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法

價值千金的畫,說送就送,何公公此時揮動的手彷彿冒着金光。

聽到這番話,李晚山的神色恢復了那種桀驁,他鼻子出氣:“那就多謝何公公了,這畫的擺放另有玄機,這裏是錯的,下人根本不懂,在下自己動手即可!”

又是這種說話直白半點不留面子的路數,何公公這次都懶得生氣了。

好歹是手下最得力的文人,而且年輕,年輕好哇,年輕就不會像那些已經被挫折打磨過的人,敢想敢做,何公公現在需要的是什麼?他已經到了權勢的頂點,很難再進一步,他需要的,就是李晚山這種有拼勁的年輕人。

狂妄桀驁一點怎麼了?文人本來就應該是這脾氣,不是這脾氣的,說不定還沒那真材實料呢!

說白了,有能力的人,就算性格有點缺陷,何公公也還是能忍受的。

李晚山有能力么?有,看事準確,計謀有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做事向來都有把握,只要開口,必然能成。

何公公對於這樣的年輕人,自然是極為看重,也極為友好的。

反正沒了愛情沒了後代,那就要把事業做大做強,只要李晚山沒什麼其他的心思...他就是何公公重用的對象。

不過也不知道李晚山是不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他還真就開始動手摘畫了。

何公公無奈的指點了一下他:“你啊你啊,就不會等會兒再動手?咱家可坐在這裏的,怎麼,怕咱家反悔?”

拿了東西,李晚山多少也給了些好臉色:“何公公何等人物?怎麼會做此等極為令人不齒的出爾反爾的事情。”

何洪給這話噎得一滯,半晌沒說話。

倒不是心疼這十駿圖,而是那種隱隱約約不知道自己和李晚山誰才是主人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站起身子,準備來個眼不見為凈,反正送都送了,乾脆就走開些,免得看了李晚山的神態聽了他的話心煩意亂。

一個盧何就夠了,自己人還搞自己心態算怎麼回事?

誰料李晚山這傢伙平時眼高於頂,此時眼睛還挺尖:“公公要去哪兒?”

何洪心想是不是他娘的沒完了,難道還想拿什麼?

他頭也不回:“去一趟後院,咱家想要看看奏摺。”

把奏摺往家帶,這事兒以前是沒人干過,但到了何公公這裏,就顯得很正常了,誰讓何公公在宮城外面有宅子呢?誰讓何公公忙呢,摺子一整天都批不完。

帶點摺子回家裏批,看高興了還能喝杯酒助助興,豈不快哉?

只能說要是魏皇能看到這一幕,說不定生吃了何洪的心都有了。

奏摺是什麼?是官員唯一的上報渠道,是大魏中心接收大魏全境消息的渠道,結果何洪把這當成什麼了,別人寫的私信?

還帶回家看?

這個大太監心裏是真的沒有一點對於行政系統和官員制度的尊重。

甚至可能連對皇權的尊重都快沒了。

可李晚山聽到這話卻並沒有吃驚,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在下...倒是可以幫幫何公公的忙。”

“沒有多少,咱家隨意看看就行了,”何洪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讓步,實際上李晚山已經不是第一次開口了:“也就幾封而已,是戶部報稅的摺子,咱家打打算盤就行。”

手下的幕僚要不要參與進奏摺的批改,何洪當初是猶豫過的,反正自己的事情現在都是手下人在辦,按道理說,讓他們參與進批奏摺,自己既輕鬆又愉快,說不定集思廣益還會有更好的辦法,讓自己的施政看起來像模像樣,好處多多。

可何洪不知怎的就是鬼使神差的否了這個提議,不為其他,就是單純的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做。

奏摺的批改,一定只能握在自己的手裏。

自己是怎麼起家的?不就是可以把內閣大學士的票擬意見當成廁紙,願意通過就硃批蓋章,不願意通過就留中不發么?魏皇當年還在的時候,自己就沒少干截留奏摺的事情...

要是手下人有樣學樣怎麼辦?

要是他們其中一個和盧何那邊有關係怎麼辦?

別忘了,盧何那老混蛋,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青詞都能寫出來,修道的馬屁都能拍,跟謝洵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文人風骨,自己可不想莫名其妙中了套。

這次青詞事件就夠莫名其妙了,鬼知道會不會盧何又挖了什麼坑。

這種私密的事情還是自己做比較好,反正摺子不多,有疑點有問題的自己慢慢看就行了...

“那公公慢走,”李晚山彷彿有些不以為意,直到何洪快走到門口,他才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既然遇到何公公了,那在下倒是有一件事想要說一說。”

“講。”

......

師傅說,他年輕時候曾經看過那朝的姥姥做過一個據說是因為圖財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師傅說那女子真是天香國色,嬌柔溫順的模樣人見人愛,誰也不會相信她居然是個殺人犯,師傅說劊子手對犯人最大的憐憫就是把活兒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愛她,就應該讓她成為一個受刑的典範。

越是可憐她,越是應該把活兒做的一絲不苟,這和名角演出是一個道理。

師傅說凌遲美麗妓女那一天,長安城萬人空巷,東市的這個刑場,被踩死擠死的看客就有十多個,師傅說面對着這樣美好的肉體,如果不全心全意的認真工作,那就是造孽,就是犯罪,如果幹不好活,憤怒的看客就會把你活活咬死。

那天的活兒,師傅幹得漂亮,那女人配合的也好,這實際上就是一出大戲,劊子手和犯人聯手演出,在演出的過程中,犯人過分的哀嚎自然不好,但一聲不吭或者像程子安這樣被堵着嘴也不好,最好是適度的,節奏分明的哀嚎,既能刺激看客們虛偽的同情心,又能滿足他們邪惡的慾望。

師傅說他執刑十餘年,殺人過千,才悟出一個道理,所有的人,都是兩面獸,一面是道德仁義,一面是嗜血縱慾,面對着被刀分割着的美人身體,前來觀刑的無論是正人君子還是淑女小姐,都被邪惡的趣味激動着。

凌遲美女,是世間最慘烈凄美的表演。

師傅說,觀賞這表演的,其實比執刀的還要兇狠,師傅說他經常用整夜的時間,翻來覆去的回憶那次執刑的經過,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回憶一盤為他帶來了巨大聲譽的精彩棋局。

哪怕到了最後那一刀,那美人的身體已經皮肉無存,但她的臉依舊無損,帶着那種亦歌亦哭的吟喚,讓師傅的心頭一酸。

然後就割下了她的最後一塊心頭肉,師傅感動的看着她蒼白如雪的鵝蛋臉,聽到她的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

冤...枉...

她的生命之火熄滅了,眼神黯淡無光,她在執刑過程中一直搖動不止的頭顱軟綿綿的垂下,頭上的黑髮宛如一匹剛從染缸里提出來的黑布,遮住了血肉無存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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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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