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潛入

劉裕聽完張芃的計劃，點頭道：“沒錯，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時間，如果能找到朱序最好，找不到那就要將消息傳給玄帥，讓他早做準備。”

“噓，小聲，有人過來了。”沈旺忽然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四人趕緊找了個角落躲藏起來。

很快頭頂響起了許多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有十餘人。

一番嘈雜的聲音過後，有人開口道：“符公主大人，陛下可曾帶來什麼指示？”

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你們務必要守住邊城，不日梁成手下的騎兵小隊會進駐此地，在此之前你們需將邊城的工事全部完成。”

“沒問題，我們已經動用全部的人手來伐木，十日之內絕對能夠完成。”

“還要十日？”女聲明顯有些不滿。

“公主大人，主要是前段時間漢幫帶着大量的行商逃離了邊城，躲在天一派中，導致城中人手不夠，且資源匱乏，十日已是最快的速度了。”

“天一派不是世外幫派嗎，為何要幫助漢幫？”女聲頓了頓，問道。

“公主有所不知，那天一派不僅僅收容了漢幫等人，還在外圍建造了防禦攻勢，如同釘在我方心臟中的一根刺，有機會一定要除去才安全。”

“好了，天一派的事我去解決，你加快建設進度。”女子淡淡道。

“太好了，有公主出手，那些賊人就不用擔心了。公主大人，這是邊城最好的美酒雲中釀，請品嘗。”

“我不喝酒，給我一杯可樂。”女子說完這一句，後面就再無交談聲音，應該是在吃飯。

沈旺在下面鼻子都氣歪了，自己辛辛苦苦釀的美酒全部送給了這些胡人。

張芃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公主？難道是符柔？

這個聲音的確有些像慕容柔，卻又比慕容柔的聲音更冰冷尖銳一些。

四人都不敢動，等了大概半個時辰，樓上的腳步才漸漸離去。

“這幫傢伙果然是要將這裏作為根據地，十天的時間他們應該就會發起對壽陽的攻擊。”劉裕皺眉道。

“怎麼辦？我們是繼續聯繫朱序還是回報玄帥？”肖影拿不下主意。

“這樣吧，等我們出了這裏，你回去報告玄帥，我繼續去尋找朱序。”劉裕很快下定決心。情報很重要，但策反朱序是一招關鍵的棋子，絕不能輕易放棄。

張芃笑道：“在此之前，我們還得想辦法將城中破壞一次，讓他們沒辦法在十天內建好營寨。”

“張兄有什麼好辦法，就憑我們幾個人想搗亂沒那麼容易，何況機會只有一次，下一次對方肯定會加強防守。”劉裕問道。

“我們用不着拆房子，你想想現在城中最缺的是什麼？”

“當然是人！”肖影立刻道。漢幫帶走了大部分人力，現在五胡把自己手下的兄弟都派出當伐木工，依舊還是人手不夠。

沈旺搖頭道：“其實應該是糧食。糧食的買賣一向集中在漢幫和一些小派手中，現在大都轉移到了天一派。五大派中雖然也存有一些餘糧但絕對不夠高強度的消耗。而且他們現在沒有來源，必須依賴苻堅給他們補給。”

張芃笑道：“其實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所以只要我們摧毀胡人的糧倉，他們十天之內解決糧食的問題都很困難，更別說建造營寨了。”

劉裕道：“我們能看到的，胡人自己肯定也很清楚，守衛恐怕極為嚴密，想要偷襲沒那麼容易。”

沈旺笑道：“若是小晴在這裏就好了，一道三昧真火下去，什麼糧倉都燒的一乾二淨。”

張芃伸出右手，一道小火苗在手心跳躍。

“咦，這是？”

“這是火符，雖然比不上小晴的三昧真火，放個火什麼的沒有任何問題。”張芃笑道。

“太好了，等天黑我們就去打探糧倉的位置。”劉裕大喜。

四人躲在後廚幾乎沒人去的柴房中，靜靜的等待天黑。

謝玄站在壽陽高聳的城樓上，遙望着北邊火紅的天空，他身邊站着的兩人是謝琰和劉牢之。

“苻堅的目的明確，他首先必會來攻壽陽，然後沿潁水而下，渡過淝水，屆時建康無險可守，只能繼續南逃。”謝玄嘆道。

“哼，壽陽也不是他苻堅想攻就能攻下的！”謝琰冷哼一聲。

謝玄沒有說話，將目光看向劉牢之。後者微微一凜，知道玄帥對謝琰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他想了想才開口道：“如今符堅御駕親征，全軍氣勢如虹，又有四十萬大軍做先鋒，銳不可當，我認為可以放棄壽陽，逼迫對方拉長戰線，我們才能找到以點破面的機會。”

“劉將軍此言差矣，反正都是要決戰，為何不選在城堅兵利的壽陽，反而要正面和對方對決？”謝琰不服。

謝玄搖頭道：“苻堅身經百戰，對攻城十分有心得，一旦我軍死守，慕容垂和姚萇便沒有機會坐山觀虎鬥，必定會被苻堅派至前線。屆時就算城再高，七萬對百萬，北府兵必敗。想要贏，就必須避開慕容垂和姚萇的部隊，將符融擊垮，屆時秦兵自然內亂，不攻自破。”

“難道就白白將壽陽拱手相讓不成！”謝琰還是有些不滿。

“不，我們在壽陽同樣要守，而且要將對方的先頭部隊打殘，那麼苻堅就務必要調大軍支援，然後我們再偷偷撤出壽陽，與符融的部隊在淝水決戰！”謝玄道。

劉牢之盯着地圖看了許久，道：“此計要成，必須有兩個條件。”

謝玄點了點頭。

謝琰卻一頭霧水，趕緊問道：“什麼條件？”

“第一，慕容垂必須說服苻堅，讓他的部隊進壽陽城休養，這樣進攻淝水的就只剩符融的部隊。第二，我們必須要一擊將符融完全擊潰，如果只是擊退，等秦兵再次重整的時候，我們將再無還手之力。”劉牢之解釋道。

謝玄指着邊城的位置，道：“想要實現這兩個目標，第一，不能讓秦兵在邊城建立據點，將補給放在此處，慕容垂進壽陽的請求很可能被苻堅拒絕。第二，就是策反朱序，在我們擊潰符融的第一時間將秦兵的內部瓦解，讓其失去再戰之力！”

謝玄此時的心中浮現出兩個人影，其中最亮眼的便是劉裕，還有一個自然是肖影了。

不只是他，劉牢之和謝琰心中同樣也出現了劉裕的影子。

謝琰嗤道：“沒想到我大晉的命運居然要交託給一個寒門探子。”

謝玄微微有些皺眉，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糾結一個人的出身。

劉牢之的面色同樣也不太好看，但謝琰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也不能說什麼。

謝玄道：“當然不，我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走吧，跟我去城外視察地形去。”

今晚的夜空被烏雲籠罩，頭頂上空一點星光都沒有，月亮也不知道藏去了哪裏。

四道漆黑的影子在邊城中穿梭，分別朝着氐幫、鮮卑幫等胡人幫派的倉庫移動。

張芃到達的第一個幫派是羯幫，算是五大胡幫中最弱小，人數最少的一個。

但即便再小，也不至於偌大的倉庫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吧？

看着黑燈瞎火的羯幫倉庫，張芃的心中提起了一百個小心。

難道是胡人的陷阱？

他小心翼翼的來到倉庫正門，發現門居然是開着的。張芃祭出天眼符，朝四周探了一下，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看來是真的沒人，也沒鬼。

小心翼翼的走入倉庫，張芃呆住，兩層小樓高的倉庫中什麼都沒有，連原本裝東西的柜子全都被搬走了，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空間。

張芃出了倉庫，四周再尋找了一番，什麼都沒有發現，於是他朝着約定好的會合地點，原氐族所在的城北角樓而去。

等了大概有三五分鐘的時間，肖影出現了，他前往的是羌幫的地盤。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張芃問道。

“他娘的真是見鬼了，不僅沒有碰到人，倉庫里的東西早就不翼而飛了！”肖影嘟囔道。

張芃微微蹙眉，看來羌幫和自己在羯幫遇到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很快，劉裕和沈旺也回來了。

兩人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見聞，鮮卑幫和匈奴幫倉庫中的糧食也不見了！

“我明白了，胡人人手不夠，不能分出諸多人手看守糧倉，所以他們將邊城中的糧食全部集中在了氐幫的倉庫。”張芃推測道。

劉裕心中大喜，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反倒是便宜了我們。”

眾人紛紛點頭。不管氐幫的倉庫有多少守衛，他們有最終武器：隱身符，潛入進去絕對一點問題都沒有。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氐幫的倉庫查看。”沈旺道。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氐幫的外圍，守衛不是很森嚴，幾人專門沿着風燈照不到的牆角移動，很快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氐幫的倉庫。

劉裕四周掃了一眼，對肖影道：“走，那邊有座廢棄的小樓，我們去上面觀察。”

兩人利用鉤索纏住房頂的尖角，從氐幫巡邏士兵看不見的小樓背後爬上屋頂。

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群，兩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倉庫的四個方向全部修建了哨塔，每一個哨塔上面有兩名胡兵手持弓箭看守。倉庫的周圍掛滿了風燈，斷絕了從黑暗中偷摸過去的可能。

在倉庫的正門處，有八名弟子值守，另外還有來來回回的巡邏隊，構成了一張立體的防禦網。就算在他們使用隱身符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做到全殲這些弟子而不讓他們發出警報。

“看來只能利用隱身符潛進去放火才行。”張芃道。

劉裕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有些擔心，道：“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會進出倉庫，等到白天又可能被發現，是個麻煩。”

肖影點頭：“還有個問題，芃哥你進去放火之後外面把門鎖了怎麼辦？”

張芃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只能憑運氣等，希望有人進去。”

“也只能這樣了，我和肖影依舊去房頂，看到有人過來就通知你。”劉裕道。

他和肖影迅速上了高樓。從他們所在的地方到入口還有一段距離，如果不能及早判斷出來者是否要進入倉庫，即便是，張芃也來不及用隱身符過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四周依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幾人都準備要撤離的時候，遠處有馬車的聲音響起。

離得近了，能看到一匹大馬拉着一板車的糧草從對面的道路上走來。

“咦，那個騎馬的人難道是慕容永？”肖影微微一愣。慕容永是鮮卑幫的另外一位當家，不輸於慕容寧的高手，能夠由他親自押送的東西，有很大可能是要進倉庫。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反正這也有可能是今晚的最後一次機會！肖影溜下房頂，通知張芃立刻出發。

張芃祭出一張隱身符，身形瞬間消失在夜空中。

“站住幹什麼的？”馬車立刻被幾名護衛給攔住了。

“放肆！連慕容統領都不認識是嗎？”慕容永聲旁的弟子頓時怒喝。

“幫主有令，除非有他的手令，其餘人等均不得進入倉庫。”守門弟子完全不買賬。

“你！”

“阿新，不要衝動，既然現在是氐幫統一管理，大家都要各自遵守規則才是。這是令牌，我等奉命將這一車糧食送進倉庫，可以開門了吧？”慕容永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閃過。

士兵上前檢查了令牌，揮手道：“既然有令牌，當然可以進，開門。”

倉庫大門被打開，慕容永帶着馬車走進倉庫。

看着堆積如山的糧食，他心中冷哼一聲：苻堅，總有一天，屬於鮮卑的一切我們慕容氏都會從氐族手中討回來。

“放在那個角落就可以了。”管理倉庫的弟子隨手一指，根本就沒把這個鮮卑幫的高手看在眼裏。

“哼，我們走！”慕容永等手下放好糧食，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率先離去。

氐幫弟子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冷笑一聲：“鮮卑，不過是我氐幫的一顆棋子罷了，還敢囂張。”

“好了，少說兩句，小心幫主聽到治你的罪。”旁邊一人則勸道。

他們沒有看到眼皮底下，溜進去一個透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