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眼萬年的淪陷,至死方休的喜歡(七)】
嬴姮原本以為薛忱會是個書獃子,可沒想到人風趣也有意思,既聰明懂得分寸,又不自負自傲,說起話來也半點都不迂腐。
她在書院裏待了十日,除了陪着鄔老爺子他們,其他大多時間都能瞧見這師弟的身影。
等嬴姮從書院離開的時候,對這師弟還頗有不舍。
馬車晃悠悠地離開山門前,雲栽瞧着遠處站着的俊美青年,忍不住道:“公主,您是瞧上了這薛公子?不如將人帶回府里,省得您這般不舍……”
“你當本宮是土匪,見個漂亮的都往府里搶?”
嬴姮收回目光乜了雲栽一眼,“薛忱有才,又懂變通,人不迂腐又有能力,這朝裏頭眼瞎最缺的就是他這般年輕官員,連老師都對他讚不絕口,他的將來在朝堂,你家公主我要是真將人弄回后宅,就算不天打雷劈,老師也得打死本宮。”
再說她欣賞薛忱,是想着將來能舉薦他得個好前程。
她將人當成朋友、師弟,可沒生出半點兒旁的心思。
嬴姮懶洋洋地靠在車邊說道:“薛忱本就是小三元,後來鄉試又得了頭名,若是今年會試還能穩得住,等殿試時那狀元的名頭就是板上釘釘。”
科舉之事本就是為朝廷選拔賢能,六元及第的盛世自大業開朝都還從未有過。
能出個小三元常有,可如薛忱這般一路到了鄉試還是解元,若他會試還能再得了頭名,殿試時只要不是太差,哪怕為著將來史書之上能跟着沾上一筆,皇帝都肯定會點他為狀元,推一個六元及第,舉世相賀的文曲星出來。
“我觀他於政事上頗有見地,又有老師從旁指點,會試頭名也不是不可能,六元及第的人才搶回府里去當面首,你家公主我還沒那麼喪良心。”
雲栽頗為可惜:“可薛公子長得真好……”
“花痴吧你。”
嬴姮朝着她腦袋戳了一指頭,笑着朝軟墊上一趟,“咱們喜歡美人沒錯,可也講個你情我願,別招好人家的兒郎。”
……
回了京城之後,嬴姮讓府中的人給薛忱送了些書過去就忙碌了起來,朝中出了樁大事,她每天奔波着替皇帝處理那些事情,好不容易回府時又各色美男環繞,幾乎要將書院那“美人師弟”給忘了個乾淨。
直到初夏時,會試結果出來,聽聞薛家六公子連奪五元再得榜首,她才恍惚想起當初相談甚歡的師弟。
金殿之上,殿試之時。
薛忱一如她所想得了皇帝欽點的狀元,六元及第的盛事,哪怕是嬴姮忙的腳不沾地,每日耳朵邊上也多有人提及。
等到宮中瓊林宴時再見薛忱時,瞧着錦衣玉面被諸人環繞的青年,嬴姮頗有些自家師弟出息了的與有榮焉。
教出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還有個頗為出色的榜眼,老師怕是臉都能笑開了花兒。
“參見永昭公主。”
一眾朝臣見到嬴姮過來紛紛行禮,嬴姮讓人起身之後便走到薛忱身前,“恭喜啊,薛師弟。”復又扭頭看向一旁比薛忱稍矮一些模樣也頗為好看的青年,“還有詹師弟也是,恭喜。”
詹長冬早前沒在書院見到過嬴姮,後來倒是聽人提起過她去書院的事,聞言只說道:“多謝公主。”
薛忱垂眼瞧着許久未見的女子,溫聲說道:“老師很惦記公主。”
嬴姮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名聲,在書院時與薛忱說笑可以,可在宮中,她可不想叫這位新科狀元因為她招來些什麼不好的名聲。
眼瞅着周圍朝臣都是朝着他們看來,她只淡笑着道:“本宮近來事忙,待到閑暇時再去探望老師,今夜是你和詹師弟大喜,本宮過來蹭杯酒水喝,你們隨意,諸位大人也隨意就是。”
薛忱見她不似書院中熱切,反而轉身就走。
他突然開口:“公主。”
“嗯?”
嬴姮回頭。
薛忱道:“師母托我給公主帶了些東西,待會兒瓊林宴后不知公主可否有時間?”
嬴姮詫異揚眉,見他神色平靜仿若當初在書院時,她點點頭:“行吧,宴后本宮等你。”
薛忱輕“嗯”了聲。
嬴姮轉身去了皇子席間,跟其他人說笑起來時,周圍那些朝臣瞧着薛忱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詹長冬分明能感覺到周圍那些人的熱情之中夾雜了點其他什麼東西,等着脫身入席時,朝着身旁的薛忱就壓低了聲音:“往日見你不是清高的很,對宮裏頭那些皇子都不假辭色,如今怎主動討好永昭公主?”
薛忱說道:“我何時討好?不過是替師母帶點兒東西……”
“你當我信你?”
詹長冬也拜在鄔善門下,當初跟薛忱同時離開書院回京赴考,他能不知道師母有沒有讓他們帶什麼東西?更何況他們這都回京兩個多月了,有什麼東西不能叫人送去永昭公主府的,偏要選在現在親自送?
詹長冬跟薛忱互掐多年,二人平日裏也各自看不順眼,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提醒你,這滿京城都知道永昭公主的事情,她可不是尋常女子,你但凡珍惜你這六元及第的好名聲就別跟她走的太近。”
他不置喙永昭公主肆意放蕩的生活,可也絕不想讓自己沾上那名聲。
薛忱淺笑:“我知道,多謝詹師弟。”
詹長冬瞬間翻了個白眼:“誰是你師弟,我比你年長!”
……
瓊林宴后,嬴姮並沒急着離開,她倒也沒遮掩跟薛忱說話的事,領着人便慢悠悠地走在出宮的甬道上。
周圍有人朝着這邊窺看,嬴姮早就熟悉了那些打量的眼神,一邊享受着微醺的酒意,一邊踩着月色跟身旁男子朝外走着:“師母讓你給我帶什麼了?”
薛忱說道:“師母沒讓我帶,只是剛才見公主不願與我說話,所以尋個借口。”
嬴姮扭頭眉峰輕挑,見他有些黯然的模樣,像是在無聲控訴她疏遠,她解釋說道:“不是不願跟你說話,而是朝中有不少碎嘴子的朝臣,你剛被欽點狀元,陛下又極為看重你,前程似錦需要個好名聲。”
“你也知道我那些事,朝裏頭那些個御史沒少彈劾,你跟我人前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她不避諱自己的事情,
“老師好不容易才教出你這麼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我可不想讓你那好名聲折在我身上。”
薛忱瞧着她眉眼微醺的模樣,只平靜說道:“名聲本是身外物,我若在意,當初書院之中也不會與公主往來,況且前程似錦靠的是本事,若只是旁人閑言碎語幾句就委頓不前,那也跟公主無關,是我自己無能。”
嬴姮歪着頭看他。
“當然,公主若嫌棄我深粉低微不配與您相交,便當我沒說。”
嬴姮見他認真的樣子,過了許久笑起來:“你這人還真是……”
瞧着一本正經,骨子裏叛逆的不行。
她笑容肆意:“可別後悔。”
……
嬴姮本就不是個畏懼人言的人,薛忱自己不在意,她自然也不會故意與其避嫌。
二人本就性情相投,再加之薛忱入了翰林院后也算是朝中之人,嬴姮偶爾與他談及政事發現他所思所想竟是意外的與她契合,甚至很多事情她哪怕不用開口,薛忱都能跟她有不謀而合的默契。
嬴姮很少能遇到與她想法這般相似的人,哪怕是安國公和四叔燕王也做不到。
她待薛忱更親近了幾分,將其引為摯友,甚至於很多事情都會尋他商議。
薛忱三五不時會去永昭公主府一趟,偶爾也有人看到永昭公主與他一起外出,外間關於兩人的謠言自然也就浮了出來,說得好聽是薛忱得了永昭公主青眼得她另眼相看,說的不好聽的,便是薛忱出賣顏色拿他當作永昭公主後院那些男子相比。
原本只是些小人之言,朝中其他人不怎麼放在心上。
可短短兩年時間,薛忱一路從七品翰林連躍數階,以二十齣頭的年紀直接入了工部成了從五品上的虞部郎中,那平步青雲的架勢拍馬都趕不上,就連朝中的一些人也開始嘀咕起來,外頭的流言更是喧囂。
薛家那邊率先坐不住了,將薛忱喊回府中便是一頓教訓,而替薛忱說親的事情也重新提了起來。
薛忱沒等府中人將話說完就冷聲打斷:“我早說過了,我的婚事不用祖母操心。”
薛老夫人氣急:“你不讓我們操心,那你倒是正正經經的找個合適的,你這般跟着永昭公主進進出出的,難不成還真想像是外頭說的那樣,做了永昭公主府的男寵不成?!”
薛家眾人聚集在前院,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廷安,這事情你可不能任性,你不知道外頭的人說的有難聽,那些流言簡直不堪入耳。”
“就是,我這老頭子都聽說了不少。”
薛家分了好幾房,族中又有族老長輩,其中有些是倚老賣老,可也不乏有真心為著薛忱好的,他們薛家好不容易猜出來兩根好苗子,薛清眼瞅着前程不錯,薛忱更甚一籌,怎能會在這男女風月艷事之上。
有人苦口婆心:“你在朝為官該好生護着你自己名聲,那永昭公主臭名在外,你怎能跟她廝混,況且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你祖母也是為了你好。”
薛忱皺眉:“叔公,我已經說過了,我想先好好替陛下做事,婚事過幾年再說。”
“過幾年?!你今年都二十一了,還想再過幾年,再過幾年你都什麼歲數了?”
薛老夫人說道,“我和你伯父已經替你瞧好了,宋閣老家的三姑娘與你甚是般配,宋閣老對你也頗為喜愛,他們主動提起想要與咱們成兩姓之好,等到明日我便去替你提親,將這樁婚事定下來。”
薛忱心裏已生出不耐,臉上冷了下來:“我說過了我不想成親,你們若去擅自提親,屆時無人出面應承丟了顏面可別怪我。”
“薛忱!!”
薛老夫人震怒。
薛家大爺也是忍不住沉了臉:“那宋家你有何不滿?宋三姑娘溫柔懂事,宋家更是蕭河顯族,那宋閣老將來更是能在朝中助你……”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
“是不需要,還是捨不得永昭公主?”
薛家二公子薛永冷不防地出聲,
“外頭人都說六弟這六元及第的狀元是靠着永昭公主的石榴裙得來的,說你出賣男色才能得寵聖前,短短兩年就平步青雲進了工部,六弟不覺得難聽也要顧念顧念咱們薛家其他人。”
“莫不是還真鑽進了永昭公主的石榴裙,連禮義廉恥都不想要……”
砰!
薛永的話沒說完,薛忱就冷不防一腳踹在他身上,愣是將人踹翻在地。
薛忱冷聲道:“我的事再難聽,也沒你當初讓小二嫂大着肚子上門來的難聽,滿嘴的污言穢語,再敢傷及公主清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傷她清譽,她有清譽可言嗎,她夜夜笙簫養着滿屋子的男人,指不定這會兒在誰身下承歡,你……”
“嘩啦!”
一盞茶水當頭潑下,薛忱一巴掌就甩在薛永臉上,抬腳踹着他下顎,將人打的慘叫出聲。
“薛忱!”
薛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出聲,“你發什麼瘋,你眼裏還有沒有尊長?!”
“尊長?您是尊長,您就這麼看着薛永胡說八道,還是您這祖母的威嚴只對着我?”
啪!
薛老夫人怒極之下,一巴掌扇在薛忱臉上:“不孝的東西!”
薛忱被打的側過頭去,抵了抵舌尖冷眼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怒聲道:“我告訴你,我是你祖母,你的婚事我說了算,那宋家的親事已經說定了,只差上門提親,那宋三姑娘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薛忱淡聲道:“那您便自己去娶吧。”
“你……”
“我把話放在這裏,我薛忱娶不娶妻,成不成婚,我自己說了算,你們誰也別來打我婚事的主意,更別想着讓我替薛家攀什麼高枝,那宋家你們最好消停下來別去做不該不做的,否則撕破臉皮別怪我不念親情。”
“你!”
薛老夫人氣的臉皮子泛青,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薛忱硬受了一下,這才轉身朝外走。
薛老夫人怒道:“你個不孝的逆子,你走,你走了以後就別再回來,我薛家沒你這麼不知廉恥的東西!!”
薛忱腳下頓了頓,扭頭道:“祖母最好說到做到。”
“哎,廷安……”
眼見薛忱大步離開,連頭都沒回一下,薛家那些族老都是急了起來。
幾人連忙上前就想攔着薛忱,卻被薛老夫人叫住:“不準攔他,我倒是要看看一個不孝尊長的東西,他往後還怎麼在朝為官!”
薛忱就像是壓根沒聽到身後的話一樣,大步流星轉瞬就沒了蹤影。
薛老夫人被氣得眼前泛黑,可篤定了薛忱不敢落個不孝之名,覺得這一次要是壓不住他往後還怎麼有長輩威嚴,可誰知道過了片刻后就聽說薛忱直接出了府門,她氣得猛拍桌子怒罵不止。
薛家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覷,這薛忱還真的走了?
這大半夜的,他能去哪兒?
……
“四叔你說薛忱被攆出了薛家?”
嬴姮聽聞薛家的事情時已經是好幾天後,倒不是她不關心薛忱,而是她剛巧出城去了一趟營中,回來才聽說了薛家的事情。
燕王嬴從璋說道:“都好幾天的事了,聽說薛忱不知道做了什麼觸怒了那位薛老夫人,被薛老夫人打了幾巴掌,那臉皮都差點破了相,還被連夜攆出了薛家。”
嬴姮聞言臉上頓時一沉:“這消息哪兒來的?”
燕王說道:“那個薛家老二吧,這幾日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薛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個薛家老二更是逢人就說薛忱忤逆尊長,連朝裏頭御史都有彈劾……”
嬴姮擰着眉毛:“薛忱呢?”
燕王說道:“住在悅來樓吧……哎……阿姮……你幹嘛去?這才剛回來!”
嬴姮說道:“去悅來樓。”
“哎……”
燕王剛想將人叫住,那頭嬴姮就已經領着雲栽大步離開,他瞧着自家侄女風風火火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不是說只是朋友嗎,這也未免太上心了點兒,我這都半個月沒瞧見她人了,一回來就朝外跑。”
旁邊隨從說道:“公主與薛大人關係好,自然擔心的……”
燕王翻了個白眼:“什麼關係好,不就是那小子長得好看了點兒,關係再好能有本王跟阿姮好?!”
隨從:“……”
燕王瞪眼:“問你話呢,阿姮在乎本王還是在乎那個薛忱?”
隨從默了默:“當然在乎王爺。”
“有多在乎?”
隨從:“…很在乎……”
“那當然,本王可是阿姮最親近的四叔!”燕王心滿意足,那薛忱是個什麼東西,哪能比得上他?
隨從見自家王爺輕哼的模樣抽了抽嘴角:孤寡養大女兒的老父親惹不起。
……
嬴姮在悅來樓里見到薛忱的時候,他臉上的紅腫已經消退,只頰邊還有兩道極深的指甲留下的划痕,足可見當時動手打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薛忱見到她時有些意外:“公主怎麼來了…”
“你說本宮怎麼來了!”嬴姮走到近前看着他臉上的傷就神色陰沉,“你是蠢的不成,又不是沒學身手,平日裏挺機靈的,怎就這次人家打你你就受着?”
薛忱抿抿唇:“到底是我祖母……”
“本宮可沒見這動手就想毀人容貌的祖母!”
這麼好看一張臉,那兩道划痕就跟在完美無缺的畫布上橫潑了墨,險些毀了整副畫兒。
她忍不住就生了戾氣,“你敬着她,她可沒半點憐惜你的,你不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你的?忤逆不孝他們都敢胡說,這是想毀了你?”
薛忱見她怒氣勃然的樣子心中熨貼:“沒那麼嚴重,只是薛永胡言了幾句……”
“他那張嘴就該抽爛了。”嬴姮冷聲道。
薛忱失笑:“好啦,他就是那麼個人,公主跟他計較豈不是給了他顏面?”
嬴姮冷哼了聲。
兩人說了會兒話,嬴姮讓雲栽取了傷葯過來遞給薛忱之後,見他隨意糊弄塗了兩下,她索性自己奪了過來,將人按在凳子上一邊塗藥一邊說道:“你說說你,你這張臉就是拿着整個薛家都換不回來,要是毀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指尖弄了些玉容膏敷在他傷上,小心塗抹開來后就嘀咕,“你說你也不是個蠢的,怎能叫他們逼到這份上?”
這悅來樓雖說是京中不錯的客棧,可薛忱就不是個富貴的,住的不過是地字號間,裏面頂多只能算是乾淨整潔,可空間狹窄逼人,眼下又臨近冬至,只是進來坐了一會兒都能感覺到這屋裏頭滲人的冷。
“你就沒想過從薛家搬出來?”
薛忱看着近在尺咫的人有些走神,眼睛落在她開合的嘴唇上。
“那薛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老老少少眼睛都盯着你,反正這次鬧翻了,索性不如趁機搬出來,省得他們回頭折騰你。”
嬴姮仔細替他塗著葯,“我記得你大哥明年就該回京了,到時候他帶着你嫂嫂和侄女兒回來,這京中也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如先尋處宅子,等他們回來便能與你一起住着……”
她說著說著,倒覺得越發有道理,只是身前這人一直沒回應,她一低頭,就瞧見薛忱像是再走神。
“薛忱?”
嬴姮朝着他眼前晃了下:“想什麼呢?”
薛忱恍惚了下,垂了垂眼帘搖搖頭道:“薛家那頭已經四處說我忤逆了,我要是這個時候再搬出來做出與他們決裂的姿態,下次說我不孝的恐怕就不是薛永,而是我那祖母了。”
嬴姮想起那位薛老夫人這兩年做的事情就直皺眉頭:“你到底怎麼得罪她了,這次鬧的這麼嚴重?”
薛忱低聲道:“他們想讓我與宋閣老府中的三小姐訂親。”
“宋閣老?”
嬴姮眉心皺的更緊了,那個宋庚跟五皇子嬴鉞不明不白的,暗地裏沒少想要搏個從龍之功,今上正值壯年,最忌諱的就是這些事情,旁人避着都來不及,偏薛家腦子進水自己朝着裏頭攪合。
薛忱說道:“我不願這門親事,也不想攪合進五皇子他們那些野心裏,可祖母他們擅自答應了宋家,兩廂爭執起來就鬧成了這樣。”
嬴姮忍不住說道:“那你總不能一直住在客棧里?”
薛忱說道:“也沒事啊,這裏挺好的。”
嬴姮沒好氣:“好什麼好,這還沒下雪就冷的人哆嗦,等回頭下起雪,就你這身板能扛得住嗎?我在城南有處別院,裏頭還空着,你先去住着。”
薛忱搖搖頭:“不去了,工部在城東,每日上朝也得早起,城南離得太遠,而且公主的別院都大着,我一個人住着太空了,倒不如這悅來樓的好,人來人往的還熱鬧……”
他說著說著突然咳了兩聲。
嬴姮瞬間皺眉:“那去買處宅子?”
薛忱失笑:“公主,我月俸不過那點兒銀子,這京中宅子可不便宜,您是想叫我往後都吃糠咽菜嗎?”
見嬴姮瞪了他一眼。
薛忱仿若玩笑似的說道,“公主要真看不過眼,反正你那公主府大的很,不如讓我暫住幾日?”
……
、薛家那被趕出府中的薛忱住進了永昭公主府,惹的滿京城沸騰。
薛家老夫人氣個仰倒不說,薛家其他人也是難以置信,覺得薛忱是不是真的腦子出了問題,外頭已經將他跟永昭公主傳得那般難聽,他居然還索性搬進了永昭公主府,他是真的不想要名聲了?!
長樂長公主上上下下看着嬴姮,旁邊燕王和安國公也是滿臉懷疑。
嬴姮捂着頭:“你們別這麼看着我,有話就說。”
長樂長公主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讓薛忱搬進公主府里?”
“不是搬進來,就是暫住。”
“那有什麼區別,在外人眼裏就是他住進了你后宅。”
嬴姮:“……”
燕王滿臉不高興地問道:“你該不會真像是外頭所說的那樣,為著薛忱那張臉破了戒,將後院擴充到了朝堂上吧?”
嬴姮滿是無力:“四叔,你說什麼呢?外頭的人胡說八道,您怎麼也跟着起鬨。”
“那你倒是說說,你幹嘛讓薛忱住進你府里?”
嬴姮:“……”
別問,問就是她色迷心竅,腦子瘸了。
那天去悅來樓里找薛忱的時候,她瞧着薛忱住在客棧里甚是可憐,原只秉承着好友的關懷想着替他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可後來薛忱玩笑似的說讓她收留幾日,也說她府中並非沒有府官,就當多了個能幫她謀事的幕僚,隨意尋個地方讓他暫住。
她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被他那張俊臉一晃,腦子一瘸居然就答應了下來。
等將人帶回府中,想要反悔時,薛忱就只是靜靜看着她,她到了嘴邊想讓他換個地兒住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
嬴姮深深嘆了口氣:美色誤人!
安國公瞧着無言以對的嬴姮,忍不住說道:“你對薛忱到底什麼想法?他可不是你後院那些鶯鶯燕燕,該不會你真瞧上他了,才藉著人家被攆出薛家的機會將人弄進府里來吧?”
嬴姮無奈:“姑夫你想什麼呢,我像是那麼喪盡天良的人嗎?”
“我跟薛忱清清白白就只是知己而已,我頂多就是喜歡瞧瞧他的臉養養眼,對天發誓可從來沒對他有什麼歪心思。”
“再說人薛忱對我也只是好友而已,平日裏守着規矩沒越雷池半步,哪就你們心眼兒那麼臟,動不動就是男女之情。”
她揉了揉眉心,
“我們兩什麼都沒有,他也對我沒心思。”
燕王幾人聞言都有些懷疑,嬴姮對那薛忱或許真沒什麼心思,可薛忱對嬴姮呢,他當真半點兒心思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