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記得初三那年，我們的班級至少有一半還多的同學是復讀生，這些能夠有資格復讀的學生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事，他們的父輩幾乎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如此這樣的大雜燴班級，讓我們這些應屆生吃足了苦頭，他們總是喜歡欺負我們這些應屆生，而且不僅僅只是擅長欺負我們這些應屆生，他們更擅長的是上課講話而並不去認真聽老師講課。

他們總是在上課的時候嘰嘰咕咕講個不停，一個個長得又是人高馬大，當時的老師根本就管不住他們，所以，每到上課的時候，老師往往只是顧着自己在講台上自顧自的講課而全然不顧下面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是的，這些復讀生上課不認真聽講也屬正常。因為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不僅僅只是復讀一年，有的甚至已經復讀兩年或三年了。如此好幾年的復讀，已經讓他們對於某些學科的知識倒背如流而無需再聽老師從頭至尾有板有眼的授課了。

我很討厭這幫同學，他們上課時肆無忌憚的講話總是讓我聽不見老師上課時在講什麼。我的個子較高，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為了能夠上課聽到老師的講課，我只好硬着頭皮到老師辦公室要求班主任老師給我調到教室第一排去坐。班主任老師真的挺不錯的，他答應了我的要求，把我調到教師第一排靠邊的位置。

我終於可以聽清楚老師講課了，但是，我感覺即使我坐到了教室的第一排，我上課聽講的效果依舊不是很好。主要原因並不是我不認真聽講，而是因為老師上課時真的僅僅只是照本宣科，全然沒有我上初一、初二時候老師那樣有效的組織教學。是的，這也不能怪當時我們初三的這些任課老師，這些混跡在班級里一半還多的復讀生，是無法讓這些老師有效組織教學的。

我非常討厭這幫同學，他們平時總是肆無忌憚的成群結夥欺負我們這些應屆生。那天，當我拿着裝滿照片的信封剛走進教室，一名復讀生就眼尖手快的搶走了我的信件，然後肆無忌憚的當眾拆開我的信件並取出裏面厚厚的一沓照片。他們一臉壞笑的一邊說著看看到底是誰給我寫的求愛信件，一邊好幾個人起鬨搶奪我的照片。當他們看到這並不是一封他們所期望的求愛信，而是我兩個多月以前參加夏令營時，輔導員老師給我拍的照片時，剎那的壞笑立馬轉換成嫉妒的嘲笑！

“看看，這張照片照成什麼個鳥樣！”

“看看，這張表情就像個白痴！”

“這張像漢奸！

“這張像武大郎！”。。。。。。

如此這般的羞辱徹底激怒了我，只見我立刻沖向他們從他們手中奪下我的照片，並且當中把它們一一撕的粉碎，然後隨手一拋，猶如白雪，洋洋洒洒落滿地面。剎那，空氣彷彿凝固，四周鴉雀無聲，只聽到上課的鈴聲是那麼的尖銳刺耳。老師進教室上課了，沒有人理會那些被我撕碎而拋棄在地下的照片，一切彷彿沒有發生似的。不過，從此以後，他們只敢欺負我們班級里其他的應屆生，他們見到我總是躲着我走！

如此這樣混亂不堪的學習環境，終究讓我無法更好的學習，我只能似是而非、似懂非懂的以自己自學為主。好幾位任課老師發現了我上課時候以自己自學看書為主，紛紛找我到辦公室談話。但是，對於學校的這種安排，他們也是明知弊端很多，但卻無能為力。

我上初中的那個年代，各所中小學為了提高升學率，他們都普遍把學生分成好班和差班。差班的同學配備教學能力較差的老師任教，這些學生只等着三年初中一畢業，就各自紛紛走上社會謀生活。學校只重視好班的同學，當時，我一上初一就被安排在學校唯一的一個好班裏上課，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初二結束。

等到我上初三時，學校把我們原先的好班一分為二設立了兩個好班，學校把我們原來好班的學生篩選淘汰掉一批，然後又轉進許多復讀生，由此，一個好班被分成兩個好班。而現在所謂的好班並不好，他們大部分由往年的復讀生組成。

我是那一年我們班級里唯一一名以應屆生身份考上師範的學生，其他還有二十幾名考上不同學校的同學都是復讀生。是的，是他們搶走了我們應屆生手裏的蛋糕，我們無論怎麼努力，想要趕超上這些復讀兩三年同學的成績，簡直難上加難，如此遊戲規則的制定到底害了多少人呀！

和我同班的那些應屆生同學，家裏有關係的就成了新一輪的復讀生，家裏沒關係的，就在這種明顯不公平的遊戲規則里被殘忍的淘汰掉。而那些沒考上學校的往屆生，他們往往會選擇再次復讀，如此的惡性循環，總是這麼不公平的讓許多應屆生被淘汰出局。

暑假的八月份，學校通知考上學校的同學去學校教務處領取錄取通知書。可是，我並不想去領取我的錄取通知書，這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後來，在一位同學的軟磨硬泡下，我才好不容易同意和他一起去學校教務處領取我的錄取通知書。

那個時代，自行車是奢侈品，我們上學都是步行走着來回的。雖不是太近，但是每天和同學們一起有說有笑的走着上下學，我感覺這是一天中最快樂的事。

我的錄取通知書不是我自己親自從老師手裏接過的，我的錄取通知書是我這位同學替我從老師手裏接過的。在回來的路上，我這位同學很是不解的問我，別人都是復讀好幾年才好不容易考上學校的，你不用吹灰之力第一年就考上了學校，你怎麼還這麼不高興？

是的，我當然不高興，因為這不是我想要的東西。那時的我就知道，我不屬於這份錄取通知書給我制定的未來，我一定不屬於別人給我制定的未來，我有屬於我的名字，我要活成我自己想要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