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個騙子

我們正在走一條別人從未走過的路，一切都在探索中，唯有讓人們過上好日子才是王道。人們已經嘗到了經濟改革給我們帶來的巨大福利，人們在加速經濟體制的改革，人們試圖讓我們徹底擺脫貧窮落後的現狀從而讓人們的生活更加富足安康。

但凡熱鬧的背後，一定是一種泥沙俱下的存在，一定是老虎獅子蒼蠅蚊子都紛紛出動的時代，此時，我們這裏招商引資來了一個大型項目。當時的生意場上流傳這樣一句話，你若買包香煙，你得付現金，而你若買架直升機，你卻可以不付一分錢！當初的我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直到這個大型招商引資來的項目轟然倒塌，我才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不過，隨着法製法規越來越健全，隨着人們由當初的盲目到現在的睿智，人們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重演了。

這是一家大型教育培訓機構，它的規模具體大到什麼程度，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這位老闆來到我們這裏大手一揮，我要征地兩千畝，在你們這裏投資一個億建一所全國最好的私立學校，我們的私立學校立足國內，面向世界，我們的私立學校和國際知名大學有着許多年的合作辦學經驗，我們培養的人才都是通曉中西方文化的精英人才……

我們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我們隨着這位大腹便便牛氣衝天的老闆的演講彷彿看到了這個項目引進以後，這裏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沉醉在這幅美好藍圖的繪製中。很快的，政府征地兩千畝先期五年免費給他們使用，他們又憑藉著政府擔保在銀行貸款五千萬，他們又用土地質押到其他銀行貸款五千萬，一個自己不花一分錢的空手套白狼計劃完美實現。

學校建設以驚人的速度進行着，短短不到三個月，一個佔地兩千畝的宏偉建築群矗立在人們面前。樓房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樓房，操場是我們沒見過的風雨操場，就連當時我們教師幾乎摸都沒摸過的電腦，他們也是每名學生人手一台。

九月份的開學季，這個極其宏偉壯觀的私立學校正式招生，這是一所具有國際范的私立學校，校名起的非常霸氣，“華洋國際外國語私立學校”。一時間，孩子能夠進入到這所學校就讀，成了這些孩子家長炫耀的資本，一年十萬元的高昂學費絲毫阻擋不了那些有錢人的青睞。

土地暫時是不要錢的，可是高達一個億的銀行貸款是真金白銀需要你去還的，僅僅第四年，當第四年的九月開學季，教師和同學們告別快樂的暑假高高興興的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一切已人去樓空。當一臉懵逼的教師和學生走進校園的時候，他們發現校園裏能夠變賣的校產早就被這個所謂的“華洋國際外國語私立學校”董事長兼校長利用暑假的時候變賣一空，而此時的這位董事長兼校長真的實現了自己走國際化道路的理想，自己於開學前早就跑到大洋彼岸去了。

望着悲痛欲絕的教師和學生，政府只好緊急接管，通過審計他們發現，這所所謂耗資一個億新建的私立學校，實際的投資不到八千萬，除去還有近兩千萬的雜七雜八的工程尾款沒有付清以外，這所學校實際投資僅僅不到六千萬。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大老闆自己沒掏出一分錢的現金，反倒在不到四年的時間裏瘋狂斂財四千萬，這還不包括這幾年收取學生高昂學費的收入！

或許這位所謂的董事長兼校長的人並不一定就是一個大騙子，他之所以失敗全都在於他想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進行投資辦學，他的這種模式在經濟發達的地方早就無處可行。這個人空手套白狼的成功在於他抓住了我們當初急於招商引資的迫切心情，殊不知，在我們這樣一個經濟尚未高度發達的小地方想要讓這樣一所私立學校正常運營，那是多麼的難。如果收費便宜，就保證不了這所學校的正常運營，如果收費高昂又招不到足額的學生，如此的尷尬境地，這樣的一所私立學校不倒閉才怪！

大人物有大手筆，一切僅在於膽大敢賭；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小伎倆，一切僅在於貪婪狡猾！此時，就有這樣一個小人物出現了。這個人我認識，但是並不熟悉，一個年齡五十多歲窮困潦倒的男人，身材很是高大，不過，這個男人總是一副好吃懶做的樣子。他的父親確實是身居海外的一名高官，這是我們當地人都知道的事實，不過，他的父親在國家政策允許回國探親的情況下，始終沒有回來探望過他，他也未曾去探望過自己的父親，其實，他們父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聯繫方式。

這本是一個好逸惡勞、懶散成性的男人，加之他的出生成分有問題，以至於在他四十多歲的時候才討到一個老婆並生下了一個兒子。全民招商的消息立刻傳進這位懶散且好逸惡勞男人的耳朵里，他憑藉著自己的海外關係頻頻出現在不知底細又急於希望通過這樣的人物關係獲取招商項目的一些人的面前。這是一個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的人，他的要求並不高，只是混點酒喝喝、混點煙抽抽而已，幾杯酒下肚，這個男人就語無倫次不知所云了。是的，這個男人有一位在海外當官的父親不假，但是他對於自己父親的印象以及現在的境況根本就知之甚少，聰明的人只需讓他白吃白喝一頓，他們不可能再讓這個男人混吃混喝到第二頓的，這個男人只好再轉戰下一個目標。如此齷齪而又蹩腳的計謀竟然讓他風光了好一陣子，直到他的名聲漸臭，人們才沒有再上這個男人的當。

我們再走一條別人從未走過的發展振興之路，我們已經漸漸學會了識別這些骯髒齷齪的騙子，我的那些出去招商的同事們偶爾遇見閑聊，我們只恨當初自己態度不夠堅決，等到我們再想參加這樣的招商活動時，此時的機關大樓里負責招商的辦事員說，已經不需要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