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叄零伍章 無量的身份
趙琿是一隻老狐狸,自然會給自己戴上不同的面具,這些面具視環境,視要面對的人而定,總之,一切向利出發,這是他們這一類人為人處世的原則與底線!
儀影這次來找他的目的,並不很難猜,所以,一旦儀影說起這件事來,勢必會想到之前五城十郡上書皇帝嚴懲公主的事情,這件事情即便儀影不會問出來,卻也是橫亘在兩人心間的一根刺,不扒出來,勢必不會痛快。
所以,與其等儀影先說出來,還不如自己老老實實認錯!
前面打了這麼久的感情牌,再加上有皇帝旨意在前,自己不得已而為之,怎麼樣都不至於怪罪到自己頭上,自己這頂長輩的面具,自然也能夠長久帶下去。
畢竟,自己與她也是一條心不是!
果然,儀影並未怪罪趙琿,反而對趙琿更加信任。
當然,要讓儀影能夠完全信任自己,還需要再添一把火!
趙琿明白其中的訣竅,開口道:“這集權之事,於陛下,於我大周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殿下能夠獻出此計策,可見治理天下的能力非同尋常,眼光也很獨到!”
儀影聽到此處,頗感不好意思,連連擺手客氣。
趙琿卻是正色道:“只要是利於陛下之事,老夫我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集權之事,但凡有需要老夫我幫忙之事,還請殿下一定吩咐,老夫捨去這一身肉體凡胎,也要助殿下完成此事。”
儀影聽聞此言,感動不已,連連點頭致謝。
趙琿擺手示意不必客氣,隨即再次開口道:“可是殿下一定要注意,剛過易折,推動這件事情,對待其他城主之時,一定要懷柔為上,萬不可因此得罪了所有人,導致最後孤立無援才是。”
儀影開口道:“天下之濱,莫非王土,在我大周治下,國內寸土,當為父皇所有,依着侄女看來,這些城主在父皇的一再縱容下,早已經驕奢跋扈,豢養私兵,如不加以制止,坐等這些人實力壯大,恐怕到後面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
趙琿點頭,也不再執着於規勸,開口詢問道:“不知道殿下此次來找趙某,是想要讓老夫如何幫忙?”
儀影快人快語,說道:“還需趙叔叔親自上書一封,甘願放棄城主之位,將廣陵軍軍權交於父皇,這樣,便可做出一個表率,也便於我後期逐一擊破。”
趙琿眼中寒芒一閃而逝,隨即臉上換上一副躊躇的表情,猶豫道:“城主之位,廣陵軍於我而言,都可心甘情願放棄,只是,這其中還牽扯着其他的一些利害關係,我需要奏明陛下,由陛下決斷才是。”
儀影還欲再勸,門口走來一名家丁,恭敬道:“稟城主,天師來了,現在偏殿等候。”
“先讓他等等吧,我這有貴客。”趙琿不耐煩道。
“天師說,是公子的事情。”那家丁並未轉身離去,補充了一句。
趙琿正欲呵斥,聽聞是自己家兒子的事,猶豫了片刻。
儀影見狀立刻開口道:“趙叔叔如若有急事,可先去忙你的事便是。”
趙琿感激一拜,說道:“那殿下稍後,老夫讓人再上一些糕點來給殿下,殿下也可先行到院子內轉轉。”
儀影點頭答應下來,眼見趙琿着急起身離開,儀影心中升起一絲疑慮,這下人口中的天師,到底是何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派頭,能夠讓一城之主親自前往相見?
天師府,田伯光駐足,看着那雄偉的牌匾,思緒莫名。
收回目光,見官小小神情疑惑,田伯光並未解釋,準備繼續前進,朝着城主府趕去。
然而此刻,天師府緊閉的大門忽然吱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看着剛欲邁步的田伯光,聲音清脆地開口道:“施主請留步!”
田伯光再次駐足,轉過頭來,指了指自己,詢問地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點頭。
田伯光詫異,慢慢走到天師府門前,說道:“小師傅,你是否找錯了人?”
小和尚搖頭。
田伯光心中着急,不欲與小和尚糾纏,連連開口道:“貧僧有急事,便不在此處逗留了,先行一步,如有機會再遇,再來探討佛法不遲。”
說完,便要先行一步。
小和尚開口道:“施主此行,恐怕是徒勞無功。”
田伯光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清冷地掃過這個小和尚,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人恐怕不簡單。
“閣下是?”
“小和尚無量!”
“不知與廣陵城天師是何關係?”
“正是家師!”
“天燈的徒弟?”
田伯光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清秀的小和尚,一時之間捉摸不透這小和尚的用意?或者說,是這個小和尚身後的天師的用意。
“不知天師命你攔下貧僧,是有何要事?”
誰知無量搖了搖頭,說道:“並非師父之令,今日之事,只是小和尚自己的主意。”
田伯光愣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小師傅,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等辦妥了事情,再來找你聊天談佛,此刻就不奉陪了。”
說完,田伯光便轉身便要離開。
“施主此去,要去城主府,此行只為救一人,此人對施主,非常重要,不知小和尚說得對不對?”
身後傳來無量的聲音。
田伯光駐足,眉頭緊鎖,身影一閃而逝,剎那間便出現在了無量眼前,盯着眼前的小和尚,神色中卻流露出一絲奇異之色。
小和尚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玄氣,搭配着那張小巧秀氣如同女孩子的臉,看起來人畜無害,此刻一雙乾淨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田伯光,沒有絲毫恐懼害怕。
田伯光厲聲說道:“你到底有何用意!”
這小和尚等在這裏,便是在等自己前來,若說是沒有任何圖謀,田伯光是決計不相信的。
誰知道小和尚卻是微微搖頭,說道:“小和尚只為一段因果而來,種善因,得善果,今日便是埋下一顆善的種子。”
田伯光又怎麼可能相信如此說辭,這小和尚看起來年級尚輕,即便聰慧,也不會在這裏與自己談論因果,講授佛法,自己沒有時間在這裏耽擱。
但是這小和尚如果是受命於天燈,必定有所圖謀,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
想到此處,田伯光打定主意,既然如此,那便帶着這小和尚一起去城主府吧,說不得還是一個人質!
將官小小背在背上,田伯光一把抓向小和尚,想要將其帶走,就在手掌落在小和尚肩頭之時,小和尚再度開口道:“施主所救之人,不會有任何危險,相反,如果施主貿然前去,反倒會為那位女施主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田伯光落在小和尚肩頭的手掌終究是沒有下去手,看着眼前的小和尚,開口詢問道:“小和尚你何出此言?”
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和尚臨危不亂,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只是可惜竟然沒有絲毫玄氣,天燈大師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為何會收一個不能修玄的和尚為徒,着實讓人奇怪。
小和尚卻是雙章合十,微微行禮,然後做了個手勢,邀請兩人一起進入天師府。
田伯光將信將疑,看了眼官小小,見官小小也看出了名堂,並未反對,兩人便跟着小和尚一路走進了天師府。
小和尚帶兩人去的地方,依舊是上次的那間房屋。
故地重遊,田伯光這次留意了下這天師府的防備力量,一路走來,卻發現這一次這裏的防禦,比之上次夜襲還要強上許多,明崗差不了多少,暗哨卻增加了整整一倍!
這次琅琊閣一行,自己修為又有進益,尤其是人魂修鍊完成,對於外界的感知能力強了不止一星半點,整個天師府基本上一覽無餘,自己的魂力彷彿一張大網一般,可以籠罩到天師府每一處地方。
只是可惜有些地方,自己的魂力依舊無法滲透,比如說上次的那處花園池塘下面,田伯光還特意留意了下,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看來那裏做了某種處理,尋常人根本無法探得其中秘密,田伯光也並非好事之人,並且此次前來只為儀影,更不能節外生枝,所以便收回魂力,不再做多餘的試探,免得引起猜疑。
“小和尚,有話可以說了吧。”官小小被田伯光放到旁邊凳子上,此刻不耐煩地催促道。
無量再次雙掌合十,行了一禮,說道:“這位便是紫禁守衛軍的統領官大人吧,貧僧有禮。”
官小小看着不卑不亢的無量,見他道明了自己的來歷,頗為吃驚道:“你怎麼知道我?”
無量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田伯光和官小小二人,解釋道:“小和尚我攔住兩位施主,純屬是一片好意,施主擔心那位女施主有恙,無非是知曉了廣陵城城主趙琿的一些秘密,所以這才擔心會對那位姬施主不利,但是田施主忽略了兩件事。”
“哪兩件事?”田伯光好奇道。
“其一,那位姬施主的身份,其二,趙城主的秘密!”
田伯光若有所思。
“其一,姬施主的身份,便是她的護身符,只要沒有到極端境地,趙城主又怎會撕破臉皮?做出於他不利的事情?所以姬施主自然安然無恙。其二,趙城主的秘密,只要姬施主沒有窺探到趙城主的秘密,趙城主也便沒有撕破臉皮的必要,然而一旦田施主前去,趙城主知道田施主與姬施主關係匪淺,這其中,恐怕又要憑添出許多無謂的猜測。”
田伯光徹底明白過來,不由得對眼前的小和尚刮目相看,如此頭頭是道的分析,真不敢相信是從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和尚口中說出來的。
只不過,小和尚雖如是說,卻是基於事實去分析,然而,趙琿此人為人如何,恐怕外人很難揣測,再者說,連小和尚都知道自己來了廣陵城,難道趙琿會不知道?
田伯光可不敢將所有寶都押到這小和尚身上!
“田施主若有疑慮,當知琅琊閣自古遍善推斷之術!”無量知曉田伯光心中疑慮,主動開口道。
“你是琅琊閣的?!”田伯光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