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這兄弟怕不是植物人
“老闆給我來瓶除草劑，威力越強越好。”
“好嘞。”坐在櫃枱后的大叔答應一聲，走向旁邊的貨架。
這是一家位於農貿市場內部的雜貨鋪，除了殺蟲劑、除草劑之外還可以批發訂購化肥，基本上就是個為周圍村子服務的便民小超市。雜貨鋪的門口放着個冰櫃，裏面是些礦泉水，啤酒飲料之類的東西，微笑果園的果汁飲品赫然在列。
唐嘉宇簡單掃了一眼，搖了搖頭走回櫃枱邊。不知道是因為最早看到的廣告對他的衝擊力過大，還是直覺上對這所謂的“基因技術”的不信任，讓他成為少數從來不喝微笑果園飲料的人之一。
“來，這是我這最好用的除草劑，俗稱殺樹王，不管是雜草灌木，還是藤條大樹，只要一瓶藥到病除！”
大叔說著朗朗上口的廣告詞，把除草劑放到櫃枱的桌上，又突然看向門口，怒喝道：“臭小子你幹嘛呢？又偷酒喝？！這是我拿來賣的！”
唐嘉宇回頭看去，發現那裏站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隻手抱着個籃球，另一隻手正抓着什麼東西背在身後，旁邊冰櫃的門還沒有關，顯然剛偷偷摸摸的從裏面拿了什麼。
少年見被抓個正着，只好無奈的舉起手裏的瓶子。
“爸，我沒拿酒，去打籃球呢喝什麼酒啊。這是蘋果汁，你不說這個健康嗎？”
“再健康也沒你這樣天天喝的，行了行了，一邊玩去。”
雜貨鋪的老闆定睛看去，這才無奈的擺擺手，回過頭對着唐嘉宇笑笑，解釋道：“這我兒子，整天不學好就知道瞎胡鬧。原來還會偷我用來賣的啤酒喝，好在現在迷上了這什麼網紅飲料，至少這果園的果汁健康，就讓他喝吧。”
唐嘉宇見對方一臉滿意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匆匆掃碼付錢。臨走前唐嘉宇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的跟大叔說了句：“畢竟還是飲料，還是不要多喝的好。”
“害，沒事。我看新聞都報道過，這東西跟吃水果一樣，這小子平時就不愛吃水果，補充點維生素挺好的。”
……
從雜貨鋪走出來沒多久，唐嘉宇便看到附近的一個籃球場邊有人在翻牆，正是剛剛看到的雜貨鋪老闆的兒子。
這個籃球場屬於一家私人醫院，就在農貿市場附近，但是不知道是經營不善還是什麼原因，有很長時間沒有開門了。閑置了一段時間后，附近的小孩便看準機會，經常來這裏打籃球。但是由於醫院大門上鎖，他們只能通過翻牆的方式進入籃球場。
走在前面的幾個少年早已經翻了過去，歡脫的奔向籃筐。雜貨店老闆的兒子翻的稍微慢了點，被落在最後，不免有些着急，便快速跨過鐵柵頂端的尖錐，跳到地上。
組成醫院外牆的鐵欄柵頂端豎滿鋒利的尖刺，部分已然銹跡斑斑，唐嘉宇眼睜睜看着那個少年露在褲子外的小腿被其中一根變型彎曲的尖刺戳入，在他下跳用力的時候，尖刺如同倒鉤般割入皮肉，扯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看着都疼。
“同學，你還好……”唐嘉宇見狀快速趕到金屬柵欄邊，但是接下來他看到的一幕，嚇得他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少年落地之後，只是踉蹌了一下，就在原地站穩。想像中的血流如注的場面沒有發生，對方小腿那被撕裂的傷口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綠色，一滴血都沒有流出。那傷口看去就好像被切開的仙人掌或者蘆薈的斷面那般，
但又保留着一些動物肌肉的質感。
很快，從被扯開的皮肉兩端，幾根纖細的青色血管又或是藤條延伸出來，將皮肉牽到一起，如同縫針般快速穿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將傷口合攏，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怎麼了？”少年見唐嘉宇突然衝過來，還盯着自己的腿一動不動，不由後退了一步。他上下打量着唐嘉宇，見對方沒有回答的意思，便不再理會，歡快的奔向籃球場中間的夥伴們。
唐嘉宇在原地獃獃的看着對方跑開，又過去足足五分鐘才緩過神來，他舒展了一下因緊張而握緊的雙手，手心裏全是汗。
剛剛在被少年打量的時候，唐嘉宇在對方的眼睛裏讀出一種陌生感，和看到陌生人的那種警惕不同，那個眼神就好像在看一種與自己很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物種！
自然而然的，少年異常而快速自愈的傷口，被與飲料瓶里那根以完全不正常的速度生長的幼苗聯繫到一起，一個恐怖的想法在唐嘉宇的腦海里逐漸成形——這就是微笑果園飲料的副作用？所謂基因技術通過植物對人類的影響？
他看着那些興高采烈的少年，對一切毫無所知般玩耍着，奔跑，運球，投籃，皆靈動而順暢，沒有一絲一毫異常，甚至可以說健康得過分。
只是……眼前的這個人，還能稱之為人嗎？還是說，植物人？
回宿舍的路上，唐嘉宇算是把疑神疑鬼這幾個字發揮到極致。目睹植物人的真相讓他的心靈受到嚴重的震撼，以至於現在他看街上每個拿着飲料瓶子的人都像看怪物。
路過學校超市的時候，一個平時和唐嘉宇關係還不錯的同學見他神情恍惚，走路見人就躲，手裏還提着一罐除草劑，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把他攔下。
“唐嘉宇！”
“啊？什麼？”
“你可千萬別想不開！有什麼事和兄弟們說，大家能幫的就幫一點……”
唐嘉宇被他說得一愣，見對方不住的看向自己手裏，頓時也明白了。
由於被雜貨店老闆的兒子嚇到，唐嘉宇一時忘記要把除草劑裝進單肩包，甚至這款該死的除草劑還特地把“除草劑”，“殺必死”，“百年品牌”這些關鍵字用加粗大字醒目的堆在包裝上，白色的字體，紅色的底，再加上黑色的背景。
土得掉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我不是，我沒有。”
“人生都會有很多坎，過去就沒事了，當初哥失戀的時候也哭的死去活來，現在不是還是好好的？”
“你聽我狡辯，不是，解釋……”
好說歹說，唐嘉宇總算讓對方相信自己不是想自殺，為此他甚至被這個熱心的同學拉着去操場跑了兩圈，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就是這麼一打岔，他原本積蓄的惶恐和焦慮還真消失大半，至少現在的他能夠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走到宿舍門口，唐嘉宇忽然想起那個最近天天沉迷果園飲料的林濤林大少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和好友說這件事，要是對方此刻已經成功進化為一個植物人，告知他這個真相也許會對雙方中的某一方產生永久性的健康影響。
簡單來說，要是林濤變成植物人還覺得自己是人，可能會出現嚴重的精神問題；要是不覺得自己是人，那更糟糕，唐嘉宇可能出現嚴重的人身安全問題。
就在唐嘉宇猶豫不決，滿腦子盤算着要怎麼裝作不經意的給林濤製造個小傷口，檢查他身體情況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喂，老唐啊，你還沒回來嗎？”唐嘉宇一接起電話，就聽到林濤略顯焦急的聲音。
“被人拉去跑圈，剛到宿舍，怎麼了？”
“我爺爺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我得趕緊去一趟。”
“啊，這，那你趕緊去吧。”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唐嘉宇糾結的心情再次舒緩不少，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明明自己的事還不知道怎麼解決，當聽到朋友那裏傳來壞消息時，情緒便不由自主的被帶了過去。至少在目前，林濤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的地方。
“我已經在路上了，就是跟你說一聲今晚應該沒回去。對了，消費者協會的人剛剛來把那個瓶子帶走了。他們說明天之內應該就可以給出一個初步的調查結果。”
又簡單問了下情況，唐嘉宇掛斷電話，看看時間正好快到飯點。現在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來具體應該怎麼做，只能等明天調查結果出來再和林濤討論，看能不能利用對方的身份做點什麼。
懷着複雜的情緒，唐嘉宇握向宿舍的門把手，很快這情緒就變得更加複雜起來——他沒帶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