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秘會邀請函
星夜,鐵軌,哭臉面具人。
“這麼美的夜,實在不宜干這麼血腥的事啊。”
江上搖了搖頭,看了看手上的名片。
“不死教團‘鐘擺’,或者說趙尊能。表面上經營一家獵頭公司,實際上從事跨國人口販賣。是你沒錯吧。”
他腳邊手腳被縛嘴巴被膠帶封死的中年人瘋狂搖頭,但江上並沒有在意他的反應,扔掉名片后蹲下身。
嘶拉!
他一把撕下中年人嘴上的膠帶,起身一腳把他踢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在不遠處的鐵軌上。
而江上則走上前去,也坐在鐵軌上,點了一支煙,問道:
“不死教團的首腦‘先知’,給我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什麼趙尊能,也不是什麼鐘擺啊!你要錢的話,我有很多。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中年人瞬間涕淚橫流,表情之真摯語氣之凄涼使得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咯。
“嗷!”
隨着一聲脆響,中年人的一根手指不自然地扭曲,江上正準備再折斷一根,中年人卻已經承受不了痛苦,大聲說道:
“我是,我是趙尊能,鐘擺也是我。我有罪,我乾的事情罪該萬死。但你說的那個教團只是研究怎麼變得長壽的結社啊,我不知道‘先知’的名字,甚至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只知道他不老不死。”
“求你了,把我送到警察局吧,我要自首!我有罪,讓法律制裁我!”
中年人的小腿也有一根歪向奇怪的角度,顯然手指並不是他第一個喪失機能的零件。
“名字。”
咯!
“啊——”
“我說了啊,我真的不知道!你調查過我,肯定知道我是個商人,這個狗屁教會根本沒有我的命重要,如果我知道早就告訴你了啊!”
咯……
半晌,江上厭煩了,趙尊能的手指已經折無可折,這個腦滿腸肥的中年人販子也哀嚎得聲音嘶啞。江上站起身,看着遠處逐漸明亮的光點,說道:
“時候到了,可惜,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既然你渴望審判,就由火車代勞吧。”
江上離開鐵軌,只留下嘗試用牙齒借力一點點逃離的趙尊能。
半晌,火車呼嘯而過。
12:30
“叮鈴鈴。”
“歡迎!稀客稀客!”
推開小酒館的門,江上坐到吧枱旁,吧枱里一個面容精緻身材完美的女酒保看到他的哭臉面具,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怎麼樣,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嗎?”
江上搖了搖頭,
“沒有,鐘擺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看着年輕,但江上原本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原始人。只不過不知為何,他不僅不會老,還在一次奇遇中直接進化成了現代人的模樣,並一直保持到了現在——2021年的地球。
他一直在尋找,想要找到那個使他變得不老不死的血色人影。他堅信,既然對方能讓一個普通的原始人不老不死,那他也一定活到了現在。
“是嗎,真可惜。”
女酒保一邊嘆息,一邊為他端上一杯血腥瑪麗。
江上對酒品一直沒什麼感覺,直接牛飲一般倒進嘴中。隨即女酒保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口道:
“終於啊淚人,你又願意喝我的酒了。一杯酒換一個故事,你的故事可從來都是最精彩的。”
酒館的規矩,殺手在這裏只能用假名,戴面具。如果受了重傷,可以去喝女酒保的血腥瑪麗,一杯換一個故事。這杯特調的血腥瑪麗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如果故事沒讓女酒保滿意,多半治好了傷勢也還是變成小巷裏的一具枯骨。
“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犯了失心瘋想要獨自對抗十八萬魏軍的小兵。”
三國時代,雄關劍閣
“從今往後,汝便是姜維。”
帥帳中,小校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金盔,眼前之人,便是大將軍姜維姜伯約。
江上的動作很慢,一點點解下身上能象徵身份的物件,逐一擺到案上。
“將軍,萬萬不可。這是為何……”
江上沒答話,拿起帥案上擺着的軍報,遞給小校。
“魏軍奇襲,已經攻破江油、涪城,局勢已然回天乏術。諸葛瞻兵敗,我軍已失天險之利,再守下去恐腹背受敵。明日,你便要公佈這個消息,率大軍離開劍閣,退往巴中,保存有用之身。”
這小校身材相貌均與江上相近,七尺男兒,此時竟涕淚橫流。
“將軍棄我!”
在小校心中,姜維便是他憧憬的偶像。他重重跪下,將帥盔高高舉起,請求江上收回成命。
但江上沒有答話,半晌,已經換上了一身普通將士的鎧甲,戴上了一個哭臉面具。
“我並非棄你們而去。明日大軍退走,我不會走,便在此與劍閣共存亡。”
言罷,江上走出帥帳,走上城頭。
這幾日雖無大戰,守城的將士仍然精神緊繃。但此刻,負責看守這一段城牆,謹防魏軍夜襲的守衛已經太過疲憊,站着睡著了。
他從城牆上翻躍而下。手中持一鋼爪在城牆上不斷借力,金石交擊的聲音驚醒了那名守衛,他趕忙探頭查看城牆,卻什麼都沒看到。
江上已抱着長矛坐下,身後倚着的便是城門,他閉上眼,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蜀軍召開會議,全軍退入巴中。隨着最後一位士兵離開劍閣,鍾會的大軍也如期而至。
而迎接魏軍的,卻是一個哭臉面具人。
看着城門口的孤卒,停頓了片刻,魏軍的一名先鋒小將哈哈大笑,隨即整個前軍的魏軍都開始捧腹大笑。一傳十,十傳百,魏軍全軍的笑聲驚破天地,就連大劍山小劍山,都在瑟瑟發抖。
“姜維瘋了嗎,派你守城。小兵,你要命不要,還不快跑?”
小將笑得前仰後合,卻看到遠處的哭臉面具人緩緩擎起長槍。
江上的身體猛然後仰,整個身體好像一把拉滿的長弓。下一瞬,手中的長槍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小將射去。
小將大驚,連忙舉刀格擋,而長槍卻如中朽木,長刀在他面前化作碎片。從碎片中鑽出的槍尖,好像一條銀蛇,穿透了他的咽喉。
“咚!”
這是小將的屍體從馬背落地的聲音,而魏軍前軍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豎子敢爾!”
又一員小將策馬衝出,手中擎一把長柄大斧,向著手無寸鐵的江上衝去。
而就在他快要接觸江上之時,江山閃電般地抽出腰刀。躲過斬來的大斧,一刀斷馬腿,再一刀。
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員小將高高飛起的頭顱。
半晌,來自前軍主將的一聲大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殺了他!”
魏國的百戰之師,向著江上一擁而上。
鍾會正在帳中欣賞蜀中的地圖。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易守難攻,險峻壯麗的蜀中,此時已是他可以隨意摘取的鮮果。
吞併了諸葛緒的部屬,鍾會在魏軍中的控制力已經達到頂峰,此時正是這位傳奇野心家春風得意之時。
“報!”
一位在軍中出了名腳力極佳的斥候在他的帳外半跪,鍾會整理了一下衣着,走出帳外。
“將軍,前軍受阻,無法通過劍閣。”
“什麼,難道蜀軍沒有退走?”
鍾會疑惑,在他看來,姜維雖對蜀漢忠心耿耿,但是個聰明人。如果再繼續蜀軍固守劍閣,待到鄧艾大軍合圍,便是瓮中捉鱉,單靠餓也足以餓得蜀軍自相殘殺。
“回將軍,是一猛士立於城門,殺了我軍無數將士,我軍一時無法前進。”
斥候的臉漲得通紅,顯然十分羞愧。
“無妨,我親自去看看。”
待到鍾會親臨前軍,剛好看到江上刺出驚艷一槍,點爆一個校尉的頭顱。同時失去主人的馬匹受驚,江上在它側腹猛踹一腳,這匹大馬一聲慘嘶向著一側猛衝,又撞倒踩死一個來不及躲避的魏軍士卒。
“好槍!”
鍾會撫掌贊道,他從未真正見過曹劉孫時代的猛將如林,但在他看來,立於城門下的哭臉面具人,當為呂典之輩。他的目的不只滅蜀,還有借蜀自立,如有這樣一員猛將相助,想必如虎添翼。
“將軍,蜀亡矣,如若降我,可保將軍在此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大聲喊道。
而江上看到鍾會,竟離開了那已如地獄一般流淌着血河的城門,向著鍾會的方向緩緩走來。
魏軍再次一擁而上,而江上的腳步也逐漸加快,甚至小跑起來。無法想像,那麼多人前仆後繼想要阻止他,而他在瘋狂殺戮的同時竟然還能前進。
每一腳,江上都踩在魏軍的屍骨上。
每一槍,都穿透一個魏軍的喉嚨。
甚至膝蓋肩膀,甚至頭顱,江上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此刻都變成了武器。遠遠看去,他好像有三頭六臂,而魏軍的慘呼此起彼伏。
嗤!
江上閃避不及,一個魏軍的長矛成功擊碎哭臉面具一角,在江上臉上留下一道血槽。這個魏軍甚至忘了繼續刺出手中長矛,臉上露出狂喜,
“他受傷了!他流血……”
還沒說完,這名魏軍就被江上一刀封喉,但周圍的魏軍顯然被激發了血性,攻擊更加瘋狂。
待走到鍾會帳前,江上已是遍體鱗傷。
但在他背後,一條血路蜿蜒如龍,魏軍的屍體堆積成山,周圍的魏軍此時終於恐懼,只是圍着江上,一圈矛尖指着這個緩緩而行的孤卒,不敢貿然刺殺。
“罷了,殺了他吧……”
鍾會一聲嘆息,在這個哭臉面具人身上,他感受到一種勢,一種讓他甚至無法再次開口勸降的勢。
兩側兩個黑衣劍士腳踏奇異步伐沖向江上,這是鍾會的死士,兩人本身就是劍術宗師,更是一對孿生兄弟,擅長二人合擊之術。
此時的江上,已是強弩之末。
身體無比沉重,無比疲憊。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上傷口的疼痛,只能感受到每一塊呻吟的肌肉,每一根不堪重負的骨骼。
看着兩個相互掩護衝來的黑衣劍士,江上刺出一槍。
這是羚羊掛角的一槍,這是無可琢磨的一槍,這是凝結了江上在這個時代,為了百姓,為了天下蒼生所做的無數努力的一槍。
他刺殺孫策,打折了小霸王的槍,百步穿楊,用一根利箭取走了孫伯符的性命。
他孤身入宛城,說服賈詡張綉反曹,在宛城與典韋大戰,拼着身中一戟,點碎了典韋的肩膀,致使步戰第一猛將成三國絕響,遭亂箭穿身。
他白衣渡江,使武聖飲恨,保住了江東的大門。
這一槍,好像一抹驚鴻。黑衣劍士中的兄長駭然發現不論自己如何閃躲,都只能看着長槍穿透自己的咽喉,他丟下長劍,雙手抓住槍身,不斷發出不甘地赫赫聲。
而另一個黑衣劍士也抓住機會,一劍刺穿江上的心臟,但卻驚恐地發現長劍被肌肉牢牢鎖死無法拔劍,被江上一刀削去頭顱。
“將他的屍體好好安葬,不可褻瀆。”
鍾會轉身入帳,
江上感覺力量不斷流失,再無力氣站立,轟然跪倒。
天空中飛過幾隻白鴿,江上用被血模糊的雙眼看着它們,那定是後主已經降了……
只聽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江上嚎啕大哭。
(江上給女酒保講的版本,所有“江上”都為“姜維”。)
現代
女酒保眯起眼睛,顯然對江上的故事十分滿意。
“好故事!不過你說的這個故事不是關於姜維的嗎,為什麼你說是關於一個小兵?”
江上把玩着酒杯,回答道:
“這個故事是我在一個說書先生那聽來的,因為實在太過志怪,我覺得就算是真的,也多半只是個放不下蜀國的小兵做的。真正的姜維,恐怕早就隨着大軍退走了。更別說後面的鐘會之亂,姜維還參與了。”
女酒保嫵媚地笑了笑,突然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放在吧枱上,推向江上。
“這麼好的故事,一杯血腥瑪麗有些不夠了。這是前段時間有人送給我的,轉贈給你了。”
江上打開小盒子,裏面是一張銀行卡大小的白色小卡片,上面繪製着一個黑色十字星的圖案。
“這是一個邀請函。我無法赴約的邀請函。”
女酒保對江上眨眨眼,繼續說道:
“淚人,也許你要的答案,就在這裏面。”
江上聞言輕輕拿起卡片,放到眼前想要仔細看一下上面的信息,卡片卻發出一陣使他目盲的強光。
半晌,江上逐漸恢復了視覺,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純白色調的會客室里。不遠處,一個身着筆挺白西裝的男子坐在沙發上,向他做出“請坐”的手勢。
“歡迎,尊敬的長生種,我僅代表秘會,歡迎您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