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9章 探監02
已經是孝永皇帝駕崩的第三天,孝永皇帝的靈柩被安置在皇宮大殿上。
第二天手握東宮六衛率兵權的太子秦楚成就控制住整個皇宮,靈前準備以太子之名繼位為嗣君,怎知卻冒出數名大臣,拚死反對,在靈堂前細數秦楚成的款款罪狀,更是直言,秦楚成犯大不敬之罪,無父無母不仁不孝,罪臣之軀,廢太子之名,有何資格繼承皇帝大位。
宮內眾大臣反對,宮外作為太子詹事府總管的崔三非竟拿到了秦楚楨京兆尹的符牌,聯合兵部將皇宮外圍給控制住,以未來明君之名擁護齊王秦楚楨繼位大統,逼迫太子秦楚成退出嗣君爭奪。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崔三非是齊王秦楚楨的人,一直安插在太子身邊當卧底。
怎知這時卻傳來齊王秦楚楨在江南遇到強盜身死的消息,就在崔三非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朝中有重臣以“國不可一日無君之名”舉薦三公主秦楚裳出來主持大局,暫攝嗣君職責,支持葬禮和政務。
女子成為嗣君本來是不符禮法之事,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在群臣共薦和崔三非的擁護下,三公主秦楚裳莫名其妙的成為新嗣君。
第三日新嗣君秦楚裳在重臣的建議下,換任東宮六衛率統領,架空太子秦楚成的兵權,將皇宮掌控在自己手中,太子秦楚成也大勢已去。
或許是害怕太子秦楚成成為皇帝之後被清算,各方勢力寧願一個沒有一個根基的人來當皇帝,秦楚裳在成為新嗣君的第二天竟是風平浪靜,似乎大局已定。
甚至這些不同勢力為了保住身家性命,榮華富貴依舊,紛紛向新嗣君秦楚裳表明堅定擁護立場。
夜已深,作為新嗣君秦楚裳從靈堂返回寢宮休息,雖然沒有登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成為大觀國二百多年來唯一的女皇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寢宮外圍依然由原來的人員值守,內圍已經換成秦楚裳從駙馬府帶來的女衛,歷芝被任命為御前侍衛長兼中央禁衛司都指揮使司。
秦楚裳在卧榻坐下,手托臉腮,面露疲憊之色。
寢宮燈火通明,帳外太監、侍衛恭候,秦楚裳內心卻感到莫名孤涼。
關鍵時期,新任御前侍衛長曆芝守護在帳外:“陛下,要吩咐太監為你寬衣沐浴嗎?”
陛下!多麼陌生的稱呼,這其實並不是她想追求的,也是她想追求的,秦楚裳突然感到一陣空蕩蕩的茫然,內心完全沒有成為新皇的那種喜悅。
曾經她渴望着這一天的到來,大展身手開創一番宏圖大業,這樣的期待曾讓她激動興奮,生機勃勃充滿昂揚。
可這時她卻感覺自己像一朵氣色耗盡,垂垂枯萎的花朵。
或許她變了,大仇得報,初衷已改。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恰似哀傷無限。
“陛下。”
歷芝見新皇久未應聲,又輕輕喚了一聲。
秦楚裳這才回過神來,哦的一聲:“不必了……都退下吧……本宮……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人員退下,唯有歷芝原地不動。
“歷芝,你也退下吧。”
秦楚裳坐了一會起身,準備褪去御服換上便衣去見一個人,衣服剛褪一半,就聽歷芝又進來的腳步聲:“陛下,太……大皇子求見。”
秦楚裳將褪了一半的御服重新穿上:“讓他進來吧。”
“是。”
一會之後,秦楚成便在歷芝的帶領下面露喜色的走進寢宮,完全就不像一個剛剛死了父親的人,皇家本來就沒有多少父子兄弟之情,有的只有權利爭鬥。
只見隔着紗帳,新皇端坐在卧榻上,朦朧倩影優雅高貴又盈美動人,引得秦楚成心頭狂喜激動,膝蓋已經不知不覺軟了下來,恨不得立即就跪了下去。
見歷芝一旁佇立,並沒有離開的打算,朝歷芝看去:“我與陛下有話要談,你先退下。”
歷芝卻紋絲不動,她是三公主的死士,只聽命於三公主,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秦楚裳開口:“歷芝,你退下吧。”
“是。”
歷芝剛走,秦楚成卻撲的就跪了下去,然後竟像犬只一般慢慢朝紗帳爬過去。
秦楚裳端坐着不言不語,冷凜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半點訝色來,似乎見怪不怪。
秦楚成一直爬到紗帳前才停了下來,昂頭朝紗帳內看去,燈光映照下,坐在卧榻上的新皇形象更加清楚了,亦更加高貴凜人。
畏怯中透着幾分激動,叫了一聲:“皇妹。”
秦楚裳冷冷說道:“現在是多事之秋,你就不能安分一點。”
“我已經忍不了,皇妹你不知道,當你被指定為嗣君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帶頭朝你跪拜,這兩天我一直……”
秦楚裳冷冷打斷:“好了!”
秦楚成笑了一笑,隔着紗帳看着新君,輕輕問道:“可以嗎?”
秦楚裳默不作聲,秦楚成就大膽的用頭頂開紗帳爬了進來,目光盯着那雙鵰龍畫鳳綴滿珍珠寶石的帝靴。
他的頭幾乎貼着地面在移動,一直來到新帝的腳下,就在湊近可親的時候,新帝卻看穿他的心思,一隻鞋靴突然從腳上脫飛落在帳外。
秦楚成就像那得到命令的獵犬猛地掉頭撲到鞋靴掉落的地方,當做獵物一般的低嗅着。
秦楚裳目光冰冷,見怪不怪的看着這一幕,這個兄長從小就是個變態,內心畸形扭曲,她一直在保護他,要不然他早就做出大逆不道罪不可赦的事而被治死,可如此一來,她也相當於在縱容他。
她不會再縱容他了,從這一刻開始,她要結束這骯髒醜陋的一切,眼神掠過一絲殺氣:“起來!”
秦楚成身體似受到聲音控制一般,猛地就站直起來,眼神卻盯着地上那貴氣逼人的帝靴,似乎就是一塊美味可口的食物。
“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
秦楚成饞着個臉看向新君,一副討好的樣子說道:“皇妹,我憋壞了,你說過等你坐上皇位就讓我聞你的足。”
秦楚裳冷笑一聲:“你要是說不出一件正事來,我就宰了你。”
秦楚成笑道:“皇妹,你剛剛當上皇帝就在我面前擺架子,不過我喜歡,你在我眼中本來就是世上最高貴的女人。”說著眼神驟地陰冷狠毒,話鋒一轉:“在你嫁給蘇懷章那一天,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秦楚裳冷淡道:“我跟他沒有什麼,他只不過是我的一條狗。”
秦楚成冷道:“皇妹,你的狗只能是我,蘇懷章連給你當狗都不配。”說著表情旋即一笑:“現在你不但是世上最高貴的女人,還是世上最有權力的女人,我對你更崇拜了。”說著膝蓋又軟了下來。
“皇兄,再給你一次機會!”
秦楚成直言:“我想殺了崔三非。”
秦楚裳淡道:“就這件事?”
“是,這狗東西居然是秦楚楨的人,受此恥辱,我必殺他不可。”
“你受的恥辱還少嗎?”
秦楚成訕訕一笑:“被皇妹你羞辱,我是心甘情願的。”
秦楚裳淡道:“崔三非是謝傅的結拜兄弟。”
“是謝傅的結拜兄弟,我也要殺。”
“不准你動崔三非,滾吧。”
秦楚成聞言一臉怒氣的走到新皇面前,責問道:“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秦楚裳嫣然一笑,眼眸如墨玉般明亮,瑤鼻檀口,華貴秀美中隱隱透着嫵媚,傾城絕色暗含幾分妖嬈,這副樣子讓秦楚成妒忌極了。
“你不準愛上他,你是我的!”
秦楚成說著撲的匍匐跪下,低頭就要去親嗅新皇高貴的御足,秦楚裳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
望去,新皇已經傾城面容已經佈滿寒霜,眼神冰冷。
秦楚成感受到蹂躪、痛苦、窒息、死亡,身體綳直卻沒有反抗,因為只有這種程度才能刺激到他扭曲的靈魂,這也是他所渴望的。
秦楚裳稍稍鬆手,冷冷說道:“我不是屬於任何人,更不屬於你。”
秦楚成點頭,喘着粗氣說道:“是,是我屬於你,我是你忠心耿耿的一條狗,讓狗腿子來討好高貴的陛下。”
電光火石間,秦楚裳眼神閃過了殺意和難受,她想要殺死這個心理扭曲的東西,可他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冷笑說道:“你這骯髒賤格的東西,從今往後,敢靠近我一丈範圍,我就殺了你。”
“皇妹,不要啊,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不對這麼對待我。”
秦楚裳掐住脖子的手驟地一緊,旋又一松,將秦楚成重重的扔出去,冷聲說道:“秦楚成,這不是遊戲!”
秦楚成怒道:“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說著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就朝新皇快速的爬了過去。
見他已經無藥可救,秦楚裳閉上眼睛。
秦楚成爬到她的腳下,嘴巴對着新帝穿着羅襪的御足親下去。
秦楚裳只給心裏扭曲的秦楚成一份期待,卻從來沒有讓他得逞過,過去不曾有,今天也不會。
抬腳踢向秦楚成的下巴,匍匐在地上的秦楚成整個人就竄直起來,秦楚裳扭過去頭不去看他,伸手再次掐住秦楚成的脖子。
初時,秦楚成睜大的雙眼,眼神里還閃爍着興奮的神采,可隨着秦楚裳五指慢慢收緊,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懼讓他雙手本能的捉住秦楚裳的手腕掙紮起來,想要求饒卻只能發出痛苦的語焉不詳。
秦楚裳紋絲不動,異常冷酷,心中充滿暴虐的殺意,她要將秦家,將皇室一切醜陋骯髒都清除乾淨。
可隨着秦楚成雙手無力垂下,身體發軟吊垂,秦楚裳卻又心軟了。
她還沒有到泯滅人性的地步,相反她內心渴望親情、友情、愛情,曾經她也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女孩,懷揣着美好,直到她遇到自己的母親,命運相連的那一刻,一切就都變了。
五指一松,秦楚成就掉在地上動也不動,昏死過去。
“歷芝!”
歷芝聽到新帝召喚,走了進來,看見地上一動不動的秦楚成,表情微微一訝。
秦楚裳吩咐:“把他閹了,然後送到天寧寺削髮為僧。”
歷芝把人拖了下去,秦楚裳許久之後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周圍充滿着骯髒醜陋,只有在那個靈魂潔凈的男人面前,他才能找到歸屬,這就是她忍不住想接近他的原因,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
謝傅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身體異常僵硬到好像一個四肢無力的嬰兒,周圍漆黑無光,便是他眼力過人,眼裏也只有黑暗。
或許是身體的僵硬讓謝傅產生自己已經死去的想法,可瀰漫在心頭淡淡的悲傷卻讓他意識清楚。
他經歷生死,個人有輸有贏,但沒有似這一次輸的一敗塗地,因為他保護不了他想要保護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杜致微呢?在蓬萊閣頂,他中了化僵花的毒,後來身體開始變得僵硬,體內血液不再流動,便如被凍僵一般不省人事。
緩了個十幾息之後,謝傅準備起身,身體剛動便傳來嘩啦聲響,這才注意到自己雙臂雙腳被鎖上一條臂粗的鐵鏈。
我被囚禁了!難道秦孝夫贏了,玉陽最終還是輸了!
空氣中瀰漫著陰沉腐臭的氣息,似乎是一處地牢。
念頭至此,反而激發出謝傅的求生意志,大仇未報,他當然不能就此放棄死去。
想要運氣真氣掙斷鐵鏈,卻不知道怎麼回事,渾身僵硬又發軟,一點真氣的提不起來,只好沿着牆壁摸索起來。
在嘩啦聲中,終於摸清楚這是一間三面冰冷牆壁,一面厚重無縫鐵門的牢房。
謝傅喊了一聲,牢房似乎十分封閉,聲音傳不出去,在牢房內迴響震鳴,像敲響了地獄的喪鐘。
辨知環境之後,謝傅並沒有急躁,而是冷靜思考。
若是他身體恢復,這鐵鏈這牢房自然困不住他,他中了化僵花毒還能不死,想來應是擁有神軀生脈的緣故。
待我先尋找早點恢復的辦法,再作打算。
想到這裏開始盤腿內察。
不知道過了多久,傳來微弱的腳步聲,謝傅耳朵動了動,儘管牢房被四處封閉,外面還是有細微的動靜傳進來,被謝傅敏銳的聽覺捕捉到。
兩個人!
兩人在牢房前的鐵門停了下來,只聽一把蒼老的聲音說道:“陛下,他就在裏面。”
陛下?秦孝夫!玉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