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世民的問對
看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這兄弟和睦的模樣，深知歷史的陳光年卻是感覺到各種的不真實。
他明明親眼看到了他們在河東之時的那種感情是真的很真誠，可就是因為如此，他才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最後走到了玄武門那個地步。
“哎....”
就在陳光年無奈和糾結之時，他也聽到了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後那虛空之中年邁的李世民還有一個身形模糊不清的傢伙正在並肩而立，看着下面的這一幕。
而此時年邁的李世民似乎也看到了陳光年的疑惑，揮手間陳光年再一次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段時間在這夢境之中感覺如何？”
“....不敢相信，這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夢？”
陳光年雖然知道說出這話有些過分，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李世民似乎也回憶起來了當年的情境，看着下面和兄弟和睦的模樣，有些唏噓起來。
“其實當初我們兄弟二人的關係，真的很好。
你應該也看了出來，玄霸因為身體問題就不再多說了，元吉和我等年紀雖然相當，但是因為容貌問題心中有着難以驅除的惡念。
而五弟智雲雖然才華不俗，但是年紀卻是太小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大哥還有秀寧三個人雖然不能說從小形影不離，但是在父親常年不再的那些日子裏，我們也算得上是相依為命。
秀寧雖然是女子之身，卻也最為豪邁，這些年你看到的最多的應該就是我和大哥兩個人為他解決各種麻煩。
而我們幾個人之中，大哥卻又最為沉穩，在河東他更加像是父親的代表一般。
為父親聯絡各方勢力，他麾下人才濟濟，那個時候我們兩兄妹解決不了的事情，他全部都能輕鬆的解決。
很多人提起我們這一脈的李氏，最先想到的就是大哥，其次才是父親。”
此時的李世民說起他大哥李建成的時候，竟然還有着些許的驕傲，這讓陳光年不由的感覺到了更加的虛妄。
“太宗皇帝，要不我提醒你一下，你大哥，你自己弄死的....”
“啊，朕知道。”
“可是你現在...”
“若是再來一次，朕還是會殺了他，可若是再來一次，朕真的還想再見見他。”
“話說太宗陛下當初這日子過的很是滋潤嘛。”
“朕這一脈就算是有些失勢那也是正經兒的隴西李氏，日子再差能夠差到哪裏去！”
“可為啥我總感覺你一點想要奪天下的意思都沒有?”
“奪什麼天下，朕當初的夢想可是當大隋上柱國大將軍的，誰知道楊廣那傢伙越到後面越不是個東西。
就大業七年之前，換你你也不覺得他有什麼問題，除了奢靡一些.....嗯，除了奢靡一些。”
“......可現在的陛下和史書上的陛下，相去甚遠....”
“朕是個人，不是個神。”
陳光年不懂，而一旁那個身形都模糊了的傢伙則是輕聲說了一句。
“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你繼續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哦....”陳光年低聲應承了一句，但是他並沒有變回之前的狀態。
“這天下大勢要開始了，就在這裏吧，若是有什麼看不懂的，朕告訴你。”
隨着李世民的話語，這時間似乎都變得更加的快速了起來。
李世民和大哥李建成兩個人在馬三寶的護衛之下一路朝着洛陽而去。
但是這一次他們卻是並沒有能夠參加科舉，因為楊廣跑了！
出動一百一十三萬士兵，二百多萬位民夫，出兵高句麗，楊廣發誓要給他爹報讎正名，他一定要攻破高句麗，證明自己的武功！
然後，，，，，遼東城外，大隋的軍隊慘敗而歸，一百餘萬士卒回來的不足一半，二百多萬民夫，回來的堪稱十不存一。
就這個戰損，不算這一路的錢糧輜重，也不算這一路的話費，單單是一個撫恤，便是以隋朝的家底兒，他們也扛不住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路遊歷之下，等到他們進入洛陽之後，聽到的看到的就是這麼一片慘淡景象。
這些年雖然修築長城，軌道，乃至兩條河渠都算是工程浩大，都死傷不少，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死傷的這麼嚴重。
從高句麗回來的百姓，眼神之中的那種恐懼和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那種死氣沉沉，讓尚且年輕的李世民感覺到了徹骨的心寒。
“當年朕雖然在家族的幫助下，有不少的見識，但整體來說也不過就是治理地方，用百姓練手說白了也是安排他們的衣食住行。
雖然繁瑣，但是說到底還算是有些規律可循，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朕記得他們的這種神情讓朕數日睡不着覺。”
李世民陷入回憶之中的時候，陳光年也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
李建成的目光，毫無變化。
“莫要誤會，這不是大哥無情，而是方式不同。”李世民此時主動替李建成解釋起來，“你經歷的是朕的教導，所以你未曾見過父親對大哥的教導。
其實家族之中不會對我等有着同樣的教導的。
玄霸未曾經歷，元吉性格問題，多工於心計，五弟文武雙全，善弓能畫乃是良才。
朕從小就是文治武功，但是說到底還是治理地方，帶兵打仗。
至於大哥，他才是總攬全局之人，他一直被父親努力教導，也是我們這一脈的繼承人，所以他從小接受的就是，與各個權貴去拉關係。
用你們後代人的話.....大哥專業交際花，技術特別好.....”
“咳咳咳咳咳.....”一旁的傢伙忍不住一陣咳嗽，“你要實在不會說話你就別說。”
“所以李建成並不在意....百姓么？”
“他心中的乃是大義。”李世民輕笑一聲，看着下面那沉默寡言的自己，看着那已經開始思考先去拜訪誰的大哥。
“大哥很清醒，他在這裏看着這些人就算是心生憐憫又能如何，他什麼都做不了。
早日讓自己壯大家族，只有家族越發強盛，自己才能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只不過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未必就是百姓。”身邊人也嘆息一聲，只不過李世民並沒有領了他的情。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朕有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再說了那個時候，我等哪裏想的了那麼多。”
洛陽之行讓李世民第一次見到了實打實的慘劇，這不是那徵發徭役，也不是他在河東協助朝廷選出青壯。
這是親眼見到了這些青壯和百姓的下場。
或許這裏面還有自己之前親手送上去的治下百姓。
李世民心中似乎有點愧疚？又有些不忍？
總之很是糾結的感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對想要對他動手的流寇下殺手，但是面對這些人卻又不是那麼的冷血無情。
李建成好不容易來到洛陽，自然要尋找合適的家族去拜訪一番，若是能夠再次結識三五知己好友日後做些什麼那也是方便許多。
這家族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人脈了。
而李世民則是心情不佳，為了不給李建成添亂只能說自己想要休息。
李建成也沒有為難自己的弟弟，知道李世民從小是被放到下面，治理百姓的時間多了，難免對百姓生出些許感情。
“三寶，你且好生保護二公子，某家不用你管，這洛陽雖然大，但是某家長了嘴。”
李建成將自己的心腹馬三寶留在了李世民的身邊，生怕他再因為性格跳脫而生出什麼事來，自己則是開始了他的拜訪之旅。
回到臨時住所的李世民興緻不佳，而馬三寶也看出來了他的心情，直接弄來了兩壇烈酒就放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二公子喝酒么，一般我們這種粗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將自己灌醉了，醉了就什麼都不想了！”
看着馬三寶明明滿心狡詐卻還裝作一臉憨厚模樣，李世民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傢伙，裝的還這般的像樣。”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李世民還是將酒罈打開，喝了好大一口。
“沒辦法，小人家裏窮，從小就被賣給了人牙子，幾經輾轉最後運氣好被柴家買走，跟在了第一任主子身邊，也就是柴紹公子。
雖然柴紹公子性格也還不錯，但這大門大戶的，稍有不慎那就是一頓毒打，加上當初在人牙子的手中，那日子着實過的不怎麼樣。
所以沒有辦法，只能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機靈一些。
主子喜歡我們什麼樣子，我們就要什麼樣子。”
聽着馬三寶的話語，李世民再一次的沉默了下去，一口烈酒喝下肚，直愣愣的問了一句。
“你們的日子，就這麼難過么？”
“你當年就這麼直愣么？”在下面李世民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這虛空之上，也對李世民發出來了靈魂拷問。
“......”
陳光年沒有看李世民和身邊人的玩鬧之語，而是看向了下面，看向了馬三寶。
“二公子這話說得，小人這還有些勇武，加上運氣不錯這才能夠當個護衛，若是運氣不好的要麼去戰場上拚命，要麼去做山賊草寇。
這年頭，哪裏有我們的活路.....陛下提拔寒門學子，可這裏面，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底，想要日子過得好，就得有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