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野狼溝
蔣倩聞言,於那一群人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歡喜道:“爹爹救我!廖哥哥救我!”。
李丘八聞言,慌忙朝身後看去,只見人群中有一人直奔自己而來,其餘還有三人,緊跟在他身後,韓風亭擋在那一群追殺而來的人身前,哈哈大笑道:“江南四大高手不過如此,今天就讓你們眼睜睜看着老子搶走你的女兒,嘿嘿”。
站在樹杈上,口銜鬼刀,雙手插入肋下。
眾人只聽見沖在最前面的廖堅大吼一聲:“小心暗器!”。
奪奪奪奪奪。
一連串的聲音,無數枚飛針釘入周圍樹上,也有不少打中了身後追來的人,好幾個當場斃命,剩下小一半人捂着身體上被擊中的部位打滾哀嚎。
“哈哈哈哈這就是紫薇山莊嗎?”。韓風亭手執赤術,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那漆黑色的大刀此時一分為二,被他雙手握在手中,站在李丘八逃命的路上,宛如一個殺神。
身後一眾人中,追來的四位乃是江南四大高手,紫薇山莊蔣正庭,六壬堂堂主孫武英,飛鳳樓南山珏,萬聖宗宗主廖堅,此四人合璧天下也少有敵手,江湖人稱江南四小龍。可見其手段。
可那妖刀門老祖雙手執刀,不退反進,陰笑着沖入前來追殺的人群中,以一敵四毫不落下風,這一路上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早已經將那些追來的小嘍啰嚇破了膽,此時見他這樣子,哪裏還敢上,只有江南四小龍與他纏鬥在一起。
馬背上蔣倩時時探頭大叫着讓自己爹爹救她,李丘八煩了道:“我爺爺一個打你四個爹爹,那三寸丁只有看的份,哪裏還敢來救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蔣倩氣道:“我爹爹一定會殺了那個淫賊的,然後再來殺了你!”。
“殺了我你也活不了,高興什麼呢高興,駕”。
李丘八催馬快逃,時時朝後看一眼。
蔣倩氣不過,抓起李丘八胳膊便是一口,咬的滲出血來。
李丘八大叫一聲,韓風亭忍不住去看,這一看立馬落入四人下風,險些被削去胳膊。
“小烏龜王八蛋亂叫什麼,連個女人也看不住!”。
李丘八甩開蔣倩,一隻手死死將她鎖在懷中,大聲道:“爺爺,我制住她啦”。
“小淫賊,放開我女兒”。
“王八蛋,放開倩兒!”
廖南風仗劍催馬要追,韓風亭摸出一枚飛針,直接殺向廖南風,廖堅大喊一聲:“風兒小心”。
廖南風慌忙勒馬從馬背上滾下來。
奪!一聲,一枚三寸長的細針釘在樹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廖南風想追,又怕死,忍不住錘地吱哇亂叫。
李丘八越加得意,大叫道:“三寸丁在那無能狂怒呢,哈哈哈”。
此時他已經緊張到了極點,萬一被身後那群人抓住,自己是決計活不了了,渾身內力運轉極快,將蔣倩鎖死在懷中,蔣倩拚命掙扎,哪裏能動的了。
李丘八催馬越快,漸漸離身後那群人越遠,轉個彎,挑了一條小路,暗中心道:希望那老王八腦袋聰明些,把他們引到大路上去。
韓風亭雖然厲害,可是也架不住四個打一個,漸漸已經壓不住四人劍氣,冷不防丟出四枚暗器,逼退四人,又灑出一把飛針,把追來的馬全部殺死,轉身朝李丘八方向逃去,眼前一條大路一條小路,韓風亭一看便知李丘八從小路跑了,嘿嘿一笑心道:這娃甚是聰明。
自己卻朝大路追去,口中還大喊:“孫兒快跑,爺爺隨後便與你一同與那小姑娘圓洞房”。
朝身後蔣正庭喊到:“老丈人不必送啦,到這裏足夠啦,再追女婿可要吃不消了,哈哈哈哈”
身後一群人急急追上來,蔣正庭聞言氣的臉色蒼白,只看見韓風亭背影,又見兩條路,生怕韓風亭使詐,咬牙切齒道:“風兒,你帶人從小路追過去,我和你爹爹伯伯去殺那老賊”。
一眾人兵分兩路,韓風亭見狀,心提了上來,隨即又放了下去,心道:就這幾個兔崽子,想和我那乖孫兒斗,怕是不夠格。
腳下步程加快朝前急奔。
料是那廖南風一眾人馬武功再高,也沒辦法和馬的腳程相比,可惜就可惜在廖堅太過信任兒子。
李丘八狂奔一陣,又看見一個岔道,拉着蔣倩從馬上下來,一拍馬屁股,讓馬隨便朝一個方向跑去,自己緊緊抱着蔣倩,捂着嘴藏在路邊不遠處的樹林裏。
果然,身後一行人追上來看見了岔道,一時不知往哪裏追,廖南風低頭看了看路上的積雪,道:“馬蹄印在左邊,他們朝那邊跑了,我們往那邊追”。
一行人連跑帶飛,片刻不見了蹤影。
李丘八久久看不見人回來,鬆了一口氣,放開蔣倩,拍拍手得意道:“就三寸丁那核桃仁大的腦瓜子,也想追殺我?切”。
起身從樹林裏面,出來,朝身後道:“走吧,你爹和你未婚夫都是傻子,一個大傻子,一個小傻子”。
本想着那小妮子肯定會罵回來,沒想到身後一聲不吭。
李丘八返回樹林,只見蔣倩蹲在地上抱成一團正哭呢。
李丘八湊近看看:“嘿,剛才不是還得意呢嗎?再笑啊,還想讓你爹殺了我,殺了我你也活不成”。
“你閉嘴!”,蔣倩忍不出朝他吼道:“小淫賊,你自己玩兒去吧,就算死我也不會和你死在一起”。
從樹林裏出來,朝着前面廖南風一行人的方向走過去。
李丘八跟在身後大叫:“你是知道我的厲害的,一會兒找到三寸丁,我就先把他殺了”。
蔣倩聞言,停下了腳步,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轉身又走了回來,踏上朝右邊的路。
總覺得李丘八是在裝着樣子,準備讓自己找到廖哥哥然後對他不利,腳下反而走的更快。
“你別跟着我”
“哼,要不是每隔十二個時辰就要疏通一次經脈,小爺我早跑了,又要躲着你爹,還要躲着老王八蛋”,李丘八忍不住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又怕小妮子對自己不利,補上一句:“等見到我爺爺拿了解藥,就把你丟去草原喂狼”。
風雪雖大,李丘八卻不覺得冷,只覺得自己渾身好像有股熱氣不停地在周身循環,暗喜道:這照玄經果然厲害,冬日不用添衣服了,只不過到了夏天可怎麼辦?
想着想着,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往後一看,小妮子走的哪裏是路,自己跟着跟着便來到了深山老林裏面,急忙從身上拿出輿圖,仔細看了許久,那地圖上自己兩人所在的地方叫做野狼溝,心中一頓:壞了。
急忙上前拉住蔣倩道;“你走到什麼地方來啦,不怕死的嗎?”。
蔣倩聞言,心中也是一驚,自己只顧着賭氣往前走,有坡爬坡,有河過河,竟不知走到了何處。
李丘八一臉慌張,野狼溝既然叫這個名字,那就有他的道理。四處看看,來時的路已經被大雪覆蓋了腳印,哪裏還看的出來。連方向也認不出來。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心中又煩又怕,怒道:“這裏叫做野狼溝,你我也別走了,坐在這裏等死吧”。
蔣倩嗆聲道:“等死就等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李丘八一時無語:“算你狠”。
四處看看,找了一處山坳,兩邊凸出,中間凹陷,頂部還有一片山岩,往裏面是個不深的山洞,找了些柴火堆在一起,收集了些落葉墊在地上,躺在地上,等着天晴了按着輿圖出去。
遠處,蔣倩賭氣坐在倒下的樹墩上,兩個人互相見了都煩。
李丘八回想着這一段時間自己離奇的經歷,自己也覺得奇怪,幾輩子遇不上一次的事兒,都被自己撞上了。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又暗了下來,安靜的森林裏只有雪花簌簌的聲音。
猛然間,傳來一聲狼嚎,蔣倩頓時渾身汗毛倒立,冷汗都下來了。
李丘八也不輕鬆,緊張的坐起來,有狼是不會錯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眼見那個傻妮子還在遠處坐着,忍不住走上前去,連拉帶拖拉進山洞,往裏面一丟,煩道:“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
趁着天還沒黑,趕緊出去找了一些木頭和樹杈回來,將那洞口封住,又用雪堆在洞口,和那些樹杈木頭砌起了一堵牆。
找了一塊鋒利的石頭,將樹枝削尖,插在牆上,自己找了一根結實的棍子,用那石頭削尖了放在洞裏鑽了出去。
蔣倩只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水聲,看到洞口那個黑影,隨即明白了李丘八在幹什麼,臉上一紅,誶了一口,低聲罵道:“小流氓”
李丘八用尿澆在洞口,期待天氣能把自己這堵冰牆凍得結實一點,又鑽進了洞中。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李丘八手中捏着雪,將融化的雪全部滴在洞口的牆上,到了前半夜,那堵雪牆已經凍得結結實實。
看了一眼縮作一團的蔣倩,又死死盯着外面。
漸漸的,全身困意越來越濃。
忽然,耳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李丘八立馬精神了,拿雪蓋滅火堆,透過遺留的小小洞口往外看,只見有無數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動。
立刻豎起了一身的汗毛。猛然間,近在耳側的一聲狼嗥驚醒了熟睡中的蔣倩。
蔣倩翻起身來,李丘八連連在黑暗中長長“噓”了一聲,示意她聲音小點。
然而即便是這一點動靜也引得狼群朝自己這邊移動。
洞口處傳來聲聲嗚咽,那種野獸的低吼,刺激着洞裏兩個人的每一條神經。
狼群動了,領頭的沖了上來,一頭扎在洞口冰牆上,此時那堵冰牆已經被李丘八之前的雪水澆透,凍得硬邦邦的,上面還有他削好的木簽,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傳播開來,血腥氣刺激着外面的狼群,那群狼如同瘋了一樣,一隻接着一隻撲了上來。
李丘八也瘋了,拿着削好的棍子,透過洞口,瘋狂的刺向群狼。
猛然間夜空中傳來一聲高嘯,狼群聽見這聲音紛紛朝遠離洞口的方向退去,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大雪停了,月光照在對面山崖上,銀白的雪谷狹長空遠,那一群安靜下來的野獸,轉眼間又化作東海之潮,一隻接着一隻往洞口上撞,破碎的浪花融浸開了地上的雪水,反而將那冰牆凍得更加堅硬,李丘八被這意想不到的一幕驚喜的哈哈大笑,蔣倩縮緊了身體,如果說之前的他只是有點討厭,那麼從昨天殺了那三個人開始,眼前的這個男人開始讓自己恐懼了。
李丘八的驚喜沒有過去多長時間,那些野獸炙熱的鮮血,終究還是感動了這片冰天雪地的山谷,那道他一直都認為堅不可摧的雪牆,終於滲出滴滴雪水,面對着狼群不計後果的衝擊,逐漸有些搖晃。
李丘八大吼着:“連你們這群畜生也來欺負老子,好,今天跟你們拼了,老子要是活着,你們都得死!”。
充滿血絲的雙眼赤紅,李丘八揮舞着手中那桿神兵一樣的木刺,漸漸地站在了洞口外面死去的狼屍上,手中棍子毫無章法,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那些野獸扎過去,挑起來,再拔出來,緊接着又是下一隻。
蔣倩慌了,此刻的她生怕門口那尊殺神一般的男人出了什麼意外,連忙爬到洞口,想拉他下來。
那男人哪裏拉得動,也根本聽不見她在喊什麼,口中發出的咆哮聲比那些狼群更恐怖。
漸漸地,洞口被狼屍掩埋了一半,李丘八依舊站在中間,雙腿被那些死去的狼屍壓的死死的。
比的就是誰先怕!
狼群中間傳出聲聲短暫的嗚咽,最前面的幾隻轉頭便跑,夾着尾巴與群狼消失在了月光照耀下的空谷中。
李丘八精疲力盡,手中棍子緊緊扎在地上,喘着粗氣。
蔣倩睜大了瞳孔,既恐懼又驚訝,忽然,身邊那個男人上半身一軟,癱坐在了底下的狼屍身上,腦袋半耷拉着暈了過去。
蔣倩將那些狼屍搬開,拉出李丘八的身體,平放在洞內的落葉上,用狼屍將洞口堵上。轉身去看李丘八。
伸手試了試他脈息,將他扶坐起來,兩隻手緊貼在李丘八已經被汗水和雪水浸透的後背上,一股內力源源不斷順着神堂神道二穴進入李丘八體內。
過了許久,只聽見李丘八粗重的呼吸漸漸平穩了,方才放下心來,將人放平在地上,透過洞口狼屍之間的縫隙朝外看去,銀色雪谷一片空幽,忍不住打開一個小口,對面山崖反射這銀色月光,漆黑的洞口亮堂了不少。
轉身看向李丘八,只見他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耷拉着,仔細湊上前去一看,不由得驚恐的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失聲叫出來。
李丘八大腿外側,方才應該是被狼咬了一口,一大片血肉耷拉着,月光下冒着絲絲熱氣。
蔣倩慌了,急忙找能包紮傷口的東西,找了半天,將自己披風解下,用力把領子上面帶着細絨的邊裾撕扯下來,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些藥粉在上面,將李丘八大腿裹住。
伸手搭在李丘八手腕上,仔細檢查着脈象,一刻也不敢大意。
李丘八體內內力運轉比方才殺狼時更加恐怖,股股氣流不間斷不停歇,從四肢百骸湧入丹田,又從丹田流向五臟六腑,像是自己活過來一樣,蔣倩感受着那股根本不應該存在於人體內的恐怖力量,暗暗心驚。
心道:聽爹爹說有些功法不破不立,只有經歷了生死大劫才會有突破,方才那般不顧生死的慘烈拼殺,難道是讓他打通了任督二脈不成?
暗嘆一聲:明明是他害的自己身中兩塵草劇毒,也是因為他,父親叔叔還有廖哥哥四處尋找自己下落,可是也同樣是他先騙韓風亭自己中了赤伶花毒,又替江湖除去江北一枝花,現在還以血肉身軀救了自己,一時間竟不知他是好是壞。
獃獃空想了一夜,天邊升起黎明的輝光。
天亮了,也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