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談心

馮芷芷笑着坐到蕭盈身邊：“她也是個直爽性子，無非是太重視侯爺的緣故，其實沒有壞心，我又何苦同她計較。”

蕭盈望着馮芷芷笑道：“嫂子是心胸寬廣之人，蕭家有你這個主母我也放心了。”然後又仔細看了翠翹一眼道：“你是叫翠翹？這點心做得極好，剛才聽侯爺說你之前也做了其他點心，你肯不肯幫我琢磨些好吃又有效用的點心，我打算拿到存正堂去賣，當然好處是少不了你的。”

翠翹想去卻也得顧及馮芷芷的面子，便道：“奴婢是侍候夫人的，如何安排但聽夫人做主。”

馮芷芷道：“翠翹是我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她確實是個有心的，但今日之事只是歪打正着，去存正堂我怕會耽誤三妹的生意。”

見翠翹沒作聲，蕭盈笑道：“是我考慮不周，嫂子身邊丫頭本就不多，我再叫走一個更不方便了，不過我也不急，這事便回頭再說吧。”

蕭盈走後翠翹還在想着她的話，現下她一時出不了府，若能拿點心去存正堂賣打開了銷路，以後自己再開店就不愁客源了。

馮芷芷看着翠翹道：“來，坐下跟我說說，我不讓你去幫盈姑娘是不是有些怨我？”翠翹聞言坐了下來，神色平靜道：“小姐，說心裏話我的確想去幫存正堂，一來想賺點貼己錢，二來如若生意做得好，以後……以後萬一在侯府待不下去還能出去開個小鋪子。”

馮芷芷有些傷心道：“你……你以後想離開侯府？”翠翹知道自己雖是丫鬟，馮芷芷卻從未把她們當作下人，朝夕相處間倒更似姊妹，可惜在侯府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即使不做蕭渭的通房也會被許配給個小廝，可翠翹心知自己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唯有走出去才能謀得生路。

翠翹望着馮芷芷有些憂愁的眼神，心道若是自己走了，心蓮性情莽撞，馮芷芷難有可倚靠的心腹，便下定決心問道：“小姐你真的打算在侯府這樣過一世嗎？”

馮芷芷怔住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說以後萬一……萬一你在侯府無立足之地，我們出去開個點心鋪子自力更生如何呢。”翠翹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她也明白她所描述的生活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蕭盈雖然力排眾議做了存正堂的大掌柜，可她的姐姐是當今皇后，二哥又是鎮遠侯，她若一意孤行只怕也沒人敢難為她，可馮芷芷呢，她若是出去做生意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與蕭渭和離，且丞相府的臉面是保不住了。

翠翹的問題像海面突然興起的波浪衝擊着馮芷芷的認知，想到離開侯府離開蕭渭，馮芷芷的心突然抽了一下，黯然道：“我做不到，我沒辦法離開這裏，我沒辦法……離開侯爺。”

翠翹心裏怨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明知馮芷芷為情所困還提出這樣的想法，豈不是讓她痛上加痛……但再這樣糊裏糊塗下去只怕馮芷芷以後的日子更難熬。

想到這翠翹便下了決心道：“小姐，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你若想在侯府立足，得到侯爺歡心固然重要，更緊要的是學會保護自己。沈姨娘性格跋扈卻沒心計，但是趙姨娘卻是個口蜜腹劍的，很多事恐怕都是她在後面挑唆，侯爺他寵愛姜姨娘，沈家與侯府又是世交……”

翠翹沒再說下去，因為馮芷芷眼中的痛苦之色愈加瀰漫。她明白，她當然明白，從嫁過來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以後的日子難熬，她永遠也忘不了從聖旨下來到她出嫁的短短几日裏，馮世藩好像老了十歲，可她不僅無能為力，更是愛上了蕭渭，一個對她視若無睹的男人。

忽然馮芷芷無來由地咳了起來，愈咳愈厲害，翠翹忙起身為她拍背，又遞了杯茶，馮芷芷沒接茶杯卻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翠翹道：“你知道的這幾次都是虧得你我才能脫困，難道你忍心看我一直被她們欺凌嗎？不要走，起碼現在不要離開我，我……我身邊已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翠翹蹲了下來，看見馮芷芷的眼睛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充滿紅血絲，她突然很難過，為面前這個蒼白柔弱的姑娘難過。因為一段被算計的姻緣，因為不被理解的寂寞愁苦，一個相府小姐竟要向丫鬟哀求，翠翹嘆了口氣：“我不會走的，只是幫盈姑娘開發些葯膳點心，若是這次助盈姑娘一臂之力，以後在侯爺面前也有人幫小姐說話了。”

馮芷芷此刻才明白翠翹的用心，還沒說話眼淚卻已掉了下來，翠翹輕輕用帕子揩掉了馮芷芷臉上的淚珠柔聲道：“放心，若哪天我真的要走也一定是你在侯府有了一席之地以後。”

馮芷芷伸手握住了翠翹的手道：“我有時真的覺得你是上天派來幫我的，你雖然在我身邊只幾年，但來侯府的這幾個月你幫了我太多……”

翠翹沒讓馮芷芷繼續說下去：“小姐不必多說，我們之間不需要感激。但其實我們所苦惱的事情答案就在眼前。”馮芷芷不解，翠翹道：“小公子。”

馮芷芷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撫養啟兒？”翠翹點了點頭：“我看那日小公子對小姐十分親近，現下姜姨娘已有了身孕，沈姨娘毛躁，趙姨娘心術不正，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小姐都是撫養小公子最好的人選。”

馮芷芷若有所思，翠翹接着又道：“若小姐有小公子這個兒子也算是有了依靠，侯爺又向來疼愛小公子，時日長了定會發現小姐是真心待侯爺和小公子的，也許……”

翠翹沒再繼續說下去，她相信馮芷芷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馮芷芷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我確實喜歡那孩子，雖有啟兒是侯爺的兒子這個緣故，但我們的確投緣，但是……”

馮芷芷的話未說完，就聽見蕭啟的貼身丫鬟巧兒在外面喊：“公子慢點，慢點跑！別摔跤了！”

翠翹一站起身就見蕭啟滿頭大汗跑了進來，馮芷芷高興道：“啟兒，你怎麼來了？來，快坐下歇歇，看你跑得。”說著拿手絹擦了擦蕭啟臉上的汗。

蕭啟倒是自在的很，往馮芷芷身上一歪就撒起嬌來：“娘親……”馮芷芷心下瞭然，捏了一下蕭啟的小鼻子道：“是不是又想吃雪糕啦，所以才跑來找我。”蕭啟被識破了也不害羞：“嗯！想吃雪糕，也想見娘親。”

馮芷芷的心簡直要融化了，柔聲道：“啟兒這麼喜歡娘親要不要來落雲軒和娘親一起住啊？”

蕭啟眼前一亮：“真的嗎？我可以搬過來和娘親一起住？”

翠翹也彎下腰來笑道：“當然可以啦！搬過來以後天天給你做點心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