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公平公正王縣令
蘇澈和楊帆被帶到大堂之上,一進到衙門,蘇澈像是回了家一樣,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偶爾還詢問一下:
“王叔,你這衙門怎麼重新裝飾了一下,可比以前氣派多了。”
王知豐眼睛一橫,故作嚴肅,猛地一砸驚堂木,指着蘇澈的鼻子,厲聲道:
“公堂之上,豈有私情?你給我安分點!你究竟犯了何事,還不快速速招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知豐看似惱怒的一番話,不疼不癢,既沒有叫蘇澈跪下,也沒有懲罰他的不安分,甚至還給了他先聲奪人的機會。
“大人,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我今天起床之後,發現天氣剛剛好,又沒事幹,就想着去鬥鬥雞。”
“剛到那邊,雞都還沒拿出來,這楊帆就衝上來辱罵我一頓,我護衛就把他拉到一邊,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這還沒完,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還叫了三十個家僕來找我,說什麼要打死我,讓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我一肚子不服氣啊,上前理論兩句,他居然拿起棍子打我,你看,我手上還有物證呢。”
說著說著,蘇澈把自己的衣袖一拉,露出了兩道被棍棒打擊的赤紅痕迹,滲出絲絲血跡。
“大人,你說說,我是有多慘,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幾棍子,我那些護衛看着我被欺負,當然不肯罷休,於是就打了起來。”
“然而我不曾想,他們這麼不經打,一碰就碎,連楊公子都被他的手下氣暈了,你可要幫我做主啊大人。”
慘?你還慘?你沒看見地上還躺着一個嗎,人家臉都腫成豬頭了,滿身都是斑駁的血跡,人家說什麼了嗎?
王知豐頻頻點頭,手指曲張,頗有節奏地敲在桌子上,嘴唇微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李縣丞困惑地走到他身旁,仔細一聽,黑線爬滿了他的腦門。
“紅燒茄子,黃燜雞,辣子雞,口水雞,……”
敢情是在這想晚上吃什麼,拿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他才恍然驚醒,方道:
“哦哦哦哦哦!剛剛說到哪兒了!”
李剛扶額,自己這位上司,自從貢銀上交金額翻倍之後,就一天魂不守舍的,就像得了老年痴獃一樣。
“說到蘇小友被楊家公子暴打了一頓,自我防衛的時候,楊帆又被自己家的僕人氣暈了。”
“那楊帆這臉是咋了,怎麼跟個醬豬頭一樣?這確定是被氣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確定,應該是摔的吧,反正楊帆打了蘇小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聽李剛講完,王知豐一拍腦袋,砸吧一下嘴,說道:
“這就好辦了,既然楊帆是自己摔傷的,也是被自家僕人氣暈的,那就只罰他尋釁滋事、聚眾鬥毆,杖二十……,算了,也別打了,再打可能就要死了,罰銀三百兩吧。”
“至於蘇小友,別被氣着了,也不要覺得處罰不公,更不要質疑本官的職業素養,這個處罰絕對是公平、公正、公開的,不知你可有什麼異議?”
蘇澈深鞠一躬,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就差流下激動的淚水了。
“大人,萬人都只看見你光鮮亮麗的外表,可我我深知身為縣令的不易。”
“法不容情,你擔起的是公平正義的責任;寬嚴相濟,你釋放的是回歸社會的關愛。”
“你無時無刻責任與公正擔在肩頭,滇縣田頭巷尾是義正言辭的萬家心歡。”
“你浩然正氣、兩袖清風樹立良好風尚;坦蕩執着、勤學苦幹育法律尊嚴。”
“你時時刻刻將大公無私,正義與公德鐫刻在心間,鞠躬盡瘁,你就是人間正道的守衛之魂!”
“我對大人的處理結果,沒有任何異議,有的只是對大人公平公正的崇高敬意,請大人再受我一拜!”
這時,躺在地上的楊帆吐出一口心血,眼神渙散,只有嘴唇在不斷顫抖,有微弱的聲音從中傳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恨啊!我恨啊!既生帆,何生澈啊!我恨啊!”
說完,再度暈死過去。
走出衙門,迎面而來的是昏黃的日光,這一折騰,居然都傍晚時分了,蘇澈伸了一個懶腰,全身的骨頭都在咔咔作響,小雪掩着嘴在一旁嬉笑:
“小雪以前還沒發現少爺是這麼壞的人呢,虧小雪還替少爺白擔心一場。”
蘇澈摸摸她的頭,沒有接過她的話,無論是紈絝,還是被紈絝欺壓的那一方,他都有足夠的權力發言,也正是上輩子受夠了欺壓,才會嚮往成為一個真正的紈絝。
當然,他比起真正的紈絝還有很多差距,他的心中依然有着正義感,他永遠不會去做違背底線的事,這也註定他成不了真正的紈絝,頂多就是紈絝中的大草包。
“哎,這都傍晚了,完全沒事幹啊,不如就去參觀一下清河橋的詩詞晚會吧,我看你這小丫頭還蠻感興趣的。”
“好欸!我就知道少爺一定會去的!”
小女孩興奮地原地亂跳,完全沒有淑女的樣子。
清河橋在滇縣城郊部分,離衙門有個四、五公里,走過去也花了他們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基本暗了下來。
“哇,少爺,你看,他們好像在橋上貼什麼東西,我們快過去看看。”
剛到清河橋,蘇澈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被小丫鬟拉着走上橋頭。
橋早已被清掃乾淨,石縫裏完全看不到苔蘚等雜物,而橋上則貼滿了宣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詩詞,蘇澈一眼看去,頭都大了幾分。
“少爺,你看這個,這個字寫得好好。”
蘇澈順着小雪指的地方看過去,是一首關於七夕的詩,字寫得倒不錯,就是這水平吧,確實不咋地。
……
七月初六觀清水河有感
七月冬風平堤柳,九天鵲橋迎織牛。
瀚海無言月相隨,孤枕難眠情獨醉。
木蘭
……
“少爺,現在不是秋天嗎,為什麼這人會說冬風啊?”
詩詞也並不是每個青樓女子都能接觸到的,她們中有人靠的是美貌,有人靠的是才華,小雪對於文學雖然一竅不通,卻極其擅長音樂。
“小雪,我告訴你,以後你看到這些春天裏寫冬天,二十歲就開始到處發牢騷的讀書人,千萬別搭理他們,他們要麼是大才子,要麼就是大傻叉。”
小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有些不明白,少爺說這麼多,為啥就是不告訴她,秋天怎麼就吹冬風了?
“那公子不妨說說,這首詩的作者是大才子,還是大傻叉呢?”
身邊幽幽傳來一聲疑問,這聲音聽起來溫潤如玉,其中又摻雜着些許機靈,不得不說,這是蘇澈聽見過最好聽的嗓音。
“肯定是傻叉啊,這文筆說不上差,但頂多就是高中生水平。”
他不假思索地說出內心的想法,說完后才意識到了不妥,這世界怎會有人知道什麼是高中生呢。
“雖然我並不知道‘高中生’是什麼意思,但公子不覺得這麼說別人,反倒顯得自己像個草包嗎?”
這次聲音中充滿不忿,直接回懟了他。
蘇澈轉過頭去,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位女子。
她穿着淺粉色長裙,身形修長,雪白的肌膚在黑夜中尤其亮眼,更讓人驚異的是她那絕色的面容。
滿天繁星都不如她耀眼,纖纖玉手不停搖着團扇,卻怎麼也吹不去她眼中的不快。
“啊,你誰啊?”
“在你詢問別人名字之前,是不是應該報上自己的名字。”
蘇澈嘴角一歪,摸摸小雪的腦袋,故意說道:
“小雪啊,你要記住,我們為人啊,一定不要自以為是,有本事的人裝B叫牛逼,沒本事的人裝B叫傻B。”
“你,你你你!無恥!”
絕色女子咬緊銀牙,平日裏哪個男的看見她不跟個舔狗一樣,從來沒人敢這麼說她,纖細的手指指着蘇澈,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別你你你你的,小爺叫蘇澈,你這女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聽見“蘇澈”二字,女子氣極反笑,嘲諷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遠近聞名的蘇大草包啊,也罷,既然是你,我木蘭也不和你計較了,畢竟你也看不懂什麼是詩。”
說完,女子輕笑着離去,銀鈴般的笑聲中是對草包的不屑。
“你站住,不許說公子是草包!你才是草包,明明是秋天,哪來的冬風?”
蘇澈不在意女子的譏諷,可不代表小雪不在意,她一把抓住女子的衣服,氣鼓鼓地說道。
木蘭輕輕拍掉她的小手,白了蘇澈一眼,蹲下身子,溫柔地向她解釋:
“哎喲喲,明明是你家公子先罵我的,我還回去有什麼錯,對吧?”
小雪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頓時也沒那麼氣了,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
“至於為什麼秋天裏吹冬風啊,其實就是比喻,一想到牛郎織女的悲苦,秋風吹在身上,就像冬風一樣寒冷,這樣解釋你懂了嗎?”
小女孩茫然地點點頭,這風一點也不冷啊,怎麼就是冬風了呢?
木蘭見狀,輕笑着離去,這次就沒有之前嘲諷的意思,興許是被小笨蛋逗樂了。
待她離去后,蘇澈才敲了敲小笨蛋的腦袋,也不知道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敲起來就像脆西瓜。
“小雪啊,你看那邊的遊船上,是不是有好吃的,折騰了一下午,我都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