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揭露的真相(大結局上)
殊不知這會真的是他高估了慕南卿的品性,那些的確是被她扒拉出來“不值錢”的東西。
白雲間成年弟子多數級別已經夠高,過了需要用中級輔助類的符紙和丹藥境界。
而那些太小的弟子用多了中級丹藥容易根基不穩,也不太會用這種等級的符咒。
慕南卿擔憂他們用出意外來,便將這些符咒丹藥一直擱置在庫房中。
近段時間,為了清出寶物庫的方寸之地儲存蕭宸玖收刮來的一大批新寶貝和仙丹,她只能撿着還能用的天才地寶一股腦兒全部塞給慕映魚,讓他隨便用着玩兒,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慕映魚為人謙遜又大方,秉持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理念,樂善好施將這些東西給一起除祟的人們分着用了。
刀光劍影中最是能夠培養出感情,花憶也曾用過他的法器和丹藥,接觸多了才發覺兩人脾氣十分合得來,後幾天關係愈發不錯,同出同入,幾乎形影不離,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就在氣氛凝固之時,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就是他!他叫崔映魚!他是月灣的五公子!月灣專門兒接一些登不得檯面的苟且勾當!一定是月灣的殺手前來,殺了諸位前輩!”
此言一處,全場嘩然。
殺手院月灣,不論是在凡塵還是在玄修界,都是有一定名號兒的。
原因是他們很有錢,富到足以吸納各方能人異士差遣,而且他們膽子大,只要金錢到位,就誰的簽都喊接。
慕映魚毫無準備,當下就白了臉,木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我不是…我…我——”
他“我”了半響,本想如實說自己早就不是什麼月灣的公子了,可又因為顧慮怕給慕南卿惹出亂子而不敢開口,一來二去,被淹沒在了人言裏。
所有人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慕映魚聽見了,卻再不能理解那些話的意思,就那麼被淹沒在眾人的閑言碎語裏。
花憶急得滿頭是汗,緩過他身份帶來的衝擊后想要開口替慕映魚說話,卻被陳軒身旁的護衛弟子狠狠捂住嘴巴,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嗚嗚!”
他儘力發出微乎其微地聲音,回頭去求助陳軒,卻見師尊壓根兒沒看自己,只是滿面淡漠看着在人群中孑然一身的慕映魚。
不知道為什麼,花憶心中泛起絲絲酸楚和涼意,頭一回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身份是多麼地可笑。
慕映魚是個脾氣很好、心性也好的人,就算他是月灣的公子,亦不會跟那群人同流合污。
此情此景之下,一群“好人”毫無預兆因“道義”將一個不諳世事的“壞人”攻擊到百口莫辯,孰對孰錯花憶不知,只是依稀記得有人告訴過他四個字,道不遠人。
“月灣殺人無數,月灣公子的享樂事建立在人命消亡的代價之上,此子生來禍世留不得,今日有諸位為證,趁他還未成長殺死他!權當咱們大家一同替天行道!”
中氣十足地喊聲纏繞在每個人的耳畔,眾人紛紛舉旗吶喊,剛才還是代理盟主歷任致詞,這會兒成了月灣公子的聲討行刑大會。
“敢問各位,不知我徒兒犯了什麼彌天大罪,需得各位越俎代庖對他施以嚴懲?”
淡漠如水地話音就在這時候傳來,剛剛卸去大鬍子妝容還沒來得及換衣裳的慕南卿出現在眾人身後,手中捏着一把銀色玉骨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動着,絲絲寒氣自扇尾溢散出來。
亘古清風攏天雲,雲層之下霧影深。
眾人下意識回眸,見到慕南卿,呼啦一下子躲開了一條無人通道。
這其中,由於慕南卿素來低調、深居簡出,不認識她的大有人在,可不認識她手中攏霧扇的人,卻是幾乎沒有的。
“你這徒弟可是大有來頭,是為月灣之人,不論是在凡塵還是玄修界,月灣殺人越貨、殘害之人無數,算得上魔教之首!請盟主您自行權衡,說此子該不該殺!?”
有人當了出頭鳥,並且還無事,剩下的人膽子便大了些,直言:“魔教殘忍,月灣害世,二者取一,其罪當誅!”
“難道盟主您來不打算為含冤而死的前輩們報仇,還妄圖包庇罪魁禍首不成!?”
“我等知道盟主您也是受了魔教公子的矇騙,請您速速與其劃清關係,我等絕不為難於您!”
慕映魚聽見慕南卿聲音的時候以為自己幻聽了,緩和了須臾才確定真的是師父。
然而這般場合見到慕南卿,不僅沒讓他鬆一口氣,反而令其頭昏耳鳴、如墜冰窖。
慕映魚從容平淡地移開目光,權當自己根本不認識慕南卿,他現在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嘴巴,否則定然要吶喊他不認識慕清離,寧可死掉也不想給師父惹麻煩。
“魔教的公子怎麼了?月灣禍世又如何?”慕南卿並未理會人群的劍拔弩張,扶眉而笑,神色溫柔話語卻帶着駭人的殺戮之氣,“既然本尊收了他,他便是本尊的徒兒,既是徒兒,爾等便殺不得。”
話音落,立場清晰一錘定音。
話說間,晴朗地日空盡數被黑雲籠罩,絲絲徹骨寒意卷襲了堪比六月天的酷暑,飛雪亂舞,落地成冰。
白雲間掌門慕清離自創法訣,施展起來並不需要靈息的參與。
以攏霧扇自帶的靈氣加持蕭宸玖的劍芒,融入天地間,從此到達轉換季節的效果。
簡單來說,就是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專門兒構思出來忽悠人的。
虞磬城的臉色猛地變了,笑容如同夏日裏正午的雲霧,由內而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她是怎麼回來的!?
同樣臉色慘白的,還有陳軒。
眾人被慕南卿一言不合便動手的態度嚇着了,血液上涌的頭腦逐步恢復冷靜,人群中一片寂靜無聲。
慕南卿合攏了扇子,走到慕映魚近前,沖瑟瑟發抖的親徒弟伸出手:“你還打算在這裏蹲多久?矯矯情情,跟個小姑娘似的,丟死人了,快點起來。”
“我…我不認識你。”慕映魚思維尚未恢復清晰,往後躲了躲,拼盡全力開口跟慕南卿撇清關係。
素來在人前風光霽月的仙尊似的險些當眾給他一腳,眸光冷峻異常,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對慕映魚道:“本尊吩咐你低調,可沒讓你學習忍辱負重,下回誰人再膽敢說些沒影兒的事,便給本尊割了他的舌頭,拿去喂狗。”
嘶……
在場眾修者紛紛倒抽了幾口冷氣。
慕南卿笑了笑,溫聲詢問:“怎麼?諸位對本尊教導徒弟的方式有意見?”
正面對上這個能夠獨自重創三大仙門、冰封死水河的玄修界盟主,這群修者已經被她實質性的壓迫感嚇得沒了底氣,哪裏還敢有意見,紛紛擺手,連連稱讚仙首教徒有方、映魚小仙尊年少沉穩、是會成才的人。
慕南卿素日裏最是看不慣前倨後恭,嘴巴自然不會閑着,寡淡地警告道:“多誇誇,留個好印象,這位在多年以後,興許是你們賴以倚仗的新盟主。”
“是是是,盟主您說得是,我們卻才只是過於悲痛急躁,才不小心惡語中傷了慕下仙尊。”
“非也吧。”慕映魚看向虞磬城,意有所指挑挑眉,“是覺得本尊回不來了,着急找到新的庇護者,像向新主子表忠誠。”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本無可厚非,錯在你們不該拿本尊的徒兒來當成表忠心的物件兒。”慕南卿揮揮手,一個滿身五花膘的其貌不揚小胖子出現在她身後,將手裏的劍匣重重擱置在地上。
慕南卿被他弄出的動靜震得耳朵疼,不滿地瞪了慕緋一眼,遂而悠悠解釋道:“托某位籌謀多時、妄圖一統玄修界仙首的福,本尊昨日被人以偷天換日術送到了西域,花了好一番工夫兒才趕回來救了諸位玄修公會的前輩們。”
慕南卿話落之際,虞磬城心知計劃敗露,慌忙沖月均潭打着手勢,示意他快帶自己走。
月均潭得令,口中默念咒語,原本陰沉的天穹頓時泛起黑色漣漪。
他的動作很快,可慕南卿身後的五花膘小胖子慕緋卻更快。
劍匣一念間敞開,一時間十幾柄劍包裹着伶俐地勁風,紛紛刺入月均潭開啟的黑色影霧中。
他的劍自帶機括,散發出強烈地光,輕而易舉破了令所有人頭疼不已的偷天換日術。
慕緋是極其少數的變異屬性靈根,是純陽無雜質的力量專門克制邪祟或者自帶暗性屬系的修者,類似於陽光。
稀少到天底下僅此一人,本來是因沒有適合的功法、不能成為修者的,可他碰上了一個萬物皆可自創的仙首,親自為其規整了一份御劍之術,小胖子從此便神氣了。
月均潭的保命秘術偷天換日被慕緋所克制,便等同於斷了虞磬城的後路。
“虞城主,您為何要着急離開呢?本尊可沒說要放你走。”慕南卿搖着手中扇,冷冷睥睨着他,眉眼間帶着不可一世地鄙夷。
虞磬城心都涼了一半兒,急忙躲進月均潭後背,探出一顆頭望着慕南卿討好地笑:“盟主啊,我是鬼迷心竅了,才想着跟你爭一爭的,如今我自知不如人,盟主之位還是您的,您看…能不能放了我?”
“放你?虞磬城,你的臉還真是奇大無比!”一群玄修公會的長老攜眾門徒從四面八方走了出來,為首的那個正是林鮭。
林濤見到自家老爹完好無損,一直以來懸着的心才算落了地,飛快跑了過去。
“你…你們為何沒死!?”虞磬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幾乎都縮到了月均潭的身子後頭,遂而又將整個身子暴露出來,發出嘿嘿怪笑,“左右你們又殺不死我,何必執着於懲罰我呢?放了我有何使不得?”
“一直都知道你心如蛇蠍,想不到這回竟然因為區區盟主之位做出害我等性命的勾當!多虧了盟主降下的冷雨,我們幾個老頭子才能夠提前得知你的陰謀,有空陪你演上這一場戲!”
月均潭面色極度凝重,將虞磬城往後推了推,眸光深沉,大腦飛快思索,想着可能脫身的方法。
慕南卿素來洞穿秋水,寥寥幾眼,將他的心思盡數收入眼底,不疾不徐莞爾道:“月均潭,白雲間仙首面前,你本年紀輕輕身無舊怨新仇,跟着瞎湊什麼熱鬧?若不想死,本尊勸你趁早滾蛋!”
月均潭沉默不語。
虞磬城這會兒心下也沒了底,趕忙抓住月均潭的脖頸,惡狠狠威脅他:“你若敢獨自逃,我便將你就地煉製成屍鬼!讓你往後無窮無盡的年華,都清醒地為我所驅策!”
“我還要把你變得奇醜無比,讓你每一天都對着鏡子欣賞,連魂飛魄散都是一種解脫!”見月均潭沒有反應,虞磬城狂怒得更嚴重了,笑得陰邪無比,彷彿在講述什麼大秘密似的,“你大概不知道吧?自從你入我一水護城的那天起,體內就被師哥埋下了蠱蟲…只要主人我願意,隨時可讓你斃命,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信任你?”
一連串幾句話,月均潭聽得清晰,同時也有些不夠清晰,或者說是不可置信。
“你…”他終於開口,卻只是吐出了一個音節,便突然七竅流血,倒地氣絕身亡了。
周遭眾人皆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后怕得頭皮發麻。
他們竟然把整場事件的罪魁禍首當成了庇護者,這般惡毒的人,倘若真的成了他的爪牙,日後的下場恐怕絕對不會好過月均潭今日。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斃命了,慕南卿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令慕緋將虞磬城抓了,並且要寸步不離地盯着他,既不允許他自盡亦不允許他逃走,冷淡地目光投向林鮭:“這是您曾經的弟子,本尊想該交由您來處理。”
林鮭非常反感“弟子”二字,可還是點了點頭。
——由他留在人間的禍害,理應由他將其送走。
眾長老再度感謝慕南卿的救命之恩的時候,後者突然露出一個落寞地笑,抬起頭道:“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做,救你們的另有其人。”
“什麼?”眾長老目光微頓,遂而低調討教道,“敢問恩人姓甚名誰?”
問這話的時候,他們心裏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只是出於一絲不苟、嫉惡如仇的本心,在聯合那個人一塌糊塗的名聲兒,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的靈根屬性是寒,就算把我關在蒸籠中,也是下不出雨來的。”慕南卿笑了笑,正色解釋道,“是我的畢生所愛。當然,你們不必非要謝他,他只是為了幫我罷了,未必看得起你們的謝意。”
在場的所有人,值得蕭宸玖費盡心思去幫助的,也僅僅有那麼一個慕南卿罷了,其他人的死活,他從不在意。
就如同一直以來鮮少有人在意他的死活、甚至迫切期望他去死一樣。
慕南卿是故意這麼說的,她需要眾人欠蕭宸玖一個哪怕不被需要的人情,才好禮物做接下來的事情。
“這…九逍尊上?他——盟主您是說是他救了我們?”幾個長老連同一群門徒皆面面相覷,言語裏字行間都是不可置信,“您不會是在開心笑吧?”
“諸位長老,本尊與諸位還沒熟到可不分場合開玩笑的程度。”慕南卿冷言冷語打斷了他們託辭的話語,遂而又搖搖頭,“不過的確不是九逍——”
她在一眾人鬆了口氣的表情中,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地糾正道:“是蕭宸玖救了你們。他不喜歡‘九逍’這個稱號,請諸位往後莫要再度提及。”
眾長老下意識抻着脖子一下查看,沒能見到蕭宸玖的身影,滿面堆笑地問:“那…九…蕭城主人此刻身在何處?”
“別找了,他不會願意見你們的,特別是噁心某些人。”慕南卿話到此處,目光投向陳軒所在的方向,揚聲道,“是不是啊陳掌門?”
那個方向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躲避慕南卿目光的鎖定,頓時散至一空,將面色發青的陳軒暴露在了慕南卿的視野下。
陳軒並非頭一回見着慕南卿,但壓迫感這麼強還真是頭一遭。
硬着頭皮對上她的目光,陳軒暗暗打定主意,下了抵死不認的決心。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當初在場的知情者已經被他除掉得七七八八,證據早就不復存在,憑一面陳詞很難定他的罪。
待會兒不管慕南卿說什麼,只要他不認便無人能夠把他怎麼樣,充其量日後爭議大一些罷了,只要能夠保全手中的這份榮譽,他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慕盟主,您點名本座,可是要與本座談心?”
陳軒自詡已經足夠鎮定了,發出的聲音卻還是帶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相比於陳軒的緊張,慕南卿可謂是胸有成竹。
銀色玉骨小扇輕敲額角應出一副佳人美如畫:“嗯,本尊的確要同陳掌門好生談談。誤會什麼的耽擱太久了,總是要還良人一個清白的,還請長老們以及在場諸位一塊兒耽擱一時半刻,權當聽個曲兒了。”
小股勢力的掌門人和散修一頭霧水,不明白白雲間和星天外有何矛盾,目光紛紛投向玄修公會的長老們處。
幾個長老也是局外人,集體回以所有人一個不解地表情。
“陳掌門,本尊記得你星天外有一門獨門秘術,其秘術極難修習,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視線才能略有小成,是也不是?”
“您開口就問本座關於門內秘術的事兒,可否不妥?”僅僅一句話,陳軒便明白了慕南卿的意圖,驚得冷汗都下來了。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