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州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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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猛吼着擊鼓點將，旁邊的第六將秦江不冷不熱拋了句：“老唐，大將軍讓我們來這裏可沒許我們出兵去打鎮子啊。”

唐猛一愣，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不過這面子可丟不得，“恩，我怎麼會不記得大將軍的命令，我只是下令派出斥候啥……”

秦江見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也不跟唐猛計較，嘿嘿一笑，自管坐在旁邊不再言語，唐猛召集了一屋子的軍官，狠狠的把這幫人罵了一通，然後才派發了幾個偵察任務后，就結束了議事。

秦江見軍官們都下去了，便拿眼睛瞪着唐猛，唐猛自然覺得奇怪，也回瞪他問道：“秦江，今個兒吃錯啥東西了沒，老用你的牛眼瞪我幹啥？”

“我沒事會瞪你，你帶個莫名其妙的人回來，這來路你可打聽清楚啦？大將軍這回派我們出來執行這絕密軍略，你可別因小失大。”

“滾你……你說的莫名其妙的人是羅東？！說實話，這羅東的底細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他應該跟義軍沒關係，”唐猛信誓旦旦的說道，然後把一路上遇襲的過程說了一遍。

秦江聽得很仔細，聽完后又追問了幾個問題，不過唐猛那時候完全處在極度的亢奮當中全力拚殺，細節方面的東西哪能注意到，羅東出現的重點自然是以一敵四，兩人仔細探討了好一會兒，也只是猜測到羅東使用的是某種暗器。

羅東與李虎一對一的戰鬥，唐猛是看到一些的，那馬脖子上噴涌而出的血箭兩人倒是看法很一致，那是以利刃十分準確割斷了馬匹的大血管，這絕對是某種非常高明的武功，兩人自問也是無法做到的。

唐猛又把他零零星星聽到羅東跟林虎的對話也一併說了，不過也只是證實了羅東確實是個過路的，秦江基本認可了唐猛的判斷，不過對羅東的興趣到時濃了幾分，聽到唐猛晚上要宴請羅東后，立刻要求摻和進來。

羅東到了客房，洗漱了一把后，倒也覺得神清氣爽，這兩日吃的東西都是他野外捕獵的小動物，便讓石頭給弄點吃的來。

一會兒功夫，石頭去伙房弄來了七八張餅、一鍋稀飯、還有一盤炒菜，這會兒已近傍晚，羅東便對那個叫石頭的親兵說道：“石頭，還沒吃過吧，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作為一名現代PLA的軍官，這官兵平等的概念自然是最為深刻。

不過顯然這時代的士兵完全沒有這個觀念，石頭顯然不大願意，或者是不大敢，羅東只好加了一句：“你家將軍可是有將令的嘛，你不吃那就算違令啦。”

石頭看羅東說話挺和氣的，這才敢坐在對面，羅東哈哈一笑，拿起餅和稀飯放在他面前，自己西里呼嚕的喝了一口粥，幾天來吃到第一頓正常的飯，倒是頗為享受。

羅東邊吃邊觀察這叫石頭的親兵，倒也是身材高大魁梧，胳臂上肌肉鼓鼓的，想來也是精壯的很，便好奇的打聽起來：“石頭，你是那裏人氏？”

石頭這會兒西里呼嚕的喝粥吃餅，倒也去了幾分拘束，聽到羅東問，便回答道：“回大人，我是老家在河朔，跟唐將軍快十年來。”

羅東知道這是金國海州軍，對於敏感問題自然不便問及，“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石頭聽到這話，一下子停下了喝粥吃餅，看得出在想些什麼，楞了數秒鐘，才說道：“早沒人了，這些年淮南淮北那裏少打仗了，我家裏人那年金兵南下，逃難的時候都餓死了，俺那時候也差點餓死，唐將軍的隊伍路過，才活了一條性命……”

羅東一愣，看看石頭落籍的神情，心裏倒也怪自己多嘴了，忙說道：“石頭，對不起啊，我不該問你這事。”

聽到羅東竟然向自己道歉，石頭顯然很震驚，吶吶了一會兒才說道：“大人，你這話石頭可不敢受，我就是個大頭兵……”

羅東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過這現代人的習慣倒也一時間很難去掉，或許更大的原因是自己並不想去改掉，羅東拍拍石頭的肩膀，轉移話題道：“石頭，這軍中伙食倒也不錯啊，怪不得你到也壯實的很。”

轉化話題后，石頭倒是健談多了，“大人，你不知道下面的情形，今天這個是軍官的伙食，還算不錯，這兩年北方各路歉收的厲害，老百姓餓死的可不少，若不是大將軍深謀遠慮，早就開始屯田了，咱海州軍吃飯也成問題啊。”

聽到石頭說的情況這麼嚴重，羅東對於自己剛才一口氣吃掉的幾張餅到有些負罪感，“石頭，我和唐將軍前面還碰到一些圍攻城鎮的百姓，外面百姓難道都活不下去了？”

石頭對於這個問題感覺太高深了，撓撓頭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們海州那邊還好吧，我也是聽說的，莒（ju）州、密州那邊亂的很，這兩年朝廷的稅可重得多了，這苦的總是咱漢人，那些蠻子謀克、猛安日子可滋潤着呢，他們又不用勞作的。”

羅東又跟石頭天南地北的扯開了，一時間兩人倒是談到很盡興，羅東也對這時代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金國主要的基層軍事機構是猛安、謀克，管轄一百戶百姓的軍官為猛安，管轄一千戶百姓的軍官為謀克，這些女真人自然是不會進行任何形式的生產，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壓榨管轄下的漢民（其實還有被滅掉的遼國契丹人）。

平日間，猛安、謀克管轄下的百姓是他們的佃農，戰時這些漢民中的青壯則被徵發成為戰士炮灰，這些女真人過的是真正的吸血鬼式的生活，各地百姓舉家逃亡的數不勝數，而女真人做的不是去消弭這種野蠻的社會形態，而是變本加厲的去吞併和奴役更多的漢民。

石頭講述這些觸目驚心的事情是當成故事來說的，羅東聽到的感覺除了震撼還是震撼，這讓他下定決心要儘快脫離金國的統治區，這視百姓如糞土的地方實在讓他感覺到莫名的悲哀。

兩人談的正歡的時候，唐猛的親兵來找羅東，將軍有請，跟着親兵，羅東來到了大宅旁邊的一處酒樓，這裏倒是空空蕩蕩的，上了二樓，唐猛已經在等在樓上，看到羅東老遠就喊他。

偌大的二樓只擺了一桌酒席，除了唐猛外，那個第六正將秦江也在，羅東忙朝着秦江拱拱手施了個禮，這秦江也就三十左右年紀，遠不如唐猛身材魁梧，瘦長臉型，雙眼瞟過之時精光閃爍，看得出是個精幹之人。

羅東心中倒是生出幾分警惕，落座后，唐猛先介紹羅東和秦江互相認識，其實兩人前面也見過面來的，然後舉杯對羅東說道：“羅小哥，我老唐藉此薄酒表表心意，謝謝兄弟今日拔刀相助的情義。”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羅東酒量早在部隊鍛煉過了，自然也舉杯乾了，這時代的酒也就最多是現代自家所釀的甜酒的級別，對於酒精考驗過的羅東，簡直如同飲料，當下同與唐猛、秦江邊拼酒邊閑聊起來，少不得互相恭維一番，這可是酒桌上的不二法門。

羅東有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便趁着這個機會問道：“唐大哥，有一事我一直沒想通，你今日在那個岔路口是如何發覺對方伏兵的？”

唐猛哈哈一笑，“羅小哥，你不了解這一帶的情況，那個岔路口常年有一戶賣酒的陳老漢，還有些小商販在哪裏做些小買賣的，我是看到陳老漢的酒擔子給人砸了仍在路邊，而且其他小商販也無影無蹤，自然起了懷疑嘛！”

敢情是這樣啊，看來唐猛果然是個外粗內細的人物，不愧為海州軍的第三正將，羅東對於海州軍的評價又漲了幾分。

秦江免不得要問些羅東的來歷，他來就有暗查羅東的意思，不過羅東的回答自然滴水不漏，不過他酒量最差，抗不過羅東左一句“酒品就是人品”，右一句“兄弟真情酒量見”，接上就是左一杯右一杯的海碗幹上了，所以趴的最快，唐猛倒也是個酒罈子，跟羅東兩個人捧着海碗喝的稀里嘩啦，天南海北的亂彈一氣，不多對於涉及軍中之事，唐猛卻一直非常清醒的一筆帶過。

酒足飯飽后回到了客房，石頭倒是非常盡職的還在，立刻讓人打了兩大桶熱水，羅東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這熱水一蒸本來還有的幾分醉意早就沒了，渾身神清氣爽說不上的舒服。一時間也沒了睡意，便坐在桌前安心考慮了起下一步打算。

拿出那支92式軍用手槍，從背包里拿出機油和擦拭的棉布，然後把手槍拆卸開來，仔細的擦拭起來，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這槍支的拆卸是他閉上眼睛都能幹的事情，非常仔細的工作了一個多時辰后，手槍被重新組裝起來了，羅東捏着一粒子彈，若有所思。

他來到這個時代，猶如這粒子彈般，有着這時代不可能有的優勢，不過此時他對這時代的形勢的掌握並不精確，他所熟悉的只是宋金的一些戰爭事件，現在可以預期到的是海陵王正在準備對宋的戰爭，至於何時發生，他可實在記不清楚。

而自己的下一步方向究竟在那裏，這也是他現在舉棋不定的問題，在海州軍中混一個出身，這絕對是可行的，不過羅東百分百絕對無法接受，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徐小娘子英姿颯爽身形竟然在羅東的思緒中出現了幾回，讓他暗暗自嘲了幾回。

第二天天蒙蒙亮，羅東就起來了，這是軍校養成的習慣，洗漱完畢后，羅東看石頭倒還沒來，便在客房門前打起來一套軍體拳活動下筋骨，昨日的一戰，讓他對自己戰鬥技術有了新的要求，這是冷兵器的時代，安身立命目前還是只能依靠手中的武器。

軍體拳主要是鍛煉目的，並沒有太多的武技成分，不過一套打下來，全身筋骨倒是舒坦的很，羅東掌握的格鬥技巧更多的是實戰性質的，講究一招制敵，招招連貫，這些技巧的訓練不同於中華武術，但又是源於中華武術。

羅東打好軍體拳，看看院子裏也沒什麼可以當訓練器材東西，就練了一百個掌上壓，外帶一百下側蹬踹，等鍛煉好了，就看到石頭傻愣愣的站在客房門口，羅東的訓練方式自然完全不同於這時代，石頭作為唐猛的親兵，自然也是勤習武技，卻從來沒見過羅東這麼練的。

上去拍醒還有些迷糊的石頭，羅東存心跟他鬧着玩，便問道：“石頭，你看啥呢？”

“大人，你這練的功夫都奇特的很，怪不得唐將軍都很佩服你來的，”石頭一臉的崇拜表情，說罷遞過來一個錢袋，說是唐將軍給的。

羅東接過來，看到裏面有一錠銀子，他也不知道那是多少錢，便收進了口低啊，然後問道：“石頭，你早上咋不練練拳腳來的？啥時候開飯，我可肚子餓着呢？”

“我們海州軍可是精銳啊，規定五天一出操，不過是白天練的，可不像大人你這樣，一早開練，你想看的話今天就有，吃好早飯，我帶你去大校場去看去，”石頭一臉很自豪的表情。

聽的羅東一愣一愣的，五天才練一下，這也算精銳，不知道其他四天都幹嘛去了……石頭一會兒就去搬來來早飯，跟昨個一樣，羅東依舊命令石頭跟自己一起吃，石頭順便就把他們操練的事情當故事講給羅東聽了。

聽下來，這海州軍的訓練也沒很特別的地方，不過羅東可是看到過海州兵的表現的，以30對抗200義軍，絲毫沒落下風，而且在最後關頭，仍能拚死抵抗，可見軍容軍紀頗為不錯，倒也想去見識見識。

石頭帶着羅東慢慢晃到北面的校場，這裏估摸着原本是鎮子裏集會的場地，現在給軍隊佔了，變成操練的校場了，門口老遠就看到有兩隊騎兵，兩人晃到門口，就有軍官來問話，那軍官自然是認識石頭，便問道：“石頭，你不在唐將軍那裏獃著，跑這裏來幹啥？”

石頭指指羅東，“唐將軍有令，讓我陪着羅大人四處逛逛，這不來這裏看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