校培養出來的,個人素質不那麼高,工作對象也非常特別,面對的是那些最低層的市民甚至是城市貧民。普通人或許不太在乎的利益,在這些底層居民眼裏,就是很大的利益,因此,也更容易引發衝突。以前,泯集縣的情況和全國差不多,城管和攤販的衝突不斷,甚至常常發生流血事件。范必勤書記來到泯集之後,感到這個矛盾太突出了,影響到了穩定的大局,不解決不行。他為此花了半個月時間進行調研,最後決定將車站廣場拿出來,這個矛盾就緩解了。這件事,我還在日報上發過一篇新聞稿並且配了言論,當時,我有一種觀點,我們的許多矛盾,並不是無法解決或者難以解決,關鍵在於執政者想不想解決或者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和出發點去解決。像泯集車站廣場這樣,只不過一個決策,執行起來也沒有絲毫難度,就將一對極其尖銳的矛盾化解了,執政成本更是降到了最低,就充分體現了執政者的理念、能力和智慧。”
“你也覺得,這是范必勤的功勞?”
“這是誰的功勞,我還真不敢說。不過,范書記在泯集,政聲真的很不錯。不僅僅是泯集,他以前干過縣長書記的幾個區縣,也基本就是這種情況。”
“你也覺得,這是范必勤的功勞?”
“這是誰的功勞,我還真不敢說。不過,范書記在泯集,政聲真的很不錯。不僅僅是泯集,他以前干過縣長書記的幾個區縣,也基本就是這種情況。”
曾思濤對於林峰其的說法沒有表明什麼態度,只是說道:“只是每一次民意測評,他的呼聲都不是太高。我也聽說了,泯集當地的官員,好像並不太喜歡他。”
林峰其聽曾思濤這麼說,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藉著吃東西掩飾着,只是曾思濤也沒有讓林峰其為難的意思,范必勤的民聲好不好,其實曾思濤心裏已經有了一些判斷。
這民聲實際上在很多時候不存在於組織部門和黨政部門的一些幹部口中,而是在老百姓的口碑當中。
范必勤的民意測驗不高,顯然與上面的一些標準有關係,這個所謂的民意測驗,實際上就是在黨政部門內部進行的評議,這個民意能代表老百姓的民意和心聲嗎?
顯然兩者之間是不能划等號的,民意測驗很查差的幹部,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這個幹部確實是不怎麼樣,在自己工作的單位都不受擁戴,這樣的人物,一般來說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口碑也不好,還有一種,是在幹部的“測驗”中,民聲不好,卻在老百姓心中口碑甚佳,這樣的幹部司機上是敢於做事的幹部,既然要想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就會得罪權力場裏的一些既得利益者,這些人其實是關切自身的利益。
要為老百姓辦事,要堅持原則,不可避免的就會得罪一些這批所謂的手握“測驗大權”的人士,為了維護自己的某種利益,自然不會再民意測驗中投贊成票。這裏面有很多東西都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曾思濤昨晚已經和范必勤談過話,今天聽了出租車司機的話,又聽了廣場很多人的話,這些人對范必勤說好的,占絕大多數,在這樣仇富,仇官的心理逐漸抬頭的時代,能夠得到老百姓的這樣的評價,這說明範必勤是在泯集做了不少事情的,曾思濤心裏對范必勤已經有一個很立體的認識了。
林峰其知道範必勤的流言,而他在問林峰其的話中還是帶着一點點的傾向性的,但是路橋費還敢於這麼講,敢於說范必勤的好話,實際上,林峰其還是堅持了一種在這紛紛擾擾的權力場中很難看到的一種品質,有些東西並沒有隨波逐流,人云亦云,而是有自己的判斷,並敢於在他面前表達。
這一點,其實在政壇是不容易看到的,但是真正能夠成就大事業的人更欣賞這樣的人,因為在身邊人云亦云的沒有原則性的迎合之人、應聲蟲實在太多,這些應聲蟲自然也是必要的,但是這樣能有思想有想法的人,更容易得到重視和重用,其中的道理很簡單,既然是有一番大抱負的人,總是希望手下能夠有更多的才華橫溢的人,古代有唯才是舉這麼一說,能有這樣胸襟和抱負的人,最終很多人都取得了一份不俗的成績。
曾思濤也是想在仕途上偶更大作為的人,雖然林峰其在他身邊工作,很多真正意義上的政治,林峰其很稚嫩,但是林峰其悟性不錯,進步很快,他依稀看到了當年他自己做秘書的影子,因為這個緣故,林峰其在他眼中,顯得比較親切。
曾思濤已經吃完了他的早餐,起身向外走。林峰其早已經拿着紙巾等在一旁,起身將紙巾遞給他,跟在他的後面。曾思濤沒有繼續他的微服私訪,而是乘出租車回了住處。林峰其原以為,市委書記不見了,這裏一定亂成了一鍋粥,實際上並沒有,范必勤等人,很平靜地等在大堂。曾思濤並不是從大堂進去的,而是讓出租車送到了後面副樓,然後再走到前面。
看到范必勤淡定地坐在那裏,林峰其大感驚奇,他不相信范必勤不知道曾書記神秘失蹤了,可他既沒有派人去找,也沒有打林峰其的電話,真是奇事一樁。
後來,趁着林峰其回房間清行李的機會,范必勤悄悄跟到了房間。林峰其知道,范必勤一定是想知道,這兩個多小時,曾書記幹什麼去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或許,范必勤是希望林峰其主動說吧。可現在的林峰其,畢竟不再是當記者時的林峰其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裏仔細地評估一番,有些事,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有些話,就算是任何環境下,他也不會說。
直到他將自己和曾思濤的衣物清理好了,范必勤也還沒有將這句話問出來。直到范必勤要去和曾書記談事情的時候,范必勤的臉上有有一絲黯然閃過的時候,林峰其有點不忍,對他說了一句話:
“泯集的早晨空氣清新,很不錯。”
林峰其能說的,他說了,聽不聽得懂,那就不是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