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斬絕

第八章 一斬絕

一步一步,雪地里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韓風亭感覺到了背後的一絲涼氣,緩緩轉過身來,有些懷疑的看着眼前這個漸漸走向自己的徒孫,他喉嚨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眼前這個男人,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極了餓狼在雪地里遇見獵物的眼神,李丘八走到韓風亭身邊,緩緩撿起他手底下的黑刀,看着他胸前因為滲出大量血跡而被浸透的傷口。

低聲道:“爺爺,兩塵草的解藥……”。

韓風亭眼睛死死看着身前的人,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兩人背後都出了一層冷汗。

蔣倩遠遠看着,捂住自己的嘴,睜大了眼睛,忍住讓自己不叫出聲。

猛然間血光高濺,一個頭顱飛向高處,餘下身軀坐在雪地上。

李丘八使勁兒吸了吸鼻子,丟了那把殺人的黑刀,身體顫抖着跪在韓風亭屍體前面,雙手伸進那具屍體懷中,四處摸索着找到兩個小瓶子,一個裝着兩塵草,另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解藥。

忽然感覺有雙眼睛瞪着自己,低頭看去,是還沒死透的蔣正庭。

渾身上下摸了摸不知道怎麼辦,蔣正庭似乎有話要說,李丘八趴在雪地上,耳朵對着蔣正庭的嘴。

“倩……倩兒……”

李丘八趕緊起身,將那已經嚇壞了的姑娘拉過來,蔣倩看見自己父親還沒死,又是哭又是笑,趴低了身子,努力想聽見他要說什麼,蔣正庭嘴唇微動,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李丘八,眼球又朝廖堅的方向看了看,半晌道:“小……小心……”。

雙手一垂,徹底死了。蔣倩趴在父親身上大聲哭喊着“爹爹”,可是眼前的屍體,已經聽不見了。

李丘八後退了好幾步,忽然仰天長嘯。

“啊啊啊啊啊……”

四周空幽的山谷同樣回應着這吼聲。

李丘八連拖帶拽將那哭的半分力氣都沒有的姑娘拉進身後冰洞,顫抖着將瓶子中的解藥倒出來,給她吃了,自己服下一顆,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癱坐在一邊,眼神獃滯。

韓風亭想過殺他嗎?

可能想過。

韓風亭對自己動過手么?

沒有。

有沒有救過自己?

很多次。

李丘八抱着雙腿,身邊那姑娘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暈過去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終究是要殺自己的,李丘八不住地安慰自己,黑暗中眼睛睜的大圓,已經沒有了那種黎明前的光芒。漆黑的眸子與冰洞中的黑暗融為一體,冰冷黯淡,毫無生氣。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一陣笑聲,又是哭聲,李丘八嚇出一身冷汗,這才想起來廖堅還沒有死。

急匆匆爬到洞口處,左右都沒看見人,小心翼翼跑出冰洞,先把那兩柄黑刀收了起來,又將韓風亭屍體頭顱一起搬進洞中藏起來。

拍了拍身上雪沫,用手背抹了抹兩頰,使勁兒吸了兩下鼻子,跑出去開始在雪地里刨坑。

一邊刨一邊自言自語道:“爺爺,我這就把這三個人埋了”,眼神時不時看着廖堅跑了的方向,手底下不停地挖着。

“一會兒等你休息夠了,咱們想辦法出去”

他這話是怕廖堅就在不遠處藏着,故意說給廖堅聽得,以防他知道韓風亭死了,對自己二人下毒手。

邊說邊挖,先把遠處孫武英和南山珏埋了,又到近處拖起蔣正庭的屍體,將他和另外兩人埋在一起。

起身匆匆回到冰洞之中。將韓風亭屍身拼湊好,擺在能從洞外能看見個輪廓的地方,這才稍稍安心。

做完這些,天已經霧沉沉的,時間不早了。

蔣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坐在冰地上,靜靜的看着李丘八做完這一切。

李丘八放好了韓風亭的屍體,忽然聽見身後那個姑娘道:“我爹讓我們小心廖叔叔”。

李丘八聞言一愣,回過頭又將固定韓風亭屍體的雪拍實了。探頭朝洞外望去,但見冰天雪地,什麼東西都沒有。

回到洞內,隔着蔣倩坐的遠遠地,雙手死死抱着那雙黑刀,不論是蔣倩,還是逃掉的廖堅,殺自己都易如反掌,只有這雙黑刀,能讓他稍稍心安一些。

黑暗中寂靜的很,耳中突然傳來水花聲,李丘八爬起身來,順着聲音尋過去,那冰洞很大,最深處有一眼泉水,水流拍打着四周冰壁,發出流水聲,李丘八大喜,有水就有魚,有魚就有吃的東西。

趁着黑夜,去外面將白天幾人遺落的兵器撿回來,只是少了廖堅那一柄劍。

李丘八將三把劍藏在冰洞外的雪地里。

回到冰洞之中,找了一個黑暗的角落,抱着雙刀卻不敢睡,不知什麼時候,雙眼漸漸閉上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外面下着小雪,李丘八胸口一悶,想起昨日二人還未疏通過經脈,抬眼朝蔣倩看去,只見她也捂着胸口,一副痛苦的樣子,莫非那葯不是解藥?

李丘八顧不上這麼多,走近蔣倩,蔣倩知他來意,兩人對面盤坐,內力交換,身上苦痛減輕了不少。

只是此時腹中空空,實在難忍,想起昨日那冰泉,李丘八從韓風亭屍身上撕下一片碎布,朝那冰泉走過去,將碎布浸入其中,想碰碰運氣。

不多時,水中突然濺出水花,一口大魚咬住那碎布,李丘八連忙連魚帶布提了上來,心中大喜。

只是少了生火的木柴,拿着黑刀仗着膽子走出冰洞,舉目遠眺,只在北邊看見一些樹木,離冰洞尚遠。

左右看看,本想趁着風雪去砍一點柴火,但見遠處有個黑影,在雪中瘋七瘋八狂亂的舞着身軀,想必是那跑了的廖堅,一時不敢出去。

兩人忍着飢餓,呆坐至傍晚,看不見外面黑影了,方才趁着雪大,竄出洞去。

李丘八砍了不少木頭,用從韓風亭身上結下來的腰帶拖在雪地中行走,猛然間聽見一陣瘋言瘋語。

“老賊受死!”

“三弟,你從左邊殺他”

“四弟……”

忽然又哭又笑一聲慘烈的大叫:“大哥!啊!”。

再也沒有了聲音。

李丘八站在雪中不敢動彈,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音,方才小心翼翼的拖着柴火回到冰洞中。

在裏面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將那柴火生起來,兩人圍着火堆默默無語,只聽見柴火燃燒的聲音和那上面被烤的魚滋滋作響。

半夜,李丘八和蔣倩圍着火堆一人一邊睡得正熟,隱約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李丘八猛然驚醒,手執雙刀在手,小心翼翼靠近洞口查看,蔣倩跟在他身後,前方埋這三人的地方,似乎有個黑影不知道在做什麼。

李丘八不敢出聲,一夜未睡。

早上那雪還沒停。

趕出去看,才發現之前自己埋着的那三人中,最左邊孫武英的墳已經被挖開,屍體也找不見了。

心道:壞了,那老賊飢不擇食已經開始吃屍體了。

蔣倩跟出來,看見被扒開的墳便知道發生了什麼,捂着嘴巴一臉震驚的看着李丘八。

李丘八拉她進入冰洞道:“那老賊飢不擇食,怕是會犯險”。

“那我們怎麼辦?”

李丘八想了想,將剩下的魚肉掛在離洞口很遠的地方。

回到洞中道:“我們每日將剩下的魚肉掛出去,讓他拿走,否則等他餓極了,我們處境就會很危險”。

果然,第二天醒來,那掛着的魚便不知所蹤。

一連幾日,這片冰原上似乎很安全,李丘八每日與蔣倩疏通經脈,不知何時起,兩塵草毒發作時似乎不是很痛了,然而每日到了一定時辰,兩人總會以內力疏通經脈,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又過去好多天,蔣倩漸漸將父親叔叔身死冰原的痛苦忘了幾分,而那瘋了的廖堅除了每日拿走掛在洞外的魚肉,似乎也從未再出現過,兩人白天都會在冰原上透氣練劍。

這日,蔣倩走出冰原,看見遠處拖着木柴的李丘八,捏了一個雪球藏在背後,走到李丘八身前,將那雪球放進他脖子裏,李丘八隻感覺背後一涼,急忙又蹦又跳想把那雪球取出來。

順手抓了一把雪,便要往蔣倩脖子裏丟,兩人玩的興起。

忽聽身後一個聲音道:“兩個小傢伙玩的不賴啊”。

李丘八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側臉望去,只見不是廖堅又是誰?

這些日子他瘋病時時發作,難得有清醒的時候。

李丘八拿着黑刀,將蔣倩護在身後慢慢往洞口退。

廖堅罵道:“小侄女兒,倒和殺你爹的兇手玩的很開心嘛!”。

蔣倩忍不住回罵道:“老賊,那日你被嚇破了膽,眼看着自己兄弟慘死,枉你號稱江南四小龍,羞也不羞?你把孫叔叔屍體弄哪裏去啦?”。

廖堅臉上青一片白一片,似乎又想起了那日慘狀,忽然哈哈大笑,轉眼又是大哭,捶地哭喊道:“四弟,二哥對不起你呀”。倒地打了幾個滾,又是哭又是喊,忽然起身朝遠處逃去,邊逃邊叫:“不要怪二哥,二哥打不過他,你不要怪二哥……”。

蔣倩和李丘八對望一眼,短嘆一聲,李丘八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將柴火拖入洞中,坐在火堆旁,拿着鬼刀赤術,在一根棍子上記下一個刻痕。

“你在做什麼?”。

李丘八放下棍子道:“我每日都在記我們到此地的天數,算起來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再有一個月,到時候冰雪開融,就能從這裏出去了”。

“給我看看”,蔣倩拿過木棍,數了一下,不多不少,剛好四十五個刻痕。

“算來我們在這裏也很久了”,蔣倩低聲道,“按着入山的日子算起,馬上就要過年了”。

“是啊”,李丘八盯着火堆,不知在想什麼。

蔣倩開口道:“往年這個時候紫薇山莊上上下下都會貼起對聯窗花,準備好煙火,等着過年,師兄弟們會把過年用的酒肉準備好,那一段日子是一年當中少有的不用練功的時候,想起來就高興”。

忽然落寞道:“可是今年不僅被困在這裏,父親也去世了,不知道山莊裏面是怎麼一副光景?”。

半晌無語,忽然道:“你呢,你往年這個時候會做什麼?”。

李丘八默然無語,半晌道:“以前在黎陽的時候差不多,後來到了大渝,過年也沒什麼好玩的”。

笑道:“年年都過年,有什麼好玩的,無非就是看看煙花而已”。

“你是黎陽人?”

李丘八點點頭道:“是”。

蔣倩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之前在西涼王府內的時候褚江東會放你走,應該是他念着五年前錦江城之戰,殺了不少黎陽百姓,對你心有愧疚吧”。

李丘八不說話,又聽蔣倩道:“你父母不會也在錦江城一戰中去世了吧?”。

李丘八冷哼一聲,半晌道:“不聊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語氣中略有怒氣,反身躺在一邊。

蔣倩小聲咕噥道:“發什麼神經”。

李丘八偷偷看了一眼躺在身邊的姑娘,半晌短嘆一聲。

“錦江城一戰,黎陽軍民共計十三萬人,死守錦江城兩月有餘,吃草根,吃樹皮,遼江河谷火燒大渝官兵五萬,雪中坑,凍死五萬,兩淮道截殺五萬,活捉五萬,可還是讓他給逃了”。

蔣倩道:“咦,你怎麼知道”,接着又說:“褚江東回到大渝之後,便被派到了西北,可是聽說黎陽太子身亡,皇帝死後是皇帝的弟弟李志繼位,號稱大同皇帝,是也不是?”。

李丘八微顫了一下,半晌道:“是”。

“那可真可惜,早就聽說黎陽太子用兵如神,年僅二十歲便文武雙全,從黎陽逃難來的師兄跟我說,若是太子繼位,黎陽便有機會統一六國平定天下,是不是?”。

李丘八譏諷道:“連皇位都丟了,還談什麼統一天下的屁話”。

蔣倩聞言道:“也對哦,不過不知道那太子長什麼樣,可惜死了,見不到了”。

李丘八道:“不見也好,見了你大概會後悔”。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都沒見過你怎麼知道”。

李丘八煩了道:“你看我像不像?”。

蔣倩聞言大笑道:“你?你怕是像他身邊的小狗”。

李丘八默默無語,將睡之際,忽然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聲音:“是啊,我就是一條流落江湖的小狗……”。

蔣倩聞言,心裏一頓,道:“我不是故意罵你的”。

再也聽不見聲音。

次日清晨,天方亮,冰洞外廖堅大罵:“韓風亭,你坐在那裏幹什麼,出來與我拼殺”。

李丘八聞聲,從睡夢中驚醒,二人跑到洞口一看,廖堅仗劍站在洞外,朝裏面罵罵咧咧的。

看見洞裏二人,破口道:“兩個小王八蛋,一個當了賊人的媳婦兒,另一個卑鄙無恥,你們兩個整日在洞裏做什麼呢?難道忘了和風兒的婚約了嗎?”。

蔣倩聞言,心中湧上來一股怒火,搶過李丘八手裏的黑刀,直直殺將出去,大罵道:“老賊,以前認不出你的真面目,我算是看清了,你和你兒子一樣軟弱無恥!”,手中黑刀一舉,使出紫薇山莊一斬絕,上來便是殺招。

這一斬絕的功夫乃是蔣正庭當年從西域學來,說起來倒和妖刀門有一些淵源,只不過蔣正庭唾棄其來路不正,自從到了江南后,便再沒有用過,本來是算在了自己女兒蔣倩和廖南風的嫁妝裏面,沒想到此時未過門的兒媳婦,反倒把這招用在了未來公公身上。

廖堅心中一震,急忙閃身去躲,那刀法詭異至極,如影隨形,刃不離身,每每都擦着自己衣服而過。

蔣倩終究是功夫低微,使不出一斬絕的威力,追了幾次,還是被他躲開、

廖堅眼中露出一抹殘忍,手中劍身一轉,撩起地上碎雪無數,雪中藏劍,直取蔣倩而來,蔣倩瞳孔大睜,用刀去格,那一劍力沉無比,自己倒飛出數丈,起身橫刀又朝廖堅殺去,使的是拼了命的打法。

廖堅一看眼前這小妮子發了瘋,不敢輕易進攻,只是一味的防守,李丘八看的着急,等蔣倩內力消耗殆盡,那便是案板上的魚肉。

跑入洞中,忍不住大聲道:“爺爺,那老賊來殺你孫媳婦了!”。

抓起一把雪,用力灑向洞口,同時將韓風亭屍身推出來。

廖堅一看洞口韓風亭,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急急脫戰,朝遠處遁逃而去。

他本來就是來試探韓風亭的,此時見韓風亭果然沒死,哪裏還敢再去。

蔣倩扔了手中黑刀,氣的大哭不止。

李丘八不知道怎麼安慰,輕輕攬着蔣倩,只能讓她把委屈全都釋放出來。

蔣倩哭了好一陣,忽然發現自己趴在李丘八懷中,臉上溢出紅暈,推開李丘八,坐在一邊不說話。

李丘八從冰泉中捉來一條魚,放在火上滋滋烤着。

蔣倩忽然想到自己內力不足,可是李丘八卻是內功高手,若是教會了他那一絕斬的功夫,下次老賊再來,兩人合圍,必不可能讓他跑了。

道:“李丘八,你過來”。

遠處那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走過去但聞蔣倩道:“我這裏有一套紫薇山莊的刀法,我教給你,回頭那老賊來了我倆合力將他擊殺,也算給我爹爹還有叔叔報仇了”。

李丘八點頭道:“這樣也好,只是我們真的打得過他嗎?”。

“可以的,你放心”。

當下拿着那黑刀一招一式全都教給了李丘八,這套本來是自己的嫁妝的刀法,現在卻要教給別人對付自己公公,蔣倩心中暗道:果然是人間險惡世事無常。

轉頭看一眼專心練功的李丘八,心中得意不少,下一次一定要把那老賊殺了給爹爹陪葬。

一連半月,李丘八每日都在蔣倩監督下練功,兩人時時對打,蔣倩已經從最開始的穩佔上風,漸漸力有不敵,而那套本來在自己手中陰邪的功夫,此時在李丘八身上卻是聲威赫赫,一刀一式都是大開大合,儼然已經有大家風範,哪裏還有半點陰邪的影子。

李丘八手執那雙刀,兩刀使的是同樣的招數,這讓蔣倩驚訝不已,此時看來,就像是兩個人一樣,一左一右刀風呼嘯之處,蘊含無匹的威力。

“倩兒,我練成了!”,李丘八驚喜道,這段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之間的稱呼漸漸親昵了起來,也可能是相處得久了,真的互生情愫。

蔣倩拍手叫好,蹦蹦跳跳道:“這下好啦,那老賊下次再敢來,我們就給他埋了讓他見爹爹去”。

而她也在李丘八口中聽到了他另一個名字,李君臨,和那個已經死了的黎陽太子一樣的名字。

“君臨哥哥,等回頭出了雪山,你和我一起回紫薇山莊去吧”。

李丘八愣了片刻,搖搖頭道:“我還有別的事”。

“那你忙完了別的事來紫薇山莊找我吧”。蔣倩一臉期待等着回答。

李丘八想到武帝州陸崇阿,半晌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忙完就去找你”。低頭吃着魚肉,暗自道:“那老不死的多半不會放過自己”。

忽然,洞口捲起一陣雪沫,韓風亭屍體倒飛進洞。

“哈哈哈老賊原來已經死了,小王八蛋和小不要臉的騙的老夫好苦,今日就把你們兩個殺了,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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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河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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