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傳承者
神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擁有出奇的才能,小小年紀就能展露出頭角,有的人資質平庸,到了晚年都未成器。
同樣的,像人一樣有三六九等,地區也有差異,土壤有肥沃貧瘠之分,大陸也有貴賤高下之別。
可凡事都有例外,偏偏念生大陸就在九座大陸中憑着最貧瘠的土地佔據了最高等的位置。不但如此,有時候念生大陸的極宗宗主說一句話就能引起諸界的紛爭霍亂。
這句話就是——魔王降世。
極宗這麼大的影響力全憑魔王“抬舉”。
昔年魔王因為禍亂蒼生,被劍仙寒雲草封印在此,極宗宗譜上浴血的榮光全拜魔王“所賜”。
除了魔王,還有魔使。
從某種程度上講,魔使的作惡程度比魔王要大,在過去那段紛亂的時光后他們除了禍亂人間,更多的是還肩負着復活魔王的“重任”。
念生大陸是魔王封印之地,為防魔使侵入,極宗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建造出“十里一烽台,五里一哨亭,二里一茅屋,一里一衛兵”的堅固長城。並且劃分了禁區,禁止任何無關人等入內。
若從地圖上看,念生大陸大部分都是禁區,都是魔王踏足之地,魔氣縱橫,魔物出沒。
光可以殺死魔蟲鬼物,濃郁的生機能夠驅散瘴氣毒物,可是一萬年的時間,也僅僅恢復了不到一半。
念生大陸這個名字也和魔王很有淵源,念生,就是想要生存,就是活下去,經過一萬年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這片土地原來的名字,但是這片土地從誕生至今,生機從未斷絕,哪怕是在魔王肆虐的一萬年前,這片大陸上的人們也依舊懷着憧憬與希望,仍然渴望見到明天的太陽。
花草枯死後總會在原來的地方再長出一株,與枯死的那株一樣會吸收陽光,會綻放綠意,會隨風起舞,會生機盎然。
這片大陸上的人們過着諸界最底層的生活,卻擁有着諸界最崇高的信仰——光。
寒雲秋卻向來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肚子都填不飽拿什麼信仰?人死了還要信仰有什麼用?都是狗屁!如果信仰能換肉包子,他可以一天換百八十個信仰,能把你換窮!
念生大陸的人生來就只能待在這兒,人們可以進去,但原住民不能出去。故而諸界大陸把念生大陸的人稱為“裏面的人”,念生大陸的人索性就隨了他們叫“外面的人”。
事實上,禁區有兩個,對於外面的人來說,極宗圈起來的禁區是一個,念生大陸本身,也是一個。
外面的人不讓念生大陸的人出去的原因是:他們認為念生大陸的人“不幹凈”,他們和魔王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大陸,踩的同一片土地,呼吸着同樣的空氣,怎麼會幹凈?
理由很牽強,很荒謬,但這是事實。
不管他們本身了解自己多麼乾淨多麼嚮往光明,但是偏見,永遠不聽你解釋。
神奇的是,念生大陸的人也有偏見,他們認為那些“外面的人”不幹凈,他們覺得那些人沒有虔誠的靈魂,他們極易被魔使蠱惑成為魔王的奴僕。
外面的人看不上裏面的人,裏面的人也看不上外面的人,這就導致念生大陸與其他大陸基本上是斷了聯繫,除了極宗和有限幾個大家族之外,平民百姓是不與外人來往的。
加之魔王肆虐,念生大陸的發展要比外面落後幾千年。
寒雲秋是個孤兒,打小就瞎跑,上過山頭摸過虎頭,也下過河水拽過魚尾,雖然虎是虎崽,魚是鯉魚,他卻洋洋得意。
外面,他倒也去過,不過被人家用刀劍又給押回來了,理由是偷了人家一個包子。
呵,偷包子是幌子,他是念生大陸的人,自然要“被”
(本章未完,請翻頁)
待在念生大陸。
見過了外面的繁華,再回到這窮鄉僻壤,他自是不樂意的,不過,他倒也有了吹噓的資本,美名其曰為給他們長見識。
“我跟你們說啊,外面的人都坐着大大的船,船上什麼都有,樓閣、假山、就連池塘都有!那裏的一個船頂得上這一個村子這麼大!那裏的人穿的都是錦衣貂裘,佩的是用寶石裝飾的寶劍,好像能給劍提供各式各樣的加成,威風極了!”
寒雲秋是在外面做過事的茶館小二,什麼人都算見了,貧民富民、官家老爺、門派弟子等等等等,不過他只挑華麗的東西和場景講述,就是想勾起這幫只能在茶館閑過日子的人的好奇心,然後無情的現實又會給他們潑上一盆冷水,他就喜歡看他們嘆息的樣兒!
他對外宣稱是別家大陸的人,他是孤兒,什麼身世不能編造一個?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有父母,他們有的在這兒生活了將近一輩子,有的將要在這兒生活一輩子,生命里早就貼上了念生大陸的標籤。
別家大陸來念生大陸的人和念生大陸原住民出去受的白眼數可是不一樣的。
茶館老闆三爺敲敲桌子:“行了,幹活去!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灰溜溜回來了?幹活去幹活去!”
寒雲秋在外面是做的茶館小二,在這兒也是茶館小二,除了偷雞摸狗,他能做的就只有體力勞動了,而茶館小二就是個相對輕鬆的勞動活。
所幸,小時候他被一位心善的教書先生收留過一段時間,倒也識幾個字,會背幾句書,除了好顯擺些倒也勉強夠三爺的擇人標準了。
至於那位教書先生,是後來染了風寒因病去世,他和村民草草將其收葬后就離開了,孤身去別家大陸闖蕩。
在外闖蕩了幾年時光,最終還是作了茶館小二以求溫飽。
來茶館的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就是閑着沒事的小孩兒,寒雲秋天天給他們講外面的事,倒也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
就比如,這個正纏着寒雲秋的扎着羊角辮兒的小女孩,她叫雯雯,穿着紅布裁剪的衣服,是每天來茶館的人中最有活力的一個。
雯雯問:“雲秋哥哥,那外面的人會養寵物嗎?有大黃狗和小花貓嗎?”
黃狗,花貓?
寒雲秋好笑地看着雯雯,停了手裏擦桌子的動作,他把手在身上擦凈,揉揉雯雯的小腦袋:“外面的人最次也是騎着高頭大馬,體全色純,還有騎鹿的,就是那種頭上長犄角的鹿。但是這鹿和咱們見的可不一樣,是冰藍色的,身上花紋是六齣雪花,四蹄帶風,過處生冰。”
“還有人騎着狼,那種狼呲起牙來能照出人影!不過一般人家不會養這種凶物,大多是雇傭兵當做獵犬在養,用以驅使降敵。”
雯雯又問:“那哥哥,什麼是傭兵呀?”
寒雲秋想了想就說:“就是給錢什麼都乾的人,只認錢的粗魯人。”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砰!砰!砰!”的聲音,是一隊鐵騎,秩序井然,不然不會共振有這麼大威力。
茶館裏的老人把茶杯放下,議論紛紛,小孩子則跑出門張望,又被寒雲秋拽回來推到老人那邊,他自己則用抹布拍拍衣服走出去迎接。
果不其然,那一列隊在烈日的照耀下銀光閃閃,坐騎皆是寒雲秋所說的純色高頭大馬。
能在念生大陸的窮鄉僻壤有這陣勢的,就只有極宗了。
只在屋裏聽得那“砰砰”聲不似馬蹄,那太沉重了,待到出來后寒雲秋才曉得那是什麼東西——精鑄銀鐵虎頭甲。
果然是極宗的人!
他們來幹什麼?在旁人人眼中極宗是龐然大物,是個榮耀宗派,但同時也是個隱世宗門,閑雜
(本章未完,請翻頁)
人等難見其門人。
這一處窮鄉僻壤又憑何招致極宗門人踏足?
難道是……魔使?
念生大陸的人都知道魔使的存在,也都知道魔王就在他們腳下的土地中,隨時可能衝出來再次荼毒生靈。
所以人們都很樂意配合極宗的行動,不但為人,也為己。
正當茶館裏的人被極宗的風采所震撼的時候,寒雲秋心思急轉,極宗從來就是魔王的死對頭,有魔王就有極宗,換言之,有極宗就有魔王。
參與其中很可能會朝不保夕,不如躲得遠遠的,異常發生了總會有人去處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真心希望這班子人馬就只是來喝杯茶的,最好連茶都不喝,看都不看他這兒一眼。
然而讓他失望的事,這一隊極宗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騎着高頭大馬,為首的那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怒自威。
寒雲秋咧嘴笑道:“幾位爺,裏邊兒請!”
居高臨下看他的那人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大手一揮:“帶走!”身後鐵騎整齊地列開包圍住茶館門前的寒雲秋。
寒雲秋緊咬咬牙,不出聲,不敢輕舉妄動。
“等等!”
寒雲秋聽到喊聲轉身去看,見三爺拿竹木扇子清敲掌心嚴肅地說:“我可否能知道這小夥計犯了什麼錯,要把他帶走?”
為首的那人看向三爺,說:“光要降臨大地,傳承者即將出現,年滿十歲的少年必須接受測試,若不符合,我等自會送回,掌柜的無需擔心。”
寒雲秋聽到這話連忙開口說:“我才九歲,九歲!不夠十歲!你看着我長得高,只是早熟而已!嘿嘿,早熟!”
屋裏的雯雯掙開了拽着他的老人,跑到門口稀奇地打量着這群極宗門人,竟然毫無懼意。
雯雯瞪着大眼睛驚奇地說:“雲秋哥哥你十七歲了,哥哥你定是記成雯雯的年齡了,雯雯才剛剛九歲!”
“哎哥哥,你比劃什麼呀?雯雯看不明白。”
雯雯疑惑地看着寒雲秋,大大的眼睛裏全是疑問。
寒雲秋對上極宗門人中為首的那位,尷尬地笑笑,手放在額頭上擦了擦說:“沒事沒事,哥哥給你道別呢!等我回來你可不能瘦了!”
“哦!那哥哥再見!”雯雯舉起手使勁揮着,一蹦一蹦的,她個頭矮,跳起來才能看的更遠。
寒雲秋沒什麼要收拾的,直接就跟極宗門人走了。
因為曾經四海漂泊的經歷,他養成了將寶貝家當都隨身攜帶這個習慣。
他坐在極宗門人牽出的另一匹馬上,不是純色,而是黑白相間,專門馴給寒雲秋這種沒騎過馬的人的。
他們要趕三天路,期間要翻過大山,渡過大河,甚至還要經過一片沼澤地,這是最近的路程。
寒雲秋無法想像馬是怎麼過沼澤地的,但看到極宗門人不急不緩的步子就知道他們有辦法。
也是,極宗嘛,總會有些神奇的仙家法術。
他在別家大陸見過人御劍而行,見過人踏水而行,也見過人凌空而行,極宗總不會比外面這些人還差吧?
當然不會!非但如此,極宗反而是諸界最強的門派,因為時時刻刻要警惕魔王和對抗魔使,極宗門人向來憑武力與諸界聞名。仙術、體術、心法,極宗有諸界最深厚的底蘊。
這些東西寒雲秋當然想不到,他只是認為極宗一直戰鬥總該有些出彩的地方。
他只騎在馬背上念着外面的樓船,不多,只要一個,他這輩子就值了。
窮鄉僻壤的路陡,前方黃塵陣陣、山影重重,路上只這一行人步履匆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