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十一天作戰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
姜落蹲點數日，再三確認無人的城牆上，忽地來了一個小年輕。
小夥子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制服，神色凌然。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
這個和平年代，很少有人願意成為“兵”，尤其是駐屯兵團中的城牆守備軍這樣的閑職，多年來，鮮有新鮮的血液了。
但這小夥子不同，他的志向遠大。他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士兵，將來甚至要加入最殘酷的調查兵團。
不過，路得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他當兵上崗的第一個工作，便是來值守這一段荒蕪的城牆。
小夥子在城牆頂上畢恭畢敬地走着，姜落在下面一點一點地爬着。
他們互相併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直到小夥子走到了那門孤零零的大炮附近。
許是想到從今天起，他將和這門炮成為忠實的作戰夥伴，他伸手摸了摸它，然後眺望着下方那空曠的草原。
很好！一個巨人也沒有！
不過，好像腳下有什麼聲音？
小夥子循着聲音的來源，慢慢探出頭去......
此時此刻，姜落恰好正抬起頭來......
陽光之下，四目相對，一時之間，竟都定格成了靜止的畫面。
五秒鐘之後，姜落心裏才咯噔一聲，反應過來。
“卧槽！大哥！自己人！”他出於本能，出口大喊，但是嘴巴里發出的都是咿咿呀呀的吼聲。
小夥子哪裏見過這樣的仗勢，腿一軟，往後跌倒，掙扎着爬起來拔腿就跑。
人突然消失了，姜落掛在牆上等了片刻，還是沒有動靜，心中瞭然：“那小子被嚇跑了，我得趕緊上去，他可能去叫人了！”
時間緊迫，姜落強提力氣，加快了進度，他必須趕在大隊人馬到來之前，爬進牆內。
系統說了，只要能進入瑪利亞之牆，就能保證自己不死。
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啊啊啊啊啊！”
靠着怒吼提高的輸出，他猛然跨出了一大步。
只是還沒站穩，耳邊忽然巨響。
他下意識地抬頭，只見一個鐵球撲面而來。
“卧槽！”靠着敏捷的閃躲，鐵球擦着耳朵呼嘯而去，轟隆巨響，在底下砸出一個巨坑。
是火炮！
那孤零零的一尊火炮旁，一個瘦小的身影正佇立着。他那惡狠狠的眼神，和黑黝黝的火炮口，一齊準確無誤地對準了姜落。
那個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小夥子又回來了！
他端着火炮，強行驅使發抖的雙手，對着發愣的姜落，又開出了一炮。
轟！
姜落立馬側身，火球略身而過，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右腳下的尖錘石上。尖石被炸得粉碎，在瑪利亞之牆上砸出一個小坑。
完了！
三塊石頭少了一塊，他就少了一個着力點，他就沒有辦法再往上爬了，他的路子被堵死了！
功虧一簣啊！
他心中怒吼着，惡狠狠地看向了城牆上那個單薄的身影。
“你個孫子！老子乾死你！”怒吼聲化成了無腦巨人的恐怖獸吼聲，衝天而去，但回應他的，仍是一枚無情的火球。
轟！
又是一記準確無誤的炮轟，瞄準的是他的頭顱。
避無可避了！
腳下的尖石鬆動了，手上的石頭也承受不住重量了，姜落無處着力，轟隆往地面砸去。
矯健的身影，啪嘰砸在了地面上，先着地的是他的左手。
他只感覺到左手一麻，瞬間失去知覺，怕是已經廢了。
然而身形尚未站穩，頭頂火光衝天，硝煙味下火炮聲聲巨響，一刻不停。
姜落左滾右爬，耷拉着左手，躲閃着一次又一次炮擊。
“特么的，老子能讓你打中？老子可是蛇皮走位......”
話剛說完，一記翻滾，他抓起掉落的尖石，腰身扭轉，借力發力，高高舉起手中的石頭。
他要投擲！
“給爺死！”
被怒火吞噬的姜落，手中的尖石脫手而去。
石頭劃過標準的拋物線，朝着那孤零零的炮台飛去。
可惜準頭不夠，並沒有擊中火炮，石頭越過瑪利亞之牆，呼嘯着消失在了視線中。
“靠！”姜落怒火攻心，殺心大起，撿起僅剩的那塊尖石，略微瞄準，又打算投擲出去。
這石頭對於姜落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對於牆上那個小年輕，那可是和他身軀一樣巨大的存在。
倘若這下砸准了，這個年輕的生命，必死無疑。
姜落掄圓了手臂，傾注全身之力，石頭再度脫手，帶着死神的氣息，吞噬向牆上的生命。
忽地，他一愣。
因為他看清楚了城牆上面那個小夥子，他臉色蒼白，癱坐在火炮旁，更為關鍵的是，他的褲子濕了。
他被嚇尿了。
面對窮凶極惡的巨人，這位剛剛上崗一天的新兵，心理終於崩潰了。
意味着死亡的石頭，擦着新兵的衣角飛了過去。
它裹挾着的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留下一張恐懼到極致的臉。
準頭還是差了一點點！
其實早在第一次看到姜落的時候，他的心理就已經崩潰了，但是身上的責任感驅使他再度回來架炮，孤身阻擋巨人的腳步。
只是這份勇敢，在巨石投擲面前，再度土崩瓦解。
不知怎地，見到如此場景，姜落的殺心漸消，而他的身邊，也沒有可用的石頭了。
“算了。”姜落想，“我還是趕緊撤！”
計劃已經失敗，還是趕緊跑路，等會把一群人引來了，有可能他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姜落轉身，開始逃跑。
然而沒跑兩步，他忽然聽到一個稚嫩而響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獻出心臟！”
他猛然轉頭，卻看見那個小夥子不知怎麼又戰勝了恐懼，原本癱軟的身軀再度筆直，雙手架炮，再度瞄準了姜落。
“我靠！瘋子！”姜落連忙邁開腿狂奔。
身後轟隆之聲大起，許是手抖，這回準頭不佳，沒有擊中姜落，在炮火聲之中，姜落狼狽逃竄。
一直到他鑽入了密林之中，炮聲才徹底停歇。
四周安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地躺在林中。
炮火密集，縱使他矯健無比，還是受了不少傷。
傷口處，蒸汽騰騰，尤其是已經撕裂的左臂，像是開水沸騰了一般。
它們，正在自行修復。
第八十一天的進牆作戰，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