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踏出

第八章 踏出

黑刀子進,紅刀子出。

殺人簡單得可怕,不費吹灰之力。

寒雲秋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匕首,雖然那人是魔使,雖然那人想殺了他,雖然那人該殺,但,他殺人了。

他,寒雲秋,殺人了。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回想當時的過程一切都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甚至不比殺一條巨岩角蛇激動。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但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這是他造成的,和生老病死不一樣。

他會怎麼樣呢?以後,很久以後,他也會是這樣躺在地上無呼吸無心跳嗎?

死亡,倒底是什麼感覺呢?

寒雲秋自嘲似地笑笑,他是死亡的締造者,卻對死亡發問,在這間洞穴內,能告訴他答案的都死了。與其說是在問別人,不如說他在問自己,問自己那瘋狂逃避的東西是什麼。

當他看到一個人因自己跨入自己逃避的那扇門中時,一種無聲的震撼懾住了他,即使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表現得不為所動,即使他多麼不願承認,這件事確確實實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他明白,倘若有天進入極宗,以後他會殺更多魔使,締造出諸多死亡的果子。

或者,他被人殺死,在自己身上結出死亡的果子。

但不管怎樣,他進極宗也好,不進也罷,殺人也好,被人殺也罷,最終都逃不過死亡這個終點。

寒雲秋坐在那兒發獃,與其說是被自己殺人了這個事實鎮住,不如說他被近在眼前的死亡觸動。

他緩緩將匕首收進懷中,長長舒出一口氣,慢慢站起來,吸了吸鼻子。這間洞穴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兒,不斷刺激着寒雲秋的鼻子。

他走到小水坑旁,喝足了水,吃掉最後一顆果子,將臉和手洗得乾乾淨淨,走到洞穴口,望着前面的岔路笑了。

這兩條路,一條遇到了幽岩豹,另一條鑽出巨岩角蛇,最後豹子死了,蛇也死了。

他,又站在岔路口,又到了選擇的時候。

不過,寒雲秋並未立即邁出步子,反而衝著不遠處的幼年幽岩豹喊說:“跟着我吧,有蛇肉吃!”,他希冀地看着幼年幽岩豹,一人一獸對視着,隨後幽岩豹緩緩走到寒雲秋身邊,又從他身旁走過,站在左邊的鑽出過巨岩角蛇的路口,沖他低聲吼了吼。

“好嘞!”寒雲秋邁開步子,大步流星走向幽岩豹,迎接未知的將來。

趙世龍一行人繼續向著叢林深處前進,就在某處他們忽然發現蛇少了,與之前跟蹤遇到的大量巨岩角蛇相比少了將近一半。因為蛇太多,幾人沒敢分開,他們總共有七人,可一雙眼睛裏看到的蛇就不止七條。

祁羊環視四周道:“蛇們可能有自己的通道,這周圍沒有洞穴。”他們一路走來還沒發現一處洞穴,由此他推斷這裏根本沒有洞穴。

可這與事實不符,幽岩豹喜居洞穴,這裏若沒有足夠大的洞穴是不可能產生一定規模的豹群的。而且巨岩角蛇亦喜石,好行於石壁,若無洞穴也不可能產生如此龐大的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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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龍捏捏眉心,再次用到極宗的凈眼法術向四周環視,黑煞已沒了靈性,只是單純的飄蕩着,這代表控制黑煞的人,也就是魔使,已然消失。

通俗點說,就是死了。

一個茶館小二,不到加冠之年,殺了一位魔使?他不太敢相信,或者說,多年的征戰經驗告訴他不可能。

一位魔使堪比一班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軍隊,一名小二,摔下馬都喊疼,能比嗎?

他搖搖頭,甩出這些無解的想法,當務之急是找到寒雲秋,找到魔使,弄清楚魔使令的來龍去脈,免得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可讓他深感挫敗的是,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他們沒日沒夜的搜尋找不到一丁點兒有用的線索。現在,他只能依着出現黑煞的方位前進。魔使令的出現,魔使的死亡,傳承者的選測,這三者之間一定有聯繫,而且聯繫不淺。

要麼找到死亡的魔使,要麼找到寒雲秋,否則,謎底恐怕難以揭曉。

祁羊問:“接下來去哪?”

趙世龍看向前方的叢林,說:“你們休息三個時辰,我去周圍查探一下情況。”

“我和你一起去。”

趙世龍拒絕了祁羊的追隨,他說:“你留下來警戒,我一個人比較方便,進攻退守較為自如,不用擔心。”

他提了提腰間的劍,飛躍下馬攀上大樹,在叢林間騰挪自如似猴猿如飛燕,眨眼間就消失在祁羊的視野中。

祁羊高聲道:“原地休息三個時辰,注意警戒。”緊接着“哐啷”一聲,幾人下馬的動作同步至聲響都合眾為一,就是休息都不顯絲毫鬆懈。

只寒雲秋和小豹子走在幽長冷寂的洞穴中,“咔嚓咔嚓”地踩着碎石行進,聲音在洞穴內回蕩,存在的時間異常長。明石一直都有,也不知是誰這麼大手筆建了個如此龐大的洞穴。

為什麼說是建呢?因為寒雲秋瞥見路上砂石成堆,一小堆一小堆地放在兩邊,有大石塊滾到路上,也有小石塊平鋪在地。

但是,看着不像是人建的,石壁上多見血和獸印,路上也沒多少人的腳印,若是人,至少腳印得有。

幽岩豹?寒雲秋有這麼一個猜測,但是,幽岩豹需要這麼大的洞穴嗎?他把明石舉起來,踮起腳尖伸直胳膊,依舊夠不到穴頂的一半,幽岩豹也沒這麼高吧?

他邁開腳步,繼續順着洞穴往前走,刨開這些雜七雜八的,他要找到出口,然後逃出生天。

但詭異的是,他感覺自己走了很遠,可路就是走不到盡頭,而且也沒有其它岔路,就這麼一條筆直的隧道,盡頭遠不可見。

寒雲秋回頭看看小豹子,生怕它餓了把自己吃掉,他不知道之前的約定算不算數,畢竟野獸聽不懂人話,“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尚且不能相信,更別提一隻野獸了。

當然,野獸有時比人更重情義。

寒雲秋依舊向前走着,累了就坐下來修鍊一小會兒,舒坦了再走。

於是,一人一獸就這麼走走停停地走到了盡頭。

一段時間后寒雲秋終於看到了盡頭,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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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岔路?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接着把目光放在小豹子身上。

他明白,野獸的感知是人遠不能及的,即使他修鍊了也是這樣。

小豹子通靈,仔細用鼻子嗅了嗅,又吼了一聲,等左邊那個洞穴傳來吼聲後走進了右邊那個洞穴。

有吼聲,代表有幽岩豹,就代表寒雲秋可能會死。

所以,寒雲秋跟着幽岩豹進了右邊的洞穴,但是,走進去后總覺得不對勁,很奇怪的一種感覺,與血人那個還不一樣,那個是由心悸動產生的,這個只能說是猜的,不舒服,主觀上的不舒服。

可能是多想了,寒雲秋這麼安慰自己,有什麼危險小豹子能不知道?他把匕首收進袖子,以備不時之需。

忽然,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頭去看。

空無一物,是幻覺嗎?還是真有什麼未可知的東西在盯着自己?

他抖了抖袖子,匕首滑落至掌心,緊緊攥住跟在小豹子身後。

洞穴與來時一樣,寬闊、幽長、慘冷,只有明石發著光,仍然只有他倆。腳步聲很有節奏,像踩着某種韻律行進,使死氣沉沉的洞穴內多了點生機。

寒雲秋開始懷疑自己該不該踏出那處洞穴,外面太危險了,不然小豹子不會一直待在那兒,他知道小豹子是餓極了才跑到他那了。

但既然他邁出了安身所,就必須學會應對危險,他已經不是那個見了未蛻變的巨岩角蛇都要拚死一搏的寒雲秋了。

沒有人可以依靠的話,就只能依靠自己。

他很早之前就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小豹子忽而停了下來,沖前方呲着牙低吼着後退,寒雲秋卻什麼都沒看到。

不過他選擇小豹子,眼睛有時候是會騙人的。

幽黑匕首甩了個漂亮的劍花,被反持在手,寒雲秋弓着腰隨小豹子後退,死死盯着空無一物的正前方。

嘶!

他將匕首向上刺去,身子後仰衝著洞穴頂上的發出致命一擊。

巨岩角蛇反應也不慢,急速收回身子躲避,錯開了致命一擊,卻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蛇身滴落在地,濺出一朵血花。

寒雲秋把匕首橫於胸前,環視四周,看到了許多條蛇尾,還有許多雙淡黃色豎瞳,但是,多又怎麼樣?打不過……跑呀!

寒雲秋向洞穴深處逃亡,小豹子緊隨身後,一人一獸默契地保持着一定距離,並時不時與路邊主動攻擊的蛇糾纏一下,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直接路過,偶爾踩住幾條蛇尾險些滑倒堪堪保住平衡繼續狂奔。

他記得被幽岩豹盯上時也是這樣跑的,左閃右避無路不走,想盡辦法躲避追擊,如今換了巨岩角蛇,情形也並無差別。

寒雲秋忽而笑了,邊笑邊逃,也許我命中注定就是逃一輩子呢?

邁出安身所闖入蛇口他並不後悔,有蛇要殺他,把蛇殺了就好了。

反正,他不會是那果腹之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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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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