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原來是你
楚葉感覺着來自黑衣人的憤怒。
人一旦不要命，這種力量會勝過平時數倍。
黑衣人目眥決裂，這傢伙都要死了還有力氣，居然讓自己的雙腳被縛，斬千秋和夏冰趁機已經逃至街上。
黑衣人伸出右手，招來銀白色的開山斧，“沒關係的，他們跑不遠，你先下去吧！”
開山斧呼嘯而下，直奔楚葉的腦袋，楚葉抬頭看着黑衣人，嘿嘿一笑，伸出右手就對了上去，“去你的吧！”
楚葉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寧可戰死，不可被辱。
一道閃電從右掌射出，可是力量實在有限，楚葉睜大雙眼毫不怯懦。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楚葉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想到了許多，他來自天上，因看了一抹紅而被貶凡塵，百年之後重歸神位，仙叔來送他，許多人都挂念着他……
一股力量自體現內湧出，身上的傷瞬時被修復好了一些。
暗中一雙眼睛看楚葉許久，你終於想起來了！
斧破電流順勢直下，“咔嚓！”一聲，開山斧折成兩段，分落於楚葉的身側。黑衣人大駭，這電流已經沒有威力，一定還有其他人，可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周圍有什麼人存在。
青衣男子還在地上抖動着，那是誰呢？
一道人影飄落，無聲無息，似與空氣融合了一般，倏地，一名黑髮紅眼的男子站在了黑衣人面前。
這男子年歲不大，約摸十四五歲，稚嫩的面龐下卻有着健碩的身體，一看就是鐵打之軀。紅色的眼睛中透露出了超出同齡人的堅毅與兇狠，玄色外衣更顯神秘。
青衣男子終於不抖了，他覺得好像有救了，雖然不認識這個人。
楚葉見來人也不相識，不過應該是來幫助他的，身上的勁一懈，直直地坐了下去，再也不想動了。
“魔界的？”黑衣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很有眼力，不過，你很不幸！”紅眼男子不再多言，隔空一掌打出，黑衣人雙手護住體前，“咣！”的一聲，黑衣人橫飛出去撞到牆上后又摔到了地上。
楚葉眼前一亮，這紅眼男子只掙斷了三道枷鎖而已，這也太逆天了！
黑衣人的戰力其實還是有的，之所以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主要是內心懼怕。
開山斧已斷，只能赤手空拳，戰力折損；魔界人向來狠毒，一般人不敢招惹；他還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覺得此人的實力應該在他之上。所以黑衣人內心過於膽怯，這就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你雖然強，但其實不及他！”紅眼男子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楚葉對黑衣人說道。
“你若不來，他必被我削首，我還不及他？！”黑衣人不解。
紅眼男子瞅了一眼楚葉，眼神頗為複雜，好似一眼萬年。
“你剛才過於懼怕，其實我才掙斷三道枷鎖而已，如果你全力一搏，似他剛才那般，我未必能輕鬆的勝你。可你不敢，你察覺不到我的氣息，便心生忌憚，那只是小把戲罷了。”紅衣男子邊說邊向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面有慍色，被對手給耍了。繼而又面露難色，不知該如何收場。
“別瞎想了，你必須死，因為你在這個時間動了一個不該動的人！”話音剛落，紅眼男子手中多了一柄金色鐵鎚，一錘轟下！
黑衣人原想叫人，已經拿出了傳音之物，怎奈紅眼男子速度太快，他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只好雙手疊加拚命一擋，“噗嗤”，鐵鎚勢不可擋，力道之大直接將黑衣人秒殺！
一堆被砸爛的血肉散佈在角落，這一錘足以擎天撼地！
楚葉也不禁讚歎，此人這身本領着實了得，躍階殺戮，而且這麼輕而易舉！
“多謝相助！”楚葉踉蹌着站起身，深施一禮！
紅眼男子居然笑了，笑得非常開心。笑着笑着又非常嚴肅起來。
“你不用謝我，真的不用，我並不是在幫你，好好活着，我們以後還會見面的。”
紅眼男子走近楚葉，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多加努力，希望有機會到我摩界中去，那時一定會有驚喜給你！”
楚葉看着面前之人甚是眼熟，又實在想不出。雖然之前在生死之交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人和事，但有許多還是朦朧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希望早日再見！”
大恩不言謝，楚葉自知多說無益，現在只有好好修行，以後有機會再報答對方。
紅眼男子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灰袍老者，眼神幽暗，彷彿千年古井，已經把日月山川全部倒映在了其中。
二人沒有理會慢慢起身的青衣男子，在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葉一陣后，轉身離開。
“我這麼帥嗎？”楚葉問道。
“嗯，嗯，確實挺帥，多謝救命之恩！”青衣男子艱難地走了過來。
“那婦人及其同夥都不是我唐國之人，居心叵測，以後你也要多加小心！”楚葉的話讓青衣男子略有為難，欲言又止。
“對了，你剛才那兩個嗯是什麼意思？”楚葉說完哈哈大笑。
青衣男子見楚葉如此豪爽，也就沒有了戒備之心。
“我是眥國人！”
楚葉的腦子飛轉，“你是好人吧？”
青衣男子也笑了，“當然，唐國不是也有壞人嗎？”
“你沒有說慌！”楚葉重新打量了一下青衣男子。
“什麼？”青衣男子有些不解。
“你說你對付男人很厲害！”楚葉又露出一個大大的壞笑。
青衣男子搖了搖頭，不禁笑出了聲。
“楚葉。”
“顧承。”
二人抱拳於胸。
“有緣再見！”
“後會有期！”
君子之交簡簡單單！
二人的步伐有些滑稽，就算是直立行走吧。
到了街口，顧承道：“日後若去眥國可去找我，我必盡地主之宜，咱們把酒言歡，再論今日之事。”
“一定，到時會多有叨擾，保重！”
“保重！”
顧承望着楚葉的背影良久，心道：這名少年年輕有為，膽大心細，做事不拘一格，若為我眥國所用就好了。
楚葉卻沒有多想顧承，他着急尋到夏冰和斬千秋，他斷定二人會去二皇子那裏搬救兵，畢竟近哪。
楚葉現在的模樣有些可怕，衣衫雖算完整，但很多地方已經被巨大的力道震壞，大小孔洞，絲絲縷縷，主要是上面還有尚未乾的血漬，清秀的面龐下該有一個怎樣的靈魂才配得上現在這番妝扮。
街上的行人漸多，目光也更多了。人們都在小心議論：
“這是誰家的孩子，太能打架了！”
“可不，真不讓人省心，這要是長大了，多數是個歹人。”
“這大人也不管管，咱們這裏多太平啊，怎麼出了這種人！”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人心更可畏。
最怕不明原委地妄加評斷，市井中的許多是是非非就是這樣，腌臢齷齪！
楚葉心有不甘，他是在為幽州、為唐國拚命，人們為何不了解完內情再作評判！
一聲聲刺耳的言論惹得他的心翻江倒海，剛有些蘇醒的大腦忽然被一些事情佔據，朦朦朧朧，有些看不清楚。但剛才那個紅眼男子太眼熟，之前一定沒有見過，那是在哪？
只有前世了！
楚葉的雙眼有些迷離，雙腳兀自走着。
“楚葉！”一聲脆如清泉、甜如百靈的呼喊讓楚葉迷離的雙眼一視到從前，夏冰在喊他，可楚葉卻看到了那一抹紅！哦，原來是你！
一瞬間，滄海桑田！
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麼？
楚葉停了下來，衣服上的灰塵在微風中陣陣飄飛，落下來，又離開。
楚葉看着這些灰塵……
塵世塵世，灰塵組成的世界！
灰塵臟，也不臟。要看你是否沾染！
一花一眼一世界，一塵一念一天堂！
身蒙塵，可以撣，心覆塵，只能修，若修到最後會發現，連心這個想法都不要有。
本來了無牽挂，一念生心！！
楚葉緩緩坐了下來，雖然有些事情比較模糊，但是有些是可以確定的，他曾經不是凡人，而現在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要想重回不凡，只有修鍊！一直修、一直修……直到比之前還優秀！！
楚葉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原來如此！！
他感覺想了好久好久，慢慢地睜開了眼，夏冰還在向他奔跑，這個所謂的時間存在嗎？
他看着夏冰着急的神情，腦中又閃過幾幀畫面。
萬仞絕壁前，那抹紅衣袂輕飄，嬌小的身板似有無限的力量，一會兒飛上崖邊采個仙果，一會兒又落到崖底踏浪歡歌。
魔界大軍壓境，一抹紅身着戎裝身先士卒，一桿赤金鎖龍槍寒芒灼灼，快如雷電。千軍萬馬中自由穿梭，好個俊俏先鋒女兒郎！
原來是你，真的是你！
夏冰見楚葉坐在地上，渾身上下傷痕纍纍，不禁紅了眼眶。又看他舉止怪誕，時痴時笑，夏冰再也忍不住，大步衝去，淚水瞬間決堤，似鮫人之淚隨風飄向了身後。
“我沒事！”楚葉怕夏冰着急，抬頭沖她笑了一下。
夏冰一把抱住了楚葉，因為他這一笑實在是太難看了。臉上灰紅混染，表情木訥獃滯，因為這不是久別後的歡笑，而是頓悟後有所得又找回一些記憶后的欣喜。
“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那名黑衣人呢？以後不準這麼逞強拚命！你會死的！”夏冰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楚葉看着她那着急又生氣的表情，不自覺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
夏冰身體被楚葉撫摸得一怔，但卻並沒有挪開。
斬千秋帶了兩個人趕來，這兩人楚葉一看均是掙斷五道枷鎖的高手。
“你怎麼樣？”斬千秋有些難為情又關切地問。
夏冰扶起了楚葉，“沒事了，被一個紅眼男子給救了。那名黑衣人已經死了。”楚葉說完才發覺自己無比虛弱，身體不禁靠在了夏冰的身上。
“那就好，不過夏冰，你怎麼能獨自返回呢，太危險了！”斬千秋急得大汗淋漓。
夏冰沒有說什麼，扶着楚葉奔學院走去。
兩名侍衛查看了一下適才打鬥的街巷，除了一柄斷刀和一攤血肉什麼痕迹也沒有留下。
“稟三皇子，出手之人的招數頗為詭譎，而且手段毒辣，似是魔界所為。”
“我們去問問楚葉吧。”
幾人一同回了學院。現在斬千秋真不敢一個人在街上閑逛了，他二哥並沒有來，來了也是白費力氣。
夏冰扶着楚葉走得很慢，楚葉的思緒有些亂，這麼多信息一同湧進大腦，需要整合一下。
“你認識我嗎？”楚葉突然問。
“你是楚葉，你認識你自己嗎？”夏冰本要斷的淚又續了出來。
“咱們以前也有這麼近的時候，一起練劍，一起殺敵，一起修行，我的紅，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