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疑點

第七十六章 疑點

2019年12月28日,這天是周六,學校放假。

程硯約了李星星和周筱雲當年的班主任張福耿在一家咖啡館見面,他這段時間在忙的就是這件事。

起初張福耿在得知程硯的來意后,請他吃了兩次閉門羹,他不願意蹚這趟渾水,再說本案的兇手李守勤已經被抓,也沒有那個義務了。

最終還是程硯說明了自身的情況,張福耿心有所觸,這才答應了這個周末抽出時間跟他聊聊。

僻靜的角落,陽光被遮光簾隔絕在外頭,落下一片陰影。

張福耿放下手裏的杯子,緩緩開口:“我是高二那年才接管的三班,對她們高一時候的情況不太了解,不過據我所知,班裏同學之間的關係都挺和睦,也沒發生過鬥毆事件。”

“李守勤跟其他家長發生過矛盾嗎?”

張福耿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他接着道:“說實話,以前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見過李星星的父親,那個時候他還幫忙搬東西,看着挺老實挺好相處,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惋惜。

這樣的話程硯聽過太多。

但凡認識和見過李守勤的人都說他長得不像殺人犯,所以那個人在茫茫人海中選擇李守勤的理由是什麼?李星星和周筱雲又正好是同班同學,這肯定不是巧合。

眼下案件毫無頭緒,程硯只能從當年的高三二班作為突破口進行調查。

他又問:“李星星和周筱雲同為RH稀有血型這件事您知道嗎?”

張福耿如實搖頭。

程硯抿了下唇,眼中多了幾許刺探:“那您在六中任職這些年,還有發生過別的命案嗎?”

“抱歉。”張福耿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解釋說:“我是2016年下半年的時候才被聘請到六中帶班的,對以前的事情不太了解,或許你可以去找別的老師問問。”

……

離開咖啡館,程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十多分鐘后,502的門鈴被人按響。

開門的人是林月知,她今早就從老家回來了,正好休假,就拉着宋西亭一塊過來找姜戈,順帶問問昨晚楊雨婚禮上的事情,正說到重點的時候,就聽見了門鈴聲。

她看見站在門口的程硯,又驚又喜,一時間忘了反應。

程硯不動聲色地問:“姜戈呢?”

“在家在家。”

口了。”

吃完飯,宋西亭趕着回警局看酒店的監控錄像,林月知跟他順路,正好蹭他的車一塊回去。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直視偶像,但林月知還是按壓不住內心的興奮,回頭大喊:“姜姜,程先生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姜戈不由一愣,沒等她開口,宋西亭陰惻惻地聲音便從陽台外面傳了進來:“來就來了,又不是什麼稀客,那麼激動做什麼?”

林月知瞪了他一眼,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如果不是大神在這,她指定撲上去給他兩腳。

程硯走進屋裏,空氣里飄着一股淡淡的菜香,顯然幾人正準備吃飯。

姜戈不知道程硯怎麼突然過來了,笑問:“吃飯了嗎?”

程硯深沉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了一圈,如實道:“還沒。”

宋西亭拿着手機走進來:“這是聞着味來的?”

林月知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掐着他的胳膊去廚房:“趕緊進來幫忙端菜,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

宋西亭嘶了一聲,身子被迫前傾:“等等,我什麼時候偷懶了?你先放開我,我還有事要跟你偶像談……”

林月知停了下,狐疑:“你倆能談什麼?”她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悄悄地問:“是不是那個肇事者有線索了?”

“不是,就一點私事。”

宋西亭掙開她的手,理了理衣領,面色自若道:“程硯,你跟我來。”

程硯收回看着姜戈的視線,竟然乖乖跟了上去。

林月知鬱悶了,宋西亭每次見了程硯不似夾槍帶棍就是陰陽怪氣,怎麼今天的氛圍挺怪和諧?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顯然姜戈跟她想到了一塊,她望着陽台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陽台的門拉上后,裏面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程硯打開宋西亭遞給他的紙條,上面用暗紅的豬血凌亂地寫着“血債血償”四個字,看着格外觸目驚心。

這是宋西亭在茶几上發現的,他看見后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姜戈和林月知,怕兩人驚慌,只說是一張沒用的小票,還問姜戈哪兒來的,姜戈說是昨晚從酒店回來后在口袋裏翻出來的,之後他就避開兩人打電話給程硯,順帶讓趙文和王毅景去調取酒店的監控。

程硯抬起頭,眉眼覆上了一層冷霜:“這是兇手的警告。”

宋西亭雙手撐着欄杆上,偏頭看向他,面色不太好看:“你昨晚也去了婚禮現場,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程硯擰眉,深色的眼眸帶着幾許懊惱:“沒注意。”

他昨晚到的時候現場已經有些混亂嘈雜,估計那會兒兇手已經把紙條塞進姜戈的口袋裏,然而趁亂離開。

宋西亭突然開口:“楊雨。”

“你懷疑她?”

“昨晚在婚禮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但她目前嫌疑最大。”

加上昨晚楊雨還故意為難姜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製造機會,這才讓兇手有機可乘。

程硯默了兩秒,問他:“你調查過沈子煜的背景嗎?”

宋西亭知道他在想什麼,昨晚沈子煜一直跟在姜戈身邊,也是除了楊雨以外,最有機會把紙條放進她口袋又不會引起懷疑的人。

“查過。”

宋西亭回頭看向客廳里姜戈的身影,緩緩道:“他和小姜高中同學,畢業后就沒有聯繫了,直到兩年前小姜回國以後兩人才又有了聯繫,去年小姜車禍住院期間,他經常來醫院探望,也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情,人品方面應該沒問題。”

程硯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想起昨天李守勤說的話,眸色深又沉。

開飯的時候,林月知懷疑的目光時不時梭巡在程硯和宋西亭身上,兩人沒說話,卻總感覺氣壓有些低。

難道剛剛吵架了?

林月知咬着筷子思索,猝不防撞上宋西亭的視線。

“你看什麼?”

姜戈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林月知心裏咯噔一跳,筷子心虛地戳着碗,兇巴巴:“反正沒看你!”

宋西亭就瞥了一眼旁邊的程硯,以為林月知剛剛是在他看,不知為何,心裏頭有那麼點不痛快。

林月知順勢轉移話題:“楊雨的事就這麼算了嗎?”

她一臉憤憤不平,覺得楊雨欺人太甚,就這麼放過她也便宜她了。

宋西亭要笑不笑的:“要不我把她抓起來?”

林月知頓了下,遲疑:“……這不太好吧?”

楊雨是心腸歹毒,但也沒有犯什麼罪,要抓起來也沒有理由啊,別到時候連累宋西亭落個濫用職權的罪名。

林月知看着宋西亭,以對他的了解,總感覺他這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吞咽口水:“宋狗,你可別衝動啊,有話好好說。”

宋西亭勾唇:“我就開個玩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林月知:“……”

你剛剛的樣子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姜戈現在心情已經沒什麼波瀾,並不是她心胸寬廣懶得計較,而是曾經在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心境已經跟之前截然不同,像楊雨這種卑劣幼稚的行為,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不值得宋西亭為此濫用職權。

她心平氣和道:“好了,不聊她了,鬧心。”

林月知似乎感同身受:“也是,一提到她都沒胃

兩人離開以後,程硯也沒什麼借口繼續待在這裏,走到門口正打算離開,卻被姜戈拉住了衣服。

他一頓,回過身。

“怎麼了?”

玄關處的壁燈散發著淡淡橘色的光,落在女人明艷白皙的臉龐上,她垂着眼睫,緩聲問:“你和西亭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程硯薄唇微動,卻沒出聲。

姜戈緩緩鬆開他的衣服,說出心裏的猜想:“跟那張紙條有關嗎?”

程硯盯着她半響,最終沒再隱瞞她,嗯了聲。

果然。

原本昨晚姜戈對那張紙條並沒多上心,還以為是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口袋裏的,直到今天中午宋西亭突然問起紙條的事情,緊接着沒多久程硯就出現了,種種巧合聯繫到一塊,很難不懷疑。

她聲音發緊:“上面寫了什麼?”

程硯想到那張鮮血淋漓的紙條,眉頭緊蹙,還未開口,姜戈已經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強顏歡笑:“程硯,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她停頓了下,又緩緩道:“對方如果是衝著我來的,我這樣一直躲在你們身後算什麼?我總得知道對方的目的……以及,想致我於死地的原因。”

雖然她現在這個樣子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她真的不想再當一個縮頭烏龜,更不想看到她身邊的人為此陷入險境。

程硯見她這麼執拗,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告訴她,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有所察覺,只能把紙條上“血債血償”四個字如實告訴她。

“血債血償?”

姜戈坐在沙發里,表情驚愕又茫然。

她不懂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自己從未乾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罪名哐的一下砸得她腦袋暈沉沉。

程硯坐在她的對面,身子前傾,雙手手肘擱在腿上,緩緩地告訴她:“我昨天見過李守勤。”

姜戈回過神,循着聲音看向程硯。

她知道李守勤是誰,兩年前周家滅門案的真兇,但她不知道,程硯為什麼要去見一個殺人犯。

程硯沉默須臾,語出驚人:“他也對我說過這四個字。”

姜戈一怔。

聽這語氣,難道不是巧合?

還未等她細想,耳邊又響起程硯沙啞的聲音:“姜戈,我懷疑撞到你的肇事者和殺害我家人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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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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