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收養

旁邊不知哪個嘴碎的宮女又道，“娘娘來時可怒氣沖沖的，怕是不是貓兒丟了，是故意要來找五皇子麻煩呢？”罷了又飛速垂頭閉嘴，似是無意說出了這句話。

趙昱卻立馬想到賢妃害的皇后產下死胎，她會如何對待賢妃之子。想到這裏便立刻甩開袍腳往五皇子殿內走去，單簡柔忙跟在他身後。

剛入了門，便聽見一聲威嚴又厲色的斥罵聲：“放肆！”

趙昱臉色很快冷了下來

單簡柔面上掛上一抹不可察覺的笑，很快又轉變成擔憂。

趙昱臉上怒氣越盛，這段時間皇后並無任何差錯，宮中大小事宜管理的也合情理，可這段時間越是對她滿意，如今趙昱便越生氣。出了今天這麼一回事兒，在他看來，前些日子的病重，病重之後的情形，怕都是她假裝的。

若非如此，豈會在權利回歸之時，便首要找五皇子的麻煩？

怒氣沖沖的踏入了門中，可等抬起頭時候，所見的卻和他想像的一點也不同。五皇子正被皇後身邊的老嬤嬤納入懷中輕聲安慰，殿內跪了一大群宮女太監，皇后臉色的厲色，也並未對著兒子，而是殿內的一大群奴才。

趙昱這才發現情況有所不對。

而這時候皇后突然重咳嗽了起來，彷彿要將心肝兒咳出來一樣，旁邊的嬤嬤便順勢扶着皇后，“娘娘，莫為了下人做出的這些個事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為今之計，還是先安頓好殿下？”

轉頭間似剛發現了跨門而入的趙昱，嬤嬤連忙跪下，“見過陛下！”

其餘人也忙紛紛行禮。趙昱胸中怒氣已經漸下，卻還有疑略，“朕聽聞皇后愛寵丟了，何緣故跑來小五這宮裏大動肝火？”若是存心欺辱自己兒子，此刻她臉上應有慌亂。

可如今皇后臉上卻只有憤懣而已，反倒是滿宮的奴才將頭垂的更低了。

趙一楠咳了幾聲，“原是來找貓兒的，可以踏入這殿內，才發現底下這些宮人，平素竟張狂到了這種地步”說到這兒她又重重咳了起來，還是旁邊的嬤嬤接的話，“稟陛下，奴婢和娘娘來時，竟見這滿院宮人懶懶散散，招貓逗狗，可憐五皇子竟在宮中給自己洗衣，湊過去看，五皇子手上竟還有碗口大的燙傷？到如今都沒有人來稟——”

五皇子一直窩在嬤嬤懷裏，頓時袖子便被嬤嬤擼了起來，便見那細白的胳膊上傷口化瘀成青黑色。五皇子細皮嫩肉的，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到底是自己個兒的親生兒子，趙昱看到這一幕，哪能不氣。

趙一楠側身上前，跪下，道：“臣妾身為皇后，掌後宮大權。竟不察讓龍嗣受下人如此磋磨，還望陛下降罪。”

她嘴唇發白，明顯氣的不輕。趙昱搖了搖頭，親自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皇后前些日子病重，朕非不分黑白之人，此事怎能怪在你頭上。”趙昱也是從皇子走過來的，宮中踩低拜高本就是常事。

而且之前是簡柔掌理宮事，趙昱自然不願意懷疑自己心上人。只是多少有些失望，簡柔到底出身庶女，不能面面俱到。

趙一楠謝恩之後，便發落了滿院的宮人。又對趙昱道：“五皇子終究年幼，若再放任其獨居，恐又被底下心大的奴才所傷。還請陛下恩准，讓五皇子暫居臣妾宮中。”

趙昱愣了一下，未說可不可，只是眉頭皺着。一旁的單簡柔早發現事情已經偏離了自己的計劃，如今單鳳舞竟要收養五皇子？她為後，若真收養五皇子這小雜種豈不佔了嫡子的位置，她倒從沒想過，單鳳舞竟能如此卧薪嘗膽，仇人的兒子也敢收養？

“姐姐，這恐不太好吧？畢竟從前與賢妃……”單簡柔話說了一半兒，趙昱也看着皇后。

趙一楠目光端穩，“皇嗣乃是國之根本，與臣妾看來，五皇子與眾位皇子自無任何差距，他本也該叫臣妾一聲母后，暫居臣妾宮中，自然無任何問題”，她目光清澈明朗，再不復以前。

趙昱有心愛的人，後宮之中也不缺女子。可到底皇後跟任何女人都不一樣，若她真能放下妒忌好好協理宮中內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如今宮中沒有高位嬪妃，簡柔懷有身孕，也只能皇后撫養兒子了。

“如此便依皇后所言。”

罷了又看着嬤嬤懷中的五皇子，似是驚嚇過度，他只窩在嬤嬤的懷中，也不去看皇帝。

他嘆了一口氣，賢妃之死已經使兒子與自己有了隔閡，如今他被宮人數度磋磨，想必隔閡更深。想到這裏，他只道了一句好好照顧五皇子，便很快和單簡柔離開了。

皇後宮中，趙一楠摒了宮中的閑雜人等，只留了碧玉和五皇子。

五皇子換了一身白色的中衣，正在由碧玉束髮。

一旁趙一楠坐卧在一側，聲音淡淡道，“從此之後，我便是你母后了，如今你有什麼疑問，可盡數問我。”宮中哪有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便是如今六歲的五皇子怕都知不少事兒了。

五皇子看了看側臉姣好的女人，小腳並在一處，不安道，“我母妃害你沒了子嗣，你為何要幫我？”他怕這又是皇后的一場陰謀？

趙一楠既存了心思將他當未來大齊的君主培養，便不會瞞着他許多事兒，道：“你母妃是宋家人，宋家是閣老之家，我趙家是武將，於朝堂之上，本就爭奪紛起。若我腹中骨肉沒了，你母妃得利最大，是人都會想到你母妃。”

五皇子終究是個孩子，有些不懂。

趙一楠拍了拍手中的鐲子，笑道，“表面自是你母妃得利最大，可惜啊，我腹中骨肉剛沒了，她便也沒了，所以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五皇子垂頭，原本應該稚嫩的眼神如今也是冷然一片。

“果然聰慧”，趙一楠起身，一頭烏黑髮絲便如緞子一般泄落，“那今兒你可知，我為何會去你宮中，可知，為何陛下無緣無故的便去尋了你？”

五皇子自然不知，趙一楠也不指望他回答，只讓碧玉將貓兒抱過來，跟他解釋了一番。又將從前宮中所有不幸逝去的皇子乃至被陷害的嬪妃，所有單簡柔所做的，都一併道了出來。

而後又道：

“如今奸妃當道，我與你都是夾道生存，而我趙家忠良之家，自不能看着妖孽蠱惑聖心，往後又把握朝政。趙宗，你是大齊子嗣，可願父皇被這樣的毒婦所欺？”

“如此毒婦，理應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