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方夜談
女孩曲腿抱膝，橫坐在天台一米的護欄邊上，躬身將頭埋在雙膝間，斜看着樓下渺小的世界。
似乎，真的考慮，自己若是從這裏跳下去了，會是什麼感覺。[..|com|]
護欄裏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布丁，抬頭歪着腦袋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突然間，小傢伙一個抖擻，跳轉過身來，盯着身後突然出現的陌生來者，帶着威脅味兒的嗷嗷叫了起來，有種讓人忍俊不禁的可愛。
小布丁的叫聲，以及身後的腳步聲，自然引起了若薰的注意，立刻在腿上與雙臂上狠狠地蹭了蹭，這才抬起頭開向來者。
“小傢伙，見到我就必要這麼熱情嗎？”
思尋蹲在小傢伙身前，伸出了食指，而認出來人的的小布丁，也立刻停止了叫聲，同樣伸出右爪，搭在思尋食指上，似乎是在進行朋友間握手禮。
注意到若薰看向了他，思尋拍了拍布丁的腦袋后，起身走了過去，順着女孩搭建的椅子，也翻身上了護欄，坐在距離女孩半米的位置。
“因為這裏是上海，所以必須要建高樓。”思尋隨口說道。
距離與視野大小、清晰度是成正比的，看着縮小了不少倍地面，以及一個個比火柴盒還小的車輛。看着高樓下的世界，思尋深吸了口氣，神情恍惚道：“這是三十層樓，離地九十米，如果你跳下去，通過自由落體公式，我預計你在墜落地面之前，可以享受四秒鐘自由飛翔的感覺，然後‘砰’的一聲，攤成一朵血『色』的玫瑰，將方圓百米的世界從夜夢中驚醒。一天之內，公寓會人心惶惶；第二天，人們會飯後笑談；三天以後，除去你的父母與好友，便再沒有人記得你的存在。”
若薰打量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傢伙，雖然五官在夜『色』籠罩下並不清晰，但是舉止言談間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與刺激，本就樂天派的她，頃刻之間便將自己的負面情緒拋之腦後。
“真是這樣的嗎？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跳過？”若薰依舊埋首在雙臂中，只『露』出一雙潤澤清澈的大眼睛，眨動間頗有種清眸流盼的韻味。
思尋忍不住嘴角勾動，笑道：“跳過的話，坐在你面前的就不是人而是鬼了。”
若薰慢慢探出那張精緻的鵝蛋臉，微皺着小巧的瓊鼻，小心的看着思尋，喃聲說道：“鬼才知道你是不是鬼，”
“噗~！”思尋一樂，食指磨蹭着鼻尖，笑道：“那對應的人就知道我是不是人吧！你認為呢？”
依舊矇著水霧的雙眼，仔細的打量了思尋片刻后，女孩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最後說道：“你肯定不是人。”
出乎意料的，思尋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感覺！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你們男生是不會懂的！”若薰抬起頭，微仰着腦袋，一副裝成熟的樣子。
思尋忍俊不禁了，左手搭在右臂上，目光從女孩的眼睛中抽離出來，轉而看向了遠方，同時輕笑道：“小妮子，別裝成熟了，你的火候距離一名真正的熟女，雖然沒有取經那麼難以企及，但也差了長征那麼遠的距離，慢慢熬吧。不過，有那麼一個極品媽媽，不出意外，你長大了，一定青出於藍，成為一個更極致的熟女。”
若薰先是一怔，隨後目瞪口呆的看着思尋：“你認識我媽媽？”
思尋摘下眼鏡，笑道：“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這兩年不是有人評價說上海是一座熟女的城市嗎？就我知道的上海女人來看，你媽媽稱得上是個真正的熟女，有入世的態度，也具備出世的情懷，在夢幻中直面現實，我個人認為這對女人而言，是最理想的成熟狀態。有這樣的媽媽，也難怪你這隻青澀小蟲，會迫不及待的想要破繭成蝶。”
“切——”聽到最後，若薰當即否決道：“我才不要長大，我更不要變成媽媽那樣，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我才不要像他們那麼虛偽。”
“你這話，難道不是在標榜一種虛偽的態度嗎？時間這把鈍刀，有的是時間把天真磨褪『色』，將夢想絞粉碎，除了死人免疫，誰都必不可免。”
“哼！我懶得理你了！”一聲嬌斥后，若薰也扭頭看向未知的遠方。
兩人都沉默下來，不想說話。
片刻之後，被驅逐的負面情緒，再度浮上了若薰心頭，雖然沒有之前那麼深刻，但依舊有種揮之不去的心痛。
“啊嗚——”
一聲綿長而又悵惘的嘆氣聲，從若薰檀口中流出，如同傷心的小貓一樣，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
只可惜，似乎她身邊的這個大男孩並未受到太多感染，起碼錶面上是這樣。
“很好聽的嘆息聲，再來一次我聽聽？”
“呸~！”女孩頓時氣惱的瞪着身邊的傢伙，而對方嘴邊若有若無的笑意，頓時更加來氣了：“你丫的，人家不就是嘆下氣而已，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啊！我這是在羨慕你，你年紀輕輕的，就能像個老太太一樣長吁短嘆，你的人生才剛開始，就有這麼重的沉澱與分量，正是難得一見。”思尋佯裝着一副頗為羨慕的表情，看着若薰，那眼神中頗有一副你很有福氣的樣子。
“你丫的！你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嘛？”
“呵——”思尋收斂起笑意，也隨之悠長的嘆了口氣，隨後戴上眼鏡，注視着眼前的女孩，苦澀道：“人生在世，那麼多無可奈何的煩惱，不嘆氣那幹什麼。”
“是啊！除了嘆氣，還能做什麼呢？”女孩低眉頷首，悶悶不樂。
思尋看着若薰情緒低落的樣子，按了按太陽『穴』，毫不避諱的說道：“看樣子，那個男孩一定很美，和你一樣美。”
“啊呸！”女孩憤恨道：“黑貓才不美，起碼沒有我美麗。”
“我也這麼認為。”思尋點頭認可。
若薰眉眼一提，歪着腦袋看着思尋，問道：“你認識黑貓？”
思尋搖搖頭：“聽都沒聽過。”
女孩氣急，嬌叱道：“那你還在這裏評論。”
“誰規定沒見過沒聽過，就不能評價了？”
“那就是信口開河，胡『亂』評價。”
“不好意思，小姑娘，你好像理解錯我的審美標準了。”
“什麼意思？”
思尋望着對方眉眼間，邪笑道：“在我眼中，男人之美，在於他說謊能說得白日見鬼；至於女人嘛……”
“快說！”
“女人之美，在於蠢得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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