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浮出水面

第二十三章 浮出水面

去醫院的路上,何慕已經一直在按捺自己內心的悲痛,他打開車窗,想藉著午後的陽光來舒緩一下自己的內心,可路上的每一處店面,每一塊磚瓦,幾乎都有他們一家三口曾經一起到訪過的痕迹。

車到達醫院的門口后,何慕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緩慢的走下來出租車。

“你是家屬是吧”醫生問何慕。

“對,我是他們的兒子。”

“怎麼這麼多天才來。”

“額,交通不太方便,耽誤了兩天。”

何慕跟隨醫生走進了診療室里,醫生拿出來一疊病例。

“坐吧,節哀啊。”

何慕沒有說話。

“患者是突發性心臟驟停。”

“嗯,額,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呢?”

“從檢查來看,你父母的身體是比較健康的,我們目前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誘發的這種突發性心臟驟停,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如果要想查明具體的原因,還要做進一步的醫學解剖。”

“我想看他們一眼。”

“好,我讓同事帶你去殮房。”

何慕跟隨一名醫生乘電梯往下走,到了地下二層,電梯門緩緩打開。醫生在前邊帶路,何慕走在後邊跟着。

電梯打開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有許多沒有標註用途的房間,門鎖緊閉。天花板上裝有很普通的白色日光燈,亮度雖然不算太高,但也足夠為整個走廊提供照明。不知道是何慕的錯覺還是燈光本身的問題,他感覺走廊里非常昏暗,十分壓抑。這種來自環境的壓迫感讓何慕喘不上氣來,步子也越來越沉重。

跟隨醫生走到殮房門口,何慕停了下來,他被這種壓抑感弄的渾身不舒服,已經快要吐了。他大口的喘着氣,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在鼻腔和口腔里來回徘徊,他感覺一股苦澀的味道從胃裏由下向上,自內而外的反上來。

一開始他還強壓着這股苦澀,但最後還是忍不住了,他扶着走廊的牆壁,大口的乾嘔出來,連嘔了三四次,但什麼都沒吐出來。

反胃感讓何慕整個人都彎下腰來,醫生在後邊慢慢的拍打着他的後背。何慕還是在用力的大口的呼吸着,氧氣與血液的融合又讓他恢復了平靜。

乾嘔的刺激又讓何慕眼眶濕潤了,他不知道這是反胃導致的還是悲傷導致的,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裏他已經忘了自己哭過多少次,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否哭過。

推開殮房的門,一股冷氣從裏邊鋪了出來,醫生給何慕披上了一件外套。

“這裏邊冷,披上點。”

何慕還是沒能完全直起腰來,他弓着身子對醫生說:“謝謝。”

醫生打開兩個冷櫃的門,寒氣在日光燈的照射下就像幽靈一樣從冷櫃裏飄了出來。拉出停屍台,醫生慢慢的拉開裝裹袋。

何慕有點不敢看,但還是要仔細的確認一下。他緩緩的把頭探過去,父親的臉頰出現在何慕的眼睛裏,他又稍微抬眼看了下後邊的停屍台,母親的臉頰也映入何慕的眼帘。

直到親眼見到父母的屍體,何慕終於相信了,屍體是真的,他們真的走了,永遠永遠的走了,何慕也真的沒有父母了,永遠永遠沒有了。

這次何慕沒有哭,也許是眼淚流幹了,也許是他早就從心裏接受這件事了,走進殮房后,他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把遺體捐了吧。”何慕看着父母的屍體,對醫生說到。

“您確定?”

“確定,我來簽字。”

說完,何慕離開了殮房。

簡單辦完手續,何慕離開了醫院,他沒有選擇坐車回家,而是一步一步的在路上走着。在他心裏,也許他再也不會回到這座城市了。

回到家中,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何慕沒有開燈,他找到了父親沒有抽完的煙,拿出還沒有喝完的酒,帶上煙灰缸,癱坐在沙發前。

“啪”

打火機的火苗好像照亮了整個房間,何慕慢慢的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放到嘴裏,點燃煙絲,然後猛的吸了一口,吞雲吐霧間,好像釋懷了許多,火苗熄滅后,整個房間就只剩下了香煙前邊這一點點光亮。

可就在房間的角落裏,何慕感覺好像有一個人在暗中盯着自己,這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但有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遇到的事。

再次點燃打火機,順着火光往角落裏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可火苗熄滅后,他藉著一點微弱的月光,還是感覺牆角處好像有一個影子一直看着自己。

一開始何慕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再一仔細看,他發現不對,雖然夜色暗淡,月光微弱,但他能明顯感覺到整個客廳里,有一個角落明顯比其它地方要黑暗一點,當他再次打開打火機的時候,順着火苗看過去,眼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了一驚。

“爸!媽!”何慕站起身來驚叫着。

就在客廳的角落裏,何慕的父母站在那,正衝著何慕微笑。

“你們!你們不是!”何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見到父母又站在自己的眼前,何慕已經激動的把所有事情都拋在了腦後,他一股腦的站起身來,向父母大跨步的走去。

說來也奇怪,從沙發到牆邊兩三步就能走過去,可不知道為什麼,何慕此時感覺自己的雙腿十分無力,走起路來也很艱難,他看着父母臉上的微笑,這微笑看上去很熟悉,但是卻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就在何慕即將走近他父母的那一刻,何慕父母的腳底雙雙升起兩團黑氣,接着這黑氣逐漸包裹住他們全身,隨後這兩團黑氣扭曲的纏繞在一起,變成了一條黑色蟒蛇的形狀。

何慕見狀,立刻就意識到不對,但為時已晚,這團黑色蟒蛇狀的黑氣盤於空中,張開血盆大口就向何慕飛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何慕家裏客廳的門突然打開,隨後一陣白色光芒由門外射了進來,直直的射在這團黑氣上邊。

被這道白光照耀的黑氣好像被一股力量阻擋住一樣,雖然還在試圖向何慕逼近,但卻不能前進一步。這道白光越發強烈,好像太陽一樣,這這團蟒蛇狀的黑氣照射的越來越小。何慕見此情形,扭頭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人從門外緩緩的走進來。

“梁教授!”何慕藉著白光看清了走進來的人,這個人正是梁勇清。

這道白光正是從梁勇清的摺扇中射出來的,隨着梁勇清向黑氣靠近,這團蟒蛇形狀黑氣逐漸承受不住白光的炙烤,最後黑氣瞬間炸開,佈滿了整個房間,緊接着一陣嚎叫聲震耳欲聾,隨後黑氣縮成一團,從窗外飛走。

“梁教授!你怎麼在這?”何慕吃驚的問到。

梁勇清揮動了一下摺扇,房間裏的燈全部亮了起來,然後他收起摺扇,坐到了沙發上。

“守仁校長早就猜到,你一定會回來的。”梁勇清對何慕說。

封守仁早就猜到,不管自己怎麼阻勸何慕,他一定會回來見自己父母最後一面的。所以早在何慕的父母出事的當天,封守仁就派梁勇清潛伏到了何慕家的周圍。一方面是暗中保護偷偷跑回來的何慕,另一方面是調查何慕父母死亡的真實原因。

由於之前格古齋發生了失竊案,被盜走的又是由梁勇清親自存放在81號倉的天母石。所以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認為封守仁不會再信任梁勇清了,更不可能派他來調查何慕父母的死因。而封守仁恰恰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偏偏就指派了梁勇清暗自來到何慕家中,查明真相。

“所以我父母。”何慕趴在桌子上,有些憔悴的問到。

“很遺憾,他們確實死於邪術。”梁勇清回答。

“剛才那個。”

“就是殺害你父母,同時也要殺害你的人。”

梁勇清把調查殭屍事件時,封守仁關於太陰的推測告訴了何慕,然後對他說:“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剛才你見到的那團黑氣,就是太陰。”

“您不是說,太陰不能獨立存在,必須要有宿主嗎?”

太陰的確不能以實體的形式存在,而且必須寄生在宿主身上,與宿主保持共生關係,出現在何慕家裏的這團黑氣,並不是太陰本體,而是太陰的一種能量聚合物。而之前何慕在圖書館四樓見到的那個黑衣人,就是被太陰寄生的陰陽人。陰陽人能夠以雙面形式存在,當他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面時,太陰就會隱藏於陰陽人體內,當其隱於體內時,陰陽人從表面看上與常人無異。但如果當太陰想活動時,陰陽人就會呈現出一種太陰體,這兩次出現在圖書館四樓的黑衣人,就是陰陽人的太陰體形式。

“何慕,你還有什麼隱瞞的嗎?”梁勇清一臉嚴肅的問到。

何慕猶豫了一下,他把寄給周雲青的匿名信和戴春農對自己所說的格古齋裏邊發生的慘案一一告訴了梁勇清。

“這些事你為什麼不早說。”梁勇清問到

“我不知道該對誰說,不該對誰說。”何慕回答。

封守仁此前就有過擔心,他擔心在過年期間,神秘人會進入草根世界,伺機襲殺何慕,現在看來他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而寄給周雲青的匿名信也絕對不是簡單的出於對何慕的關心,如果單單隻是格古齋里發生了失竊事件,這並不足以證明可以對何慕的安全產生威脅,但匿名信中直接提到,不要讓何慕回學校,這就說明寄信的人要麼知道格古齋里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要麼寄信的人本身就是製造這些事情的人。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至少這個寄匿名信的人不希望何慕回到秘宗學校。

“可如果我不回到學校,會怎麼樣呢?”

何慕話一說出來,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的父母被神秘人使用邪術殺害,這說明神秘人不讓何慕回到學校,是想讓何慕脫離學校的保護,直接在外邊除掉他。這也就說明,寄匿名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何慕在簡單處理完自己父母的後事之後,跟隨梁勇清回到了秘宗學校。他們直接來到了封守仁的辦公室,封守仁早就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們。

“守仁校長。”何慕低着頭對封守仁說。

封守仁並沒有說話,而是看着梁勇清。

梁勇清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何慕告訴自己的事情也都對封守仁說了,守仁校長背着手,面向窗外,沉思着。

“你是怎麼出去的?”封守仁轉過頭來看着何慕。

“我,我”何慕有些吞吐。

見何慕沒有說,封守仁也沒再繼續追問,他把話岔開了。

“何慕到校和他父母被害是同一天,在加上之前的那封舉報信,可以肯定的是,兇手原計劃是要對何慕下手的。”封守仁對梁勇清說

“所以就要把重點調查對象放在何慕到校那天沒有在學校的老師身上。”

封守仁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梁勇清立刻意會,然後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由於梁勇清之前特殊的經歷,雖然被恢復了秘宗學校教授的職位,但是沒有從事教學活動,在加上封守仁也側面的向外界傳遞出對梁勇清不信任的消息,現在基本上沒有人會想到封守仁還會啟用梁勇清來秘密調查此事。

“梁教授的事情”

“您放心吧,我不會對外人說的。”何慕說到

“何慕,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信任學校,如果你還有什麼知道的事情沒有說,現在可以都告訴我。”

封守仁知道何慕肯定還有知道的事情沒有講出來,他也能理解,畢竟何慕剛來學校,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何慕父母的意外,封守仁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疏忽,他現在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何慕。

“守仁先生,我需要好好平靜一下,我會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的。”說完,何慕離開了封守仁的辦公室。

回到寢室樓下,周雲青、嚴琪和柳雨雯都等在了那裏。

“你終於回來了,我快急死了。”柳雨雯一把撲向何慕。

“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的。”何慕問到。

“你走的當天就知道了,守仁校長看見了你那本書,他說你可能偷偷回家了。”周雲青說。

何慕偷偷回家的當天,那本《空間摺疊的理論與實踐》落在了寢室的桌子上,封守仁看到這本書,當時就知道何慕肯定是利用移形換影溜走了。

“哦,那本書現在在哪?我得還回去”何慕問。

“袁館長拿走了。”

“袁館長?他什麼時候去的。”

“你走的那天中午,他來寢室,說要把書拿走。”

何慕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自己偷偷回家的那天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沒有人知道自己在偷學移形換影,可是在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就受到了攻擊。

想到這裏,他沒有回寢室,而是扭頭就往封守仁的辦公室跑,推開門后,只見袁少軒正站在封守仁的辦公室里。

推門進入的那一瞬間,何慕與袁少軒四目相對,眼神對上的那一刻,何慕感覺到有一股涼氣從頭貫穿至腳底,這眼神他絕對見到過,而且肯定不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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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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