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藥典
郊外草地，春風吹拂，剛剛長出來的嫩草綠意盎然，充滿生機。草地上，一對年輕男女躺在上面，男的很平凡，就像他的名字——王凡。而他懷中人，卻是一個妙人，她叫林妙可。兩人的臉湊得很近，呼吸可覺。
“凡哥，你真的要向我爹提親？可是我爹一定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可是我只能試一試。”王凡目光有些閃爍，雖然他知道林妙可的心意，但如果真的跟了自己，肯定會吃不少的苦。更何況，這提親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王凡言語憂愁，心事重重。
林妙可依偎在王凡懷中抬頭看着他，安慰道：“沒關係，如果爹不同意，那我就跟你離開這裏，出城去別的地方一起生活。反正......反正我不要和你分開。”
王凡低頭看去，兩人對視，林妙可長長的睫毛眨巴眨巴，露出迷人的微笑。
“好妹子。”王凡憐惜地輕撫林妙可的青絲，話語溫柔。
一陣微風吹拂而來，清香中夾雜着林妙可的幽幽體香，實在醉人。
他，是一家當鋪的看貨郎，而林妙可則是當鋪大東家的千金。大東家林威在城中擁有數家當鋪、十幾家酒樓，有錢有勢。林家，可謂是當地的名門望族。
雖是春天，但日出日落也是難免，兩人從下午待到黃昏，夕陽西下，這才戀戀不捨得分開。王凡自然是回當鋪，他沒有自己的房產。而林妙可則要回林府，林威家教極嚴，不允許林妙可夜不歸宿。
......
“王凡，你回來了？你說說你，你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每月這半日的一點點休假時間，還不好好睡上一覺，這樣你怎麼受得了哦！”
一個面露老態的男人嘆息着，他是這小當鋪的掌柜。這小當鋪一共就他們兩人，主要面向街對面那不入流賭坊的賭徒們，一般一年也收不上幾件珍品，不過卻很累人。因為賭坊關門很晚，在半夜也有人來典當，所以王凡必須一直守到半夜。
這人說得不錯，王凡一直就處在缺覺的狀態，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非常顯眼。
王凡微笑道：“楊伯，這你就別操心了，如果我這半天不出去，怕是一整個月都要魂不守舍了！”
王凡說得玩笑，林妙可與他的事情，只有他們本人知道，這位楊伯雖然跟他很親近，卻也不知情。
“呵呵，問你小子你也不說，盡會弔我老人家的胃口！”
“不說了！不說了！上了年紀，這身體也不中用了，我得早些回去睡覺，今夜若是收到什麼拿捏不準的玩意，明早再拿給我過眼。”
“好嘞！”
王凡一笑，將楊伯送走，一個人回到櫃枱，百無聊賴地等着賭徒們輸紅眼，來這裏典當財物。
天很快就徹底黑了，當鋪門外漆黑一片，不多時，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
“下雨了？聽這聲音，雨似乎還不小呢！”王凡聽着雨聲，看着門外，此時外面天黑，又無風，卻是看不清雨的大小，不過片刻后便有雨腥味飄進來，證實了王凡的猜測。
“看貨的！我典當東西！你給我看看值幾個錢！”
一個胸前多毛的漢子從門外跑進來，身上濕了大半，顯然是從對面賭坊衝到這來的賭徒。
“唉！這麼大的雨，卻攔不住這些人送錢給賭坊。”王凡心裏暗嘆一聲。在任何賭局中，即使你一時贏錢，最終也會連本帶利的再輸給莊家。要是莊家不賺錢，那他何必虧着本來開賭坊呢？
或許有些賭客技藝高超，且有着賭坊莊家動不得的資本，但那畢竟是極少數。像眼前的這漢子，顯然是輸紅眼了。
“好，你拿出來給我過過眼。”王凡一副老先生的姿態，淡淡說道。
漢子從懷中掏出一本黑色小冊，放在櫃枱上給王凡看。
“就是這個！看貨的，你別看這東西不起眼，這可是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寶貝，少說也有兩百年的歷史了！”
“好不好，我自然會看。”王凡不疾不徐地說著，輕拿起這黑色小冊。
“這東西確實有年份，兩百年倒不是這人謊報，不過古籍這種東西，若非孤本，或是書法家手抄，一般都沒什麼價值。”
王凡審視一番表皮后，為了鑒別是否是孤本、手抄，翻開冊子閱讀。
“是印刷本，雖然這東西我看不太懂，但裏面涉及到許多藥材的名字，應該是一本醫書藥典。嗯，裏面沒有講述太多病症，這是一本印刷本的藥典......”
王凡搖搖頭，看到這裏，他覺得這東西很可能不值什麼錢。
“這東西就是一本普通藥典，地攤貨，一本十文錢的東西。不過這書確實有兩百年以上的年份，這樣吧，我給你開一百五十錢，你當不當？”
“一百五十錢？這也太少了！不行！不行！我看要翻上一倍，三百錢我就當！死當！”這漢子連連搖頭擺手。
典當分活當和死當，活當是期當，要開當票。活當的貨物在期限內可以贖回，死當不可，所以也沒當票。
“三百錢？這玩意我們收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賣上三百錢！”王凡眼睛一瞪，大聲道：“好吧！看你是死當，就兩百錢，你若再不當，我還不要了！”
王凡說完，盯着那漢子冷笑。
“好吧！好吧！兩百錢就兩百錢！我當了！”漢子把書往王凡面前一推，接過王凡給的兩百錢，在王凡面前認真點清后，裝起錢跑出當鋪，看他跑的方向，怕是又要回賭坊去賭。
“嘿嘿！”王凡一笑，這書他估計能賣出五百錢左右的價格，三百錢收很正當，不過他當了多年的看貨郎，早就知道對這樣的賭徒應該如何砍價。
他取出賬簿，拿起毛筆記載：“收藥典古籍一本，兩百錢。”
王凡不做假，因為楊伯會做。這東西只要真值五百錢，那楊伯就會把收價調到三百乃至三百五十錢，做假賬多出來的錢他會和王凡平分。
老實說，大東家給的工錢太低，一月一百五十錢，根本不夠過活的。而他和楊伯的主要收入，卻是來自做假賬。一個月，王凡能有五百錢到六百錢的進賬。
因為無聊，王凡記完帳后並沒有着急的將藥典放入貨物間，而是小心地翻開看着。王凡是個孤兒，小時候被還是看貨郎的楊伯發現並養在貨物間。從那時起他便在貨物間跟着楊伯學鑒寶，他知道多看有助於增長眼力。
他就着櫃枱一側的油燈看着，因為不懂醫藥，除了能認得一些一部分藥材以外，他根本看不懂什麼。但他越看，卻越興奮！
無它，他雖然看不懂這藥典，但這本藥典上記載着的各種藥材，他竟然只認得一小部分！要知道他看貨多年，常見的藥材都認得，哪怕是千年人蔘等民貴藥材，只要是名氣響的，也都認識，但這本藥典卻難住了他！
“天！這隻要不是某個大夫閑着無聊憑空撰寫出來的，那就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孤本！”王凡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這絕對不止值五百錢！這是無價之寶啊！”王凡心裏興奮地直叫，同時也動起了歪腦筋。
“這東西不能給楊伯看，更不能上交當鋪，這是我的一個機會！只要我私扣后賣掉，我就能得到一大筆錢，趕超大東家也許困難，但自己開一間當鋪或是酒樓卻不成問題！”
“而大東家寵愛妙可，只要我能有自己的當鋪或酒樓，大東家很有可能會同意我們的婚事！”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楊伯，但他為了林妙可，卻沒有別的選擇。
“幸好那人是死當，我不需要擔心他來贖當。可是我已經在賬簿上記賬，毀掉賬簿肯定不行，撕掉最新的一頁更加惹人懷疑。對！我得馬上去收一本有兩百年份的藥典估計來充數！”
但不能是現在，一切都得等到當鋪關門。
王凡心裏等得不耐煩，但卻不得不等，一直等到對面賭坊關門，他才敢跟着關門，然後鎖好門窗，帶上自己全部的錢，一個人悄悄從後門離開，往附近的黑市趕去。
黑市是永遠不會關門的，全天大門敞開，以前王凡為了練眼力，經常跑來黑市逛逛。黑市有公開賣場和不公開的賣場。公開賣場很黑，裏面基本沒有什麼好貨，即使有，價格也偏高，絕對不會給人撿漏的機會。
至於不公開的賣場，王凡沒有進去過，想進那裏，需要你有足夠的資本。不過聽說那裏的價格很公道，而且好東西不少，和公開賣場截然相反。
王凡今天來這裏，是要淘一本兩百年份的藥典古籍回去充數。
黑市內部有着無數賣家擺着攤，王凡只到那些擺着一推古籍的攤前去。他不敢直接詢問攤主，因為那樣，對方就會知道你急需，會刻意抬價。
王凡一個攤一個攤地找，所幸這黑市很大，古籍攤有十幾個，總算是讓王凡找到一本兩百年份的藥典。
“就是他了！”王凡眼睛冒光。
“多少錢？”
攤主見王凡似乎有點興奮，心裏琢磨下后說道：“一口價，五百錢！不買就走！”
“五百錢，還可以接受。”王凡也不砍價，豪爽地掏出一把錢票，王凡的全部身家，這一把至少有七、八千錢。帶着這麼多錢又這麼豪爽，王凡讓那那攤主看得一愣一愣的。
攤主接過王凡的給的五百錢，看着王凡將藥典拿走。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後悔：“竟然是個冤大頭！早知道就開個一千錢的高價了！”
王凡可不知道這攤主的心思，他匆匆回到當鋪，將收來的藥典放進貨物間，又將餘下的錢和孤本藥典小心收好，趕緊爬上床睡覺。
本來便是半夜才關門，這一趟跑下來，現在天已經要亮了，為了讓楊伯不懷疑，自己需要趕緊躺下。
黃尚現在雖然困，卻非常興奮，根本沒有一絲睡意，腦中全都是未來美好的幻想。
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王凡聽到外面有響動，豎耳一聽，是開門聲。
“看來是楊伯回來了！”王凡一個激靈，連忙閉眼，假裝睡覺。王凡突然想到，有一次楊伯和自己提起，自己每天睡覺都伴隨着雷聲般響的呼嚕聲，如果單單這次沒有，豈不是明擺着告訴楊伯自己假睡？
“但是我又不知道我睡着以後是怎麼打呼嚕的，現在怎麼能學得像嘛！”王凡急中生智，索性一下從床鋪上坐起來，兩手輕握着敲起自己腦袋。
楊伯進來看到王凡這樣，忙關切地問道：“王凡，你這是怎麼了？頭疼？”
“楊伯你來了，倒不是頭疼，是剛才做惡夢，夢見天降惡鬼，生撕開我的胸膛，伸着爪子掏我的內臟吃！”
“惡夢啊！”楊伯聽了鬆掉一口氣，笑着說道：“是晚上沒睡好吧？每天你都睡得和死豬一樣，我還說你頭疼了一晚，原來是被惡夢嚇醒的。”
“王凡，不如你再去睡上一會，早上這回就由我先在櫃枱看着，等一個時辰以後，我再叫醒你，那時候再給我看賬簿也不晚。”
“不了！楊伯，今天我想自己請一天的假，我發現我現在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再強挺下去，我怕是要生病的。”
楊伯一遲疑，問道：“你確定？請一天假就要扣一百錢的。”在他的印象中，似乎王凡很少請假，一般小病也帶病上班，只在真正重病的時候才請。
“確定！楊伯，我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先到醫館看看，然後找家客棧，好好睡上一整天。”
“那好，把賬簿放下我自己核對就好，你辦事我放心！你就去吧，今後可要多注意身體！這麼年輕身體就垮了，這可不行！”楊伯輕輕嘆息一聲，略帶點責備地訓誡道。
“是！”
王凡答應一聲，心裏得意：“幸好我機靈，這次不僅掩蓋過去呼嚕的事，又能趁機走脫！嘿嘿！”
王凡把自己的全部錢票都取出來放進懷裏，又小心地拿出藥典古籍放進褲腰帶。他一拍自己的腰，在楊伯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個笑容，隨後匆匆離開當鋪。
王凡這次請假，自然不是真的去醫館看病，而是要為腰間的藥典古籍找一個買家。
“像這種孤本，一般收藏的人是不會喜歡的，想要賣出高價，得賣到醫館去。而且一般醫館還不行，一般醫館裏的大夫看到這書的內容，他連藥材都認不全，說不定會以為我哄騙他，即使覺得半真半假，也斷然不會出高價。”
王凡其實早已想好去哪裏找買家。醫王館，那是全城最大最好的醫館，裏面名醫聚集，更有‘醫王’程義勝坐鎮館中。若全城只有一位大夫能識貨，那必定是這程義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