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看不透的人心

真的，到現在我依舊看不透這些人的人心，我更無法看透人性，那些我曾經幫助過的人，他們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昨日一臉諂媚巴結你的人，到了今天見到你的時候，卻立馬變得冷若冰霜。

記得，當時在我擔任這所小學教導主任的時候，每年九月份的開學季，總會有許多人找我幫忙。他們找我幫忙的事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我接收他們的孩子到我們學校上學。

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那些想到我們學校上學的孩子的家長几乎都是外地人，而他們要想憑藉著不怎麼齊全的手續或不合格的條件順利到我們學校幾乎是不可能的。獨闢蹊徑，這些手續不怎麼齊全或條件不合格的家長就會拐彎抹角找到認識我的人，然後讓他們這些認識我的人來我面前遊說，他們找到的這些我的熟人，要麼是我多年的同學，要麼是我的家邊鄰居，在這樣的一個人情社會裏，但凡他們入學的手續或條件還能說的過去，一般來說，我都是比較樂意接收他們的孩子來我們學校上學的。畢竟，孩子上學是一件關乎千家萬戶的大事，我做的事雖不一定全部規範，但是至少我也是做了一件善事，一件讓孩子按時入學的善事。

記得有一年，我接到一位師範時同學的電話，在電話里，同學命令我道，他的一個侄兒不是我們學校施教區的，但是孩子的父母極力想讓他的孩子到我們學校就讀一年級。多年的同學，這樣的一個忙我不好不幫，即使他只是僅僅這麼簡單的給我打來一個電話，多年同學的情誼讓我根本就無法糾結於這樣的小節，我們都是師範時候的同學，我們學的都是教育小孩子讀書識字的專業，這點小忙對於我們教師來說，應該手到擒來。況且，我們學校在每年新生招生的時候，總會招進一些不屬於我們施教區的孩子。我們的學校也不是什麼名校，這些家長之所以想讓他們的孩子到我們學校來上學，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這些家長在我們這裏的工廠上班，孩子在我們學校上學極大的方便了他們接送孩子上下學。

今天是8月31日，同學的侄兒帶着他的孩子來到學校找我幫忙幫他的孩子辦理新生入學手續，因為有了同學前兩天打來的這個電話，我詳細的詢問並記錄下孩子的一些基本情況以後，就順利的給孩子辦理了新生入學手續。在我給孩子辦理新生入學手續時，孩子的爸爸在旁邊又是遞煙又是一臉諂媚的說著許多好聽動人感謝的話。

第二天是9月1日，孩子們新學期正式開學上課的日子，作為學校領導的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站在學校大門口疏通一下亂鬨哄的家長送孩子上學的繁忙的場景。今年的開學季也不例外，我早早的來到了學校大門口幫助保安一同維持學生進校秩序。突然一輛摩托車正好橫在學校大門口，一位年輕的家長騎着摩托車送他的孩子來上學。我立馬走上前去，示意他抓緊時間騎車離開，否則會妨礙別的家長以及孩子進出校園。

這位年輕的家長聽到我的喊話聲以後，慢悠悠的把頭轉了過來，此時，我和他、他和我，都看清了。我就是昨天幫他辦理他的孩子入學的這所學校里的老師，而他則是我昨天幫他辦理孩子入學的這個孩子的家長，四目以對，我正在驚喜間，只見這位年輕的家長朝我望了望，然後一手油門，頭也不回的騎着摩托車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我立刻給我這位同學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里我質問我的這位同學，他的侄兒怎麼是這樣一個素質極低的人！同學在電話里辯解道，是不是他的侄兒不認識我？

暈，我是一個幫助他孩子入學的人，既然我能認出是他，難道作為一個尋求我幫助的人，他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我？人心或是人性是如此的複雜，真的讓我搞不懂！我憤憤的對同學說道，以後再遇到這樣素質低下的人，請你不要再找我幫忙！

是的，遇見熟人打個招呼，這是最基本的素養，何況，我是一個昨天剛剛幫助他的一個人呢！

無獨有偶，住在離我家不是太遠的一個鄰居有一年因為孩子上學的事也找到了我。這是一位我從不接觸的鄰居，我幾乎很少和鄰居接觸，一是沒時間，二是不願意聽這些鄰居天天講着這家長那家短的閑話，再說，能夠呆在家裏到處講別人家閑話的鄰居幾乎都是一些在家閑着沒事待的發慌的老女人，這樣的老女人不接觸也罷。不過，我們在路上見面的時候總也是會禮貌的打聲招呼的，畢竟我們都是幾十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

又是一個臨近九月份開學季的日子，一天晚上，只見從未登門的這位女鄰居帶着一對陌生的夫妻來到我家。一進我的家門，這個五十多歲的女鄰居就說出了原委，她的一個外縣市的親戚因為投奔她而到我們這裏一家工廠打工，他們的孩子需要轉學到我們的學校上學。可是，聽她介紹完以後，我發現這是幾乎什麼正常合格手續都沒有的一次異地轉學，孩子的父母只能給我一份孩子的學習報告書和他們的家庭戶口本，除此以外，關於轉學的其他資料他們什麼也沒有。既沒有轉學證明、房產證或租房協議，又沒有企業單位用工證明等，這樣的一個資料不健全的轉學孩子，按照正常轉學手續，我們是幾乎不可能替他辦理轉學手續的，除非他把這些必要的轉學資料辦齊或基本辦齊。

當我對這位找上門來求我幫忙的女鄰居說出這對夫妻因轉學資料準備不足而無法辦理正常轉學時，此時的這位女鄰居立馬從我往上的好幾代數起，說她家和我家的感情是如何的世代友好、悠久深厚，這位女鄰居甚至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會來我家串門抱着我玩……

暈，她說的可能都是事實，我也知道讓這樣的一對剛剛來到我們這裏才兩三天的打工夫妻一時半會也無法提供出這些孩子轉學應該準備的資料，看在幾十年鄰居的份上，我只好勉強答應幫他們辦理孩子的轉學入學手續。

幾天以後，在我的幫助下，這對夫妻孩子的轉學入學手續已經勉強辦好，並且他們的孩子也已經正常入學。這天晚上，這對外地夫妻拿着兩條香煙來到我家感謝我的幫忙，這是兩條平時我們經常抽的普通香煙，價格不是太貴。他們送來的香煙我是絕對不會要的，在一番拉扯和推嚷中，這對夫妻從我家院牆外扔進兩條香煙就快速離開了。

望着這對很是熱情的夫妻送來的兩條價格不是太高的香煙，最終我還是把它們留了下來。因為這是兩條價格本就不是太高的香煙，再者主要原因是這對外地夫妻極為熱情真誠，我並不是在乎這兩條香煙，而是因為我被這對外地夫妻的熱情和真誠打動了。

過了三四天吧，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這位幾天前求我幫忙的女鄰居，我和往常一樣熱情的和她打了一聲招呼，可是，一向也是熱情回應我的這位女鄰居竟然冷冷的把頭扭了過去，我能夠很清楚的聽到從我身旁經過的這位女鄰居在我背後吐了一口唾沫的聲音！在別人背後吐唾沫，這是我們當地人表達對別人厭惡的最為惡毒的一種表達方式，可是，幾天前我還違規幫她的親戚辦理轉學入學手續，我和她根本就不存在其他的任何過節！但是作為一名教師和一個男人，根本就無法讓我追上前去一問究竟，這樣的女人不去理會就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後來，聽我的父母告訴我說，這個可惡的女人在大家面前到處講我的壞話，說我為了替她家的親戚辦理轉學入學手續，強行索要了兩條香煙……

暈，看不透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