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諸懷尋仇
關山月又從頤華殿後門進入,站回原來的位置。他師父,也就是宗主素乾傳音問他詳情,他大緻密語了一番,二人均是心情凝重,面上卻是不顯。
拜師禮已經完成了擇峰賜號,正在進行授牌禮,領了令牌才能夠在宗門裏通行。授牌禮結束,再叩拜了宗主,拜師禮就算是完成了。
十一個新晉弟子輪流領令牌,王剛是最後一個。除了王剛之外的十個人里,一個出竅期,七個元嬰期,只有兩個金丹期。金丹期的這兩個還都是金丹巔峰,都是驚才絕艷的人物,能夠跨境界擊敗元嬰期修士。對比下來,只有王剛堪堪步入金丹,境界都還不穩,是修為最低的那個。而且他沒有完成大比,可以說是通過投機取巧,仗着玄隱靈山這個大宗門要展現風度和大宗氣派,才有了這個進玄隱靈山內門的機會。修真之人實力為尊,大家都尊重強者,也就導致了一條鄙視鏈——強的看不起弱的,天賦好的看不起天賦差的,憑實力光明正大的看不起走小道投機倒把的。王剛在這十一人里,修為最差,天賦一般,又投機取巧,三樣鄙視鏈底端的要素他佔了個全,結果就是磕頭他跪在最後面,擇峰他最後選,現在領個令牌都排在最後面。幸好他賜號是關山月賜的,“霄山”不算難聽,他還挺喜歡,不然和他們一同被賜號,十一個字放那選肯定剩一個最難聽的給他。王剛能感受到這份排擠,但他沒放在心上。反正他有系統,大家都是新晉弟子,也不用和這幾個人有多少接觸,到時候多去接觸些靈山內部的實權人物比較要緊。
王剛是關山月賜的號,他系統的任務也和關山月有關,因此他擇峰時拜在了宗主素乾一脈的門下。素乾只有兩個個弟子,大弟子凌月,也就是關山月,時年一百二十三歲,拜師一百二十二年,二弟子凌旻,三百七十七歲,拜師五十三年。宗主素乾這一脈,凌月是不收徒的,素乾作為宗主不太管峰上瑣事,主峰碧穹峰的峰主也就成了凌旻,他也是唯一一個凌字輩的主峰峰主。王剛正是拜了那凌旻為師,成了關山月的師侄。
王剛剛從師父凌旻手裏接了令牌,剛要磕頭,就被一陣喧嘩打斷。
“好一個玄隱靈山!竟然仗着勢大殘害我宗門弟子!早知道你們靈修看我們不順眼!你靈山強盛,我們也不是吃素的,真當我化骨門無人了不成!今天若是你們不給個交代,我化骨門就和你們靈山不死不休!”
闖進大殿來的幾人的領頭者,嚴格來說不是個人,是化骨門的妖修長老諸懷。諸懷其妖頭上長有四角,皮膚呈灰綠色,身後長有一尾。妖修的境界同人修一樣也是十二個,聚靈、開智、幻化、褪凡、凝丹、妖嬰,分別對應人類修士的前六個境界,到出竅期之後境界就和人類修士別無二致了。這位化骨門的長老諸懷是分神中期。
關山月的父親,靈山大長老素青使了身法挪移到那諸懷面前,拱手致意道:“諸懷道友,化骨門的諸位道友,我玄隱靈山雖是大宗門,卻從未行過仗勢欺人之事,向來光明正大,幫扶其他修士,何來的殘害你宗門弟子一說?”
“哼!”諸懷哼了一聲,發出震耳的鳴音,從大牛鼻子裏噴出兩股青灰色帶有熱氣的濃煙。他一揮手,身後的四位弟子把一具老虎模樣的巨大屍體抬上前來,擺在素青和諸懷之間。“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我心愛的弟子武惡,就慘死在了你玄隱靈山的內門大門外邊!”諸懷繞着那具虎屍走了一圈,向熙華殿兩旁前來觀禮的各宗修士喊道:“你們也來看看!他身上這些傷口分明就是劍傷,你們人族修士不都喜歡用劍?”看熱鬧的眾人都圍了過來,看那虎屍。“可憐我這弟子,妖丹被挖不說,虎心虎肝都被生切了!說什麼人族是萬物之靈,天道何其不公!你們人族分明比我們妖修兇狠、殘忍的多了!”諸懷說著咆哮一聲,“今天你們玄隱靈山必須交出那兇徒!讓他血債血償!”
“道友切莫動怒,此事必有蹊蹺。我玄隱靈山向來約束門下弟子,妄造殺孽之事向來是明令禁止的,想必是有歹人趁着盛會疏於防範之時混了進來,行此惡事,妄圖嫁……”
嫁禍二字還未說完,就被圍觀人群中響亮的話語聲打斷:“我觀這屍體上的細密傷痕,很是眼熟啊!”眾人向發聲者看去,這出聲打斷素青長老之人赫然是火雲宗女弟子銳穎,女聲本就尖銳,又加上擴音秘法,她的言語直往人耳朵里鑽,聽着頗有些刺耳,“怎麼瞧着那麼像劍宗那個什麼無影劍造成的傷口啊?是吧師弟?”說著她轉頭問她師弟張震。張震愛慕他這師姐已久,自然聽着她說什麼都是對的,更何況那劍傷看着確實眼熟,他趕忙連連附和:“確實像是那無影劍。”
“你們可別血口噴人!”聽了這兩人的指責,斬虹劍宗的秋風劍王平沒能沉住氣,沒顧旁邊李釗的勸阻,站出來出聲反駁:“我師弟向來光明磊落,沒少行俠仗義,怎麼可能做這種殘害他人之事!你們火雲宗和我們向來不和,我看是你們大比沒打過我們劍宗,懷恨在心,所以就把屎盆子往我師弟頭上扣!”
“有本事你們喊那崔昊出來對質啊?”銳穎一挑娥眉冷嘲熱諷,“大比結束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人,他要當真清白,又何必畏首畏尾?”
火雲宗長老赤焰居士樂得看劍宗笑話,走上前來向素青和化骨門諸懷二人略施一禮,“二位道友,我徒兒說的沒錯,瞧着確實像是那崔昊所為,屍身上的劍傷與我師侄在大比上所受的無影劍陣造成的傷口別無二致,還請主持公道,讓斬虹劍宗交出兇手!”
諸懷也隨後拱手:“還請素青長老為我愛徒主持公道!我定要讓那兇徒償命!”
素青沉吟一番,問向斬虹劍宗主事的李鴻長老:“不知你門下弟子崔昊現在何處?還請李長老喚他出來,對質一番。若真是他做的……在我玄隱靈山的範圍內行此惡事,我靈山定不姑息!若他行的端做得正,我們自也不會冤枉他,定還他個清白。”
李鴻這會兒卻沒了和赤焰居士針鋒相對的底氣。崔昊是他親傳弟子,入門四十年有餘,無影劍陣也是由他親自傳授,沒人比他更了解無影劍陣。他也瞧了虎屍,屍身上的劍痕細密,每道都長約一寸,髮絲粗細,甚至還殘留着些許劍意。這些傷確實是無影劍所為,火雲宗那幾人不算是冤枉了他們,他也無法違逆本心替自己的弟子辯解發,只能放下身段,拱手作揖:“素青長老,您有所不知。我那弟子崔昊自大比結束之日就再無蹤影,他身上有我一道劍影分身,照理來說,我應該能感應到他所在,可我和門下眾弟子尋了他多日,卻沒有他一點音訊。”他又向諸懷深施一禮:“諸懷道友!此事若真是我那劣徒所為,我定當清理門戶,給你一個交代!”
銳穎又出了聲:“什麼再無蹤影?什麼沒有音訊?這麼大個活人說沒就沒,是當玄隱靈山這堂堂大宗門的內門鬧鬼嗎?我看是你們劍宗故意包庇吧!”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一片嘩然。
“還以為斬虹劍宗是正道楷模呢,沒想到門下弟子如此陰毒!”
“平日還多給劍宗三分面子,沒想到啊,劍宗背地裏居然包庇惡徒、縱容惡事,這和那些邪門歪道有什麼區別!”
“都說蛇鼠一窩,想必斬虹劍宗其他弟子也都是這般殘忍毒辣的陰惡之徒!”
“不知道他們暗自做了多少腌漬事!”
眾人議論紛紛,劍宗幾人是有口難辯。玄隱靈山的頤華殿此時喧嘩的像個凡間的菜市。
“肅靜——”
隨着肅靜二字落下,剛剛還在喧嘩的眾人頓時一凜,被磅礴的威壓禁錮周身,空氣像是變成了粘稠的液體,眾人連開口發聲都被阻滯的無法進行,動一動手指都很困難。這突如其來的威壓沒有持續太久,僅幾息的時間就消失無蹤,眾人渾身一松的同時也流下冷汗來,一時間再沒有人敢隨意出聲。
放出威壓的正是玄隱靈山宗主素乾。
“各位,頤華殿可不是喧嘩之地。地門渡厄在即,免不了有些狡詐險惡之徒藉機生事,意圖渾水摸魚。渡厄事關整個修真界的氣運,當務之急還是籌備好地門渡厄的事宜才是。至於化骨門弟子武惡遇害一事,凌月!”
關山月走上前來半跪近前:“弟子在!”
“命你於地門渡厄前尋獲劍宗弟子崔昊,查明元兇!”
“弟子領命!”
素青也適時遞上台階:“諸懷道友,還請安心籌備地門渡厄,五日內,我靈山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諸懷也稍微放軟了些態度,借坡下驢:“看在玄隱靈山的面子上,此事我就先不做追究。不過……”他瞪着牛眼掃視一遍斬虹劍宗眾人,“五日後若找不到那勞什子真兇,呵,那可就別怪我了!”隨即帶着他那些化骨門弟子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