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歸
穿過熱鬧的大堂,向西而行,是另一條寬敞的長廊,路兩旁都是房間,用篆體寫着名稱,第一間是甲一,對面是甲二,以此類推,寒雲秋的甲二十七還要多走幾步路才能到。
吱呀~~~有門被推開,寒雲秋下意識移去目光,卻被一驚。
甲一的房門大開着,一雙白色繡花弓鞋裹着白凈玉足點到門外,門內少女身着一襲白色紗裙,其上綉有柔嫩柳枝,給素凈的衣裳增添一點生機與俏皮。束身的內襯將女子的身段兒襯得婀娜窈窕,兩朵墨梅點開印在袖口,與少女的梅花笄相映襯,花瓣似要下一刻就迎風而動,翩然飛舞。
那少女明眸皓齒,朱潤紅唇,纖纖玉手負在身後,颯爽利落地邁開步子,一部分秀髮直披下來,編在外面的兩條細長麻花辮兒蕩來蕩去,顯得少女活潑又可愛。
好美的少女!
瞥見少女秋水眸中的一抹輕蔑,寒雲秋馬上回過神來。
被嫌棄了啊!
寒雲秋苦笑着,卻並不在意,畢竟他自己都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了,又怎麼怪別人小看?
快步走過少女,避開她的目光,小跑兩步到甲二十七號,猛推門竟推不開,遙遙望見那少女鄙視的目光,他趕忙掏出木牌貼在門上,等陣法漣漪平復,再推門才沒阻礙。
糟糕,忘了開門需要破解陣法,這下好,丟人丟兩次。
寒雲秋收起木牌,長舒一口氣,再次想到那少女,初見的驚艷感已退去,此時臉不紅心不跳的,倒沒什麼多餘的感情。
寒雲秋一邊埋怨自己太丟人,這十幾年白活了,一邊轉着參觀房間。
憑藉他多年茶館小二的經驗,甲子號開頭的房間都是上等房,極宗的上等房可與他那窮鄉僻壤小茶館的可不一樣,不好好看看就太虧了。
這屋子空間不大,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什麼用具都有,茶壺茶杯、水壺水杯、茶案几案、凳子椅子、木床褥子、枕頭被子,邊角處還放着只金獸,正冒出裊裊煙氣散着檀香味。
是不是應該收拾收拾?記得旅居的客官進了房間都是整頓一番再出門的。
他摸摸身上,除了那柄匕首再無其他,收拾什麼?他整整衣領就算全家乾淨了,還收拾什麼?
寒雲秋自嘲地笑笑,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也是,任誰連着好幾天都要繃緊弦面對生死危機都會覺得累,尤其目前處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突然放鬆下來困意更是如潮水奔涌,將他吞沒。
不知睡了多久,他終於醒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出門找東西吃,連長老說了,甲板上有食齋,可以去那吃些東西,順便……吹吹風看看風景。
這可是正兒八經乘飛樓,機會難得!不好好看看,都對不住自己。
推門走出,還是熟悉的長廊,只是姑娘不在,慌亂也不再。
身後腳步聲愈來愈大,愈來愈嘈雜,定是一群人爭相跑來。
為了什麼呢?
寒雲秋轉頭去看,如他所料,就是一群少年紛雜跑來,方向也是甲板。
這群孩子說話聲音很大,絲毫不顧及旁人,這也給了寒雲秋偷聽的機會。
“真的嗎?她在哪?”
“真的真的!我親眼所見!”
剛才質疑的那個少年還是有些不信:“宗主的女兒會來這兒?”
“我哪知道,可能是專門來看咱們的吧?”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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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另一位拉着他們跑得更快了:“走走走!到了不就知道了?去晚了可就見不到了!”
少年們歡呼叫嚷着掠過寒雲秋,將其遠遠甩在身後。
宗主之女?
寒雲秋忽然想到甲一號房的那位白衣少女,不會是她吧?可是,她不應該在行正堂和趙世龍議事嗎?怎麼會出現在甲板?
還是說,議事時間短,她早就回來了?
他晃着頭,想把這些繁雜的思緒甩出腦海,別人怎樣是別人的事,與他無關,他只要顧好自己就行了。
長廊並不很長,不大一會兒寒雲秋就到了甲板。遙遙望見頂頭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猜是人們正圍着看宗主之女,他勾起一抹微笑,轉身進了食齋。
食齋門口高掛的牌匾古樸老舊,但不破爛,雖然是老物件,不但沒有丟臉,還增添了些厚重氣息,更顯人間煙火。
裏面擺滿了桌子椅子,兩側的廚子有忙做飯的,有忙盛菜的,有忙吆喝的,要不是剛從外面進來,寒雲秋差點就以為是到了外界大陸的小吃街。
寒雲秋找了個廚子要了兩張餅,一張用紙包上塞進懷中,一張要找個位置就着米粥吃掉。
寒雲秋剛坐下,就聽見外面“卡拉卡拉”的鎧甲聲和“噔噔”的跺地聲。這是木質地板,多地點惡餘震都能傳到寒雲秋腳上。
是趙世龍?他邊吃邊抬頭去看。
帘子掀開,進來的是一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甲一號房的白衣少女,身後跟着進來兩人,一是趙世龍,一是連長老。
真是她?
就在寒雲秋看見三人的同時,三人也看見了寒雲秋,與趙世龍和連長老不同的是,少女的目光中帶着輕蔑。
寒雲秋知道她在輕蔑什麼,無非是走廊的那一眼,讓她覺得輕薄了些。
趙世龍走來,問:“吃的怎麼樣?”
寒雲秋喝了口粥,把嘴中的飯食咽下后說:“挺好,和茶館兒的比要好些。但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回去。”
連長老陪在少女身後,負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寒雲秋。
“那就回去啊!誰讓你來的?”少女突然插話,驚了眾人一跳。
寒雲秋笑笑,伸出還沾着油的食指指着趙世龍道:“他。”
少女看看趙世龍,又看看寒雲秋,氣沖沖地說:“無賴!”眉宇間的厭惡幾乎能凝成食指變成鎖鏈捆住他。
連長老出聲道:“小姐注意些措辭,斷不能胡說。”
少女轉過身,一雙美目杏眼圓瞪:“我沒胡說!他就是無賴!”
她惡狠狠地看着他:“極宗不會要你的。”
趙世龍與連長老對視一眼,不明白為何小姐發這麼大脾氣,他倆一起看向寒雲秋,眼裏充滿了疑惑。
被三道目光,不,因為少女,食齋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了過來,寒雲秋在多道目光的注視下慢慢悠悠地說:“我說我什麼都沒幹,你們信嗎?”
“對啊,你是什麼都沒幹,可我就是噁心。”少女大大咧咧坐到寒雲秋面前,把劍拍在桌上,大聲道:“極宗啊,真的太寬鬆了,什麼人都招。”
寒雲秋沒打算反駁,快速扒拉完剩下的飯,抹抹嘴,起身欲行。
少女不依不饒,橫劍攔住他的去路:“不準走。”
寒雲秋仗着自己站着少女坐着,居高臨下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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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誰也沒想到少女拔劍出鞘,拍桌而起直刺向寒雲秋。
寒雲秋側身閃過,亮出匕首擋在胸前抵住劍鋒,手腕翻轉壓下,微眯眼睛壓下怒火道:“你這是幹什麼?”
“沒什麼,試劍。”
聲音很小,除了趙世龍和連長老就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貼的這麼近,少女身上的幽香直往寒雲秋鼻子裏鑽,撩撥得他心猿意馬。
他趕緊後撤,冷哼道:“沒勁。”再次邁大步走向門口,這次專門避開少女。
哪知她又邁步揮劍而來,口中大喊:“看劍!”
寒雲秋沒那麼多耐心,抬手擋開少女的長劍,揪住她左胳膊的衣袖將人整個拽過來,再甩手扔給連長老,將其擊得連連卻步,直至被連長老才罷休。
他收起匕首夾進袖子裏的布繩,道:“勸你不要這麼張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你!”
寒雲秋聽也不聽,撩開帘子出了食齋。陽光鋪滿甲板,照得他身子暖洋洋的。
而就在他舒展身子伸懶腰時,一團龐然大物砸在甲板,“咚”的巨響驚得他趕忙張開眼查看情況。
那團東西生有一身白毛,收攏着羽翅,落地處縈滿雷霆,瑩瑩玉角似月輝作染。
那是——小豹子!
它怎麼趕來了?
寒雲秋顧不上驚訝,忙跑去看。
趙世龍撩開帘子衝出,連長老跟在少女身後也走了出來。
少女按劍不動,警惕之餘不忘嘲諷寒雲秋:“還真是物以類聚啊。”
寒雲秋沒管少女,仔細打量着小豹子,幫着它站起。
小豹子身上沒有血跡,說明不是逃命來的,羽翅凌亂,定是一路飛來,氣息不穩,應是奮盡全力一路未歇。
難得,獸竟如此重情!
寒雲秋劈頭就是一巴掌呼在小豹子頭上:“讓你壯大族群,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說是一巴掌,卻也不重,比私塾先生教訓弟子還要輕得多。
小豹子站起來顫顫巍巍的,羽翅顫動幅度極大,還好有源源不斷的靈氣供其恢復,不然這麼大的消耗就是趙世龍都無法承受。
飛樓三天能夠橫跨整個大陸,其飛行速度可想而知,就算只飛了兩個多時辰的距離也不是憑人力就能追趕的,所以小豹子的行為已經算壯舉了,讓連長老好一陣唏噓。
少女扭頭問趙世龍:“那就是神獸炌雲?”
“對。”
少女顯然有些不忿,悶悶道:“他憑什麼能得到炌雲的青睞?”眼神中毫不避諱地顯露着羨慕和不解。
少女從趙世龍那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趙世龍讚賞的少年卻看不順眼,一個賤呼呼的無賴怎麼可能殺掉魔使?除非他自己就是魔使。
小豹子振開羽翅,立定四足,在甲板上,向寒雲秋低下頭顱。
寒雲秋微笑着,輕撫它額頭,道:“跟着我得有一個名字,這麼白,那支角又那麼像玉,就叫你白珏吧,怎樣?”
小豹子把羽翅收起來,抬起頭,寒雲秋心知它這是同意了,笑意更濃。
飛樓從一片雲彩中衝出,沒了雲的阻擋,陽光更加強烈,落在棕黃的甲板甚至有些耀眼。
寒雲秋盤腿靠在白珏身上,白珏趴在地上,慢慢調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