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程
方繼強在街面胡混可以，但面對郭有德這有官身的，也有些底氣不足，又沒有什麼急智，一時間也沒接上茬兒。
蘇學安暗暗嘆了口氣，就說了一句，“場長話不是那麼說的，你一人要五千塊，這裏有多少人能交得上？交不上來的就得下崗，等下了崗，我們再想要工資更要不來了。今天就算立馬下崗，工資也不能少了我們的。”
郭有德一看是蘇學安，調門越發高了，“蘇學安，那輪到你出頭了，要工資是不是？現在就給我滾蛋，我還收拾不死你了！”
有蘇學安一插話，方繼強總算是反應過來，又想起之前蘇學安說過法不責眾的話，當即挑頭喊話，“沒錯，今兒說破天，也得把欠我們的工資給了，下崗那是后話，就算你是場長，還能讓我們這些人全都下崗了？那得是縣裏農業局說了算！”
方繼強一開口，他串喚的幾個親近人立馬也跟着呼呼喝喝，總算是把所有人的情緒都調動起來。
都是年輕人，一激動起來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有急眼的當場就上手把辦公室給砸得稀爛。
郭有德一看擺官譜沒用，立馬就慫了，堆着笑一個勁解釋，不是他不給發工資，實在是場裏一點錢也沒有了。
但這幫子年輕職工的火頭已經點起來了，哪是他空口白話就能平息得了的，圍着他說什麼不放人，有毛躁的已經開始探手抓郭有德的衣領了。
郭有德正膽戰心驚嚇得要死呢，就見喬金梁從人群中奮力擠進來，大聲呼喝：“你們幹什麼，趕緊放開場長，不然我報公安啦！”
郭有德那個感動啊，心說關鍵時刻還是老喬靠得住。
他這正感動着呢，就聽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這老傢伙一直是郭有德的狗腿子，不知道從咱們身上卡了多少油水，還想報公安抓咱們，今天絕不能容了他，打啊！”
正火上頭的年輕人們立刻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剛剛還威風八面的喬金梁掀翻在地，就要動手開打。
喬金梁一看不妙，趕忙喊：“別打，別打，我這兒有解決的辦法，放我過去跟場長彙報，我保證你們能拿到錢！”
眾人這才停手，把他從地上揪起來，送到郭有德身邊。
喬金梁就悄悄對郭有德耳語了幾句，郭有德一聽，不由喜出望外，心說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主意，趕忙揚聲道：“場子裏是真一點錢也沒有了，你們非要補發工資，那就只能拿參來頂！”
這幫子職工雖然年輕，但也不傻，立馬就有人反對，“那破參你們都賣不出去，我們往哪兒賣？這不是忽悠我們嗎？”
郭有德攤手說：“那我就沒辦法了，你們就是當場把老喬打死，我也是實在掏不出錢來。”
喬金梁，“……”
關鍵時刻，方繼強站了出來，大聲說：“給參也行，大傢伙要是沒路子，就把參都給我，我幫你們賣了換錢！”
大家都知道方繼強現在不上班，就是在街面上混，很有幾分人脈，更何況這話之前方繼強已經跟幾個玩得來的事先通過氣，等到他一喊，那幾位就開始在人群中各顯神通，連說帶比劃，很快就統一了意見。
沒錢，拿參也行！
郭有德鬆了口氣，說：“那你們就在這兒等着，我和老喬去取參！”
“不行，這麼著不行！”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方繼強愕然扭頭看過去，卻見發聲的赫然又是蘇學安！
這一出事先可是沒有溝通過。
方繼強就有點發矇，不知道小姨夫是來哪一出，更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附和。
一群討薪職工也有點弄不清楚情況。
“誰把蘇老面兒叫來的，他能管啥用？”
“蘇老面兒你別亂吱聲，不拿參不更吃虧。”
“你就跟着大夥就行了，別扯用不着的。”
喬金梁也在那直瞪蘇學安，心說這小子別是萌壞，這當口要給我下黑手吧。
好在蘇學安馬上就說：“場子裏的參啥樣兒都有，你們去挑，要是凈挑差的怎麼辦？我們得自己去挑！”
這個提議馬上得到眾人響應。
“他們陰着呢，指定給我們拿着參！”
“沒錯，我們自己去庫房挑。”
“對，還得按本錢頂，不能按出價頂！”
“走，走，一起去。”
“看住他們兩個，別讓他們跑了啊！”
一大群人裹着郭有德和喬金梁就往庫房那邊走。
趁着亂鬨哄的當口，蘇學安擠到方繼強旁邊，快速低聲地交待了幾句。
這動靜鬧得太大，早就驚動了整個場子。
還在上班的、家在附近的，全都跑來圍觀看熱鬧。
還有些之前沒聽到信兒的，看到這種情況，馬上也跟着加入隊伍。
但不管怎麼樣，也沒有一個人出來幫郭有德和喬金梁說句話解個圍的。鬧鬧哄哄地來到庫房，庫管識趣的交出鑰匙，然後就往旁邊一站看熱鬧。大傢伙就要往庫房裏沖。
方繼強趕忙高喊，“等會兒，大家別亂，都聽我說。”
他串喚起的這事兒，這當口還是有幾分威信的，聽他這麼一喊，眾人就全都停下來看着他。
方繼強說：“咱們是來要工資的，不是來打劫的，千萬不能亂，要不然過後郭缺德和喬沒梁肯定會反咬咱們，來拿參也得有章程才行！”
大夥一聽，紛紛點頭，都覺得很有道理，就有人說：“咋個章程，強子哥你說，咱們大夥都聽你的。”
其實不是所有人都想聽方繼強的，不過這種環境下，一般人都有從眾心理，幾個人起頭一喊，剩下的也就都跟着應了。
方繼強找了個凳子跳到高處，環顧人群，只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都沒這麼風光過，真是滿心得意，整個人都飄了，好在一眼瞅到人群中的蘇學安，才猛地冷靜下來，舉着手，掰着指頭說：“這第一，得讓郭缺德和喬有梁立個字據，說明不是我們自己要來拿參的，是他們開不出資抵給咱們的。這第二，把劉會計叫來，算一下欠咱們的工資，再找老曲叔現場驗看，拿地參只要能抵得了工資就行，絕不多拿，做個安保員，拿完了咱們幾方現場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