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自保危機
清雅模糊中,掙扎着,想喊出聲卻也是徒勞,這時,不知誰人拉了她的手,她才猛的真實的醒過來,這才意識到原來方才的場景是夢,而拉着她的是薌薌的那雙溫暖的手。
薌薌見她滿頭大汗,便焦切的喚人拿了熱帕子來為她擦拭:“娘子,您還好嗎?可是又做了什麼噩夢嗎?”
她輕輕扶着床沿,抬了抬沉重的身子——“還不是那個夢,每天晚上都要做一遍,我也就習慣了,就是不知道這夢裏的人是誰人。”
薌薌為她按摩着雙腿與浮腫的手道:“許不是特定的誰人,只是因為娘子在孕中,元氣虛所至,奴以前在宋國伺候過一位姓謝的娘娘,那娘娘也是孕中經常夢見男子,宮中最好的太醫就說了,這是正常的。”
“我當姑娘時就做這樣的夢,許是,……許是一直以來身體不是很好的原因。”
她靠在床圍上,便在枕下摸了那塊玉佩看了看。
屋外便有人傳令說是完顏雍來了。她因之前拍喜的事情已經疏離了完顏雍一個月了,這回聽了下人的通報,便又往被褥里鑽,以迴避他。
可完顏雍腳步快,不一會就走進來了,正瞧見了她往被褥里鑽的情景。
她側着身子過去,將眼睛閉上。
完顏雍坐在她的床沿,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問:“清雅,身子還好嗎?可有哪些地方不適?”
她淡淡的,眼睛也不睜開:“並無!”
他輕輕的,板過她的身子,先嘆氣,再握住他的手:“娘子,我知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是孤王不對,但娘子,日子過了這麼久了,孤王還是希望你能原諒!”
“你瞧,你如今也有孕在身,生着氣對娃娃也不好啊!你開口,你要什麼,孤王都給你置辦,只要你能……”還沒等他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將身子側了過去。
“清雅!”
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說:“大王,妾如今不想與你談論這個事情,如今大王您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我懷着孕,也不想聽您說這些。”
“大王,您沒有錯,您也沒有想到爹爹會這樣待我,所以這件事,原不是您的過錯,”說完,她深呼一口氣——“只是這段時間,繁瑣事情太多了,我有點焦頭爛額,我只想靜靜養胎,好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過往事情我不想提。”
“我知道,你辛苦懷着孩子,必也不願意聽我說,我也不說了。但清雅,孤王當時應該挽留你的,不應該讓你遷出府,這是我的過錯在先,我愧對你和孩子。”
“現在,我總是想,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彌補我的過失,讓你能開心點。”
他便在一旁說著他的話,清雅慢慢的閉上眼睛——“我現在,便是最舒心的,大王對我夠好了!”。
她輕輕的,閉上睫毛,眼睛爬滿了疲憊,臉色也不似平日裏好看,完顏雍見此,喉結上下微動,伏下身去吻在她的額頭,並替她掖下被角,悄然離去。
一晴日,國妃銘璇邀清雅來園子裏曬太陽,本是搬了一張圍床在院裏讓她先坐着喝茶,下人也告知她讓她稍等一會,國妃正在梳妝,可她聽了,站在園子裏撇着嘴說:“你家娘娘真像個懶貓一樣,我一個人在這園子裏等她有多無趣,我才不等,她要想我和她說話便親自來找我罷!”
下人抿着嘴答允,看着她氣鼓鼓的走出了園子。
她在春光中順着明亮的長廊走,走到一處亭子,緊挨着廊椅坐下,一手趴在欄杆上,一手撥弄着衣裳上垂下的珍珠。
忽而,她淺聞一陣芳香,十分清新,便湊近了嗅,乃問:“這是什麼花,香味如此清新。”
惜意在一旁撇嘴,叉着腰:“這是我們府那位蠻橫無理的貴夫人種的名貴百合。”
清雅聽后,方知是仆散香翎種的便撇嘴道:“我最近幾日一直在這亭子裏曬太陽,之前怎麼沒有聞到。”
薌薌乃答:“是前幾日翎娘子生辰時,大王答應的她,將這園子裏都種上她喜歡的百合,供她隨時觀看!所以,這些百合都是才種的。”
“這春上,百合是才開花的,乍聞着蠻清新,聞多了就覺得膩了!”
清雅聽后,招手示意她們不要再說了,隨意低喃了一句:“這仆散氏,人倒是歪歪扭扭的,喜歡的花倒是高潔。”
她懶洋洋的,隨後就把手搭在欄杆旁邊,酣睡過去,沐浴着春日的暖陽。
好久,銘璇尋她尋來了,看她在睡覺,隨手在一旁的小樹上摘下來一片葉子,挑逗着她緋紅的耳朵。她只覺的痒痒,便摸了摸耳朵,翕張着眼睛看,看到是銘璇在身邊,便再輕輕打了個哈欠,靠在欄杆上。
“我何時是懶貓了?”銘璇問,“你膽子不小,竟然敢說我是懶貓!”
她繼續笑着,輕暼一眼:“你白讓我等着,你怎麼不說。”
“哎呦!如今有骨肉了,立刻就什麼都不怕了!”
清雅笑笑搖搖頭,繼續在趴在欄杆上。
“這些日子,懷着娃娃辛苦不?”
“還好啦!還好。”
銘璇點點頭后,似是想到了什麼,面部表情變的凝重起來,看着手中的絹子,時不時再望望她。
清雅察覺到了什麼,乃問:“娘娘怎麼了?忽然不說話了?”
她憂鬱的眼神,告訴她,朝堂上定是出了事情,而如今留守府,正在風口浪尖上。
“聖上,……截斷了留守府的祿銀,只給以往每年的一半,黃河決堤,他在各個王室里收集賑災物資,我看了那令旨上寫的數目,簡直要將王府這些年積存下的積蓄都搜颳了個乾淨,我們往後能混個不餓肚子就是好的。”
清雅驚愕:“朝廷國庫充盈,他為何搜刮王室錢財。”
“他這些年,新建皇都,大修避暑宮殿,還預計在河南汴京建都,平日裏他亦是奇貴珍寶隨意享用,再加上,近些年境內亂民起義不斷,山西地連年大旱,國庫怕早就揮霍一空了。”
“他逼王室捐給錢財,也是為了試探,聽話的王親便咬牙捐出去,然後等着自己餓死,不聽話的呢!便要遭他的毒手了。”
她越說,清雅便愈發覺得心裏不舒服,慢慢的將搭起來的手放下——“就算只能混個溫飽,也是要捐的,要不然,家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
她轉過頭來,流蘇搭在了她的發鬟上,她輕輕撥了下去,順手將攢了流蘇的簪子拔下來,放在銘璇手中:“我這邊,之前大王送了許多珍貴的冠子與首飾,也盡綿薄之力。”
“用不着你的首飾,家裏的錢財夠交了賑災賦了,只是往後的生活,必是要節儉些了,”她將發簪還到她的手中,再搖搖頭。
銘璇別了一隻綠枝在手:“前些日子,崇王夭折了,陛下下令斬殺醫使、奴僕、乳娘、崇王先師十數人。”
銘璇正望着她,靜看她的反應。她卻未曾有多餘的舉動,只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聖上如今,亦是子女繞膝了,皇后的太子,柔妃的合裔公主,元妃的合汝公主和崇王。”銘璇說完,又嘆一口氣:“可惜了這崇王,才……五歲,便去了!”
“這崇王去了,陛下變的喜怒無常,時常因為一些小事殺人,朝廷上的臣子,每日都戰戰兢兢的。”
“我聽了大王說著,便覺得害怕,這些年來,來來去去死了不少人,實在是害怕聖上終有一日會對咱們家下手,大王多年為地方官,這遼陽有起義軍,濟南有水災,大同有旱災,開封有疆亂,若不是大王時時提防,有難便及時想法救治,光憑這些年頻發的事故,就足以讓我們死個幾回。”
銘璇說完,再望望她,深沉的眼眸,摸索不到的神秘。
“現在,再一次的,不知如何了……”
清雅帶絲不解,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殘存的疑慮,但礙於自己是妾的身份,本也是不該過問家事,但如今想來,好似這些年,完顏雍總是在無緣無故的害怕與驚恐,即便是所屬地方相安無事,他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她越想着,便就不自禁的問了——
“娘娘,其實這些年,大王都將地方治理的很好啊?聖上治罪也無罪可治啊!為何,你們二人給我的感覺,我們在苟且偷生,終日的害怕?”
銘璇聞此,糾結好一會才屏退左右,坐的離她近一些:“本是不應該與你說這些的,因為……礙於身份,但這些年,大傢伙都瞧着了,大王從沒將你當過妾,所以我覺得,這些家事,你應當知曉。”
“大王,在暗自鑄練兵甲武器!預圖救千萬百姓於水火之中,所以我們也害怕,聖上會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那樣鑄練兵甲這事,很容易敗露。”
清雅聽后,唯有雙手一緊,眼睛閃過一道亮光,在不能沉默的境地沉默,面若亭外的春水激不起半絲漣漪,內心卻猶如驚濤拍岸。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所謂的“救民於水火之中”就是要弒暴君而稱帝。
丈夫要殺她那位曾經深愛的人,可她現在不能做什麼,她是雍王的妃子。
待她靜靜說一句——“咳,這些大事,我也是聽了沒有什麼用,娘娘是主母,知道這些也能為大王分憂解難,可我是個妾室,沒有什麼頭腦與見識,聽了也就只能心裏支持下而已。”
銘璇親眼見了她那樣沉靜的姿態,淡然的笑着,不摻雜一絲雜念,才肯輕鬆了起來。
“你是支持大王的?”
她再回:“我有什麼不支持的,這是好事……”
她沒有刻意去迴避和激進,頓了會兒又轉移話題了——“那如今的境地,聖上虐殺臣子,我們該如何自保危機呢!如何讓聖上打消對我們的注意。”
“不知,還沒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