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抓住人心，先抓住人胃
天知道張翠翹心裏多麼慶幸，慶幸這個兩個丫頭在她穿好衣裳，把屋裏收拾妥當了之後才回來。
得了吩咐的四丫和三丫跑得飛快，對於她們來說，有活兒幹才是好事兒。
要是哪天沒活兒幹了，她們就會擔心被賣掉。
四丫跑去里長家說明來意，里長看着四丫遞過去的魚和野雞，就讓婆娘去給四丫拿葷油和鹽。
四丫走後，里長媳婦就感嘆道：“三兒瞅着那傻子拿了根兒樹杈子在河裏叉魚，轉眼宋四丫就拿來換鹽和葷油，你瞅瞅這些魚個頂個兒的大，野雞也肥……老頭子啊，宋四兒娘這回撿回來的男人挺能耐的！”
里長頷首：“的確能耐，可惜就是個傻子，不能替宋家人服役。”
里長媳婦不以為意地道：“不能服役才好呢，這樣的人養在身邊，咋滴也餓不了肚子，時不時還能有一口肉吃。”
“比她的那些個兒子強！”
“再者有個男人在身邊，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那些個不孝子孫想再害她，就不能夠了！”
“那野男人人傻乎乎的，可卻能護着人，今兒齊三媳婦罵了幾句張寡婦，傻子直接把人摁糞堆里了，齊三這慫貨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覺着啊，張寡婦的好日子要來啰，可惜村裡好些人不相信，都說張寡婦家的日子有的熱鬧看，說她家以後指定雞飛狗跳。
一個野男人，三個跟自己不一條心的便宜兒子，一個不省心的親兒子……”
里長道：“日子是自己個兒過，村裡人咋說咋看屁用沒有！”
“往後要是他家再拿這些東西來換啥，只要咱們家有富餘，你就給換了。”
“能幫一把是一把，放眼這村裡，嘴上抹了蜜的人多，可像張寡婦那樣嘴上不饒人，出了事兒寧願賣田也不賣家裏人的少之又少。”
“這人良心沒壞。”
張翠翹不知道自己個兒在里長兩口子眼裏的形象變高大了，她這會兒正在灶房忙碌，十條大魚，魚頭剁下來燉湯，用葷油煎過一遍的魚頭放進大瓦罐兒里，熬一會兒湯汁兒就變成了奶白色，香味兒滿灶房地竄。
剩下的魚張翠翹剁成塊兒，先焯水斷生，再混着蒜苗回鍋猛炒。
從里長家換來的葷油一次用完。
三丫四丫兩姊妹就覺得她們這個阿奶是真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她們兩個為啥這麼早回家，就是宋大他們聽了六郎跟六丫的話，說野男人要把張翠翹搶走。
六郎六丫一頓鬧騰，可是沒誰敢回家看看，她倆打完豬草去田裏幹活兒，就被指使歸家。
兩人怕得不行，自打春風樓的管事開出一百兩銀子的價錢之後，她們覺得不論是二叔三叔，就連她們的爹看她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銀子。
要是阿奶把家底霍霍光，跟野男人跑了，說不定家裏人要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們兩個賣掉。
兩個小姑娘想到這裏，便更加小心諂媚地對待張翠翹，唯恐惹她生氣。
還是得想個法子留下阿奶啊！
三丫四丫的法子還沒想出來，張翠翹就把魚肉做好了，要辣椒沒辣椒，要花椒沒花椒，要胡椒沒胡椒……
張翠翹嫌棄死她做的魚了。
可這樣的魚對三丫四丫來說卻是無法抵擋的美味，光是一陣陣兒香味就讓三丫四丫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行了，你們去把二三四五六郎，五丫六丫都喊回來吃飯！”
四丫小心翼翼地瞅着張翠翹的臉色問：“那……那我爹他們呢？”
張翠翹冷哼一聲兒：“我管他們死活！”她這招叫啥？
叫分化。
把原本同一個利益體分化成兩個利益體，這樣一來，老宋家的兒孫們就不可能抱團坑她這個惡婆婆一個人了。
給孫子們吃飽，讓兒子媳婦們饞去！
上萬人的公司她都能管過來，宋家這幫人才幾個？
小意思！
毛毛雨！
四丫瞬間不說話了。
三丫也像鵪鶉一樣，滿院子找活兒干，張翠翹沒搭理她，用雜糧面做了一大鍋魚湯麵片兒。
剩下的幾隻野雞讓她用鹽抹了，掛在灶頭用火煙熏着，這樣能多放兩天。
孩子們回來之後，二郎三郎明顯對張翠翹抵觸很深，六郎六丫見到張翠翹就撲，他們已經跟二郎三郎他們顯擺過張翠翹給他們吃雞蛋羹的事情。
當時二郎三郎還罵他們兩個沒定力來着。
四郎五郎聞着滿院兒的香味猛吞口水，他們看看二郎三郎，又看看張翠翹，小臉兒上的神色糾結極了。
二哥三哥警告過他們不要被老妖婆給籠絡住了，可……
可這味兒真的好香呀。
六郎六丫嘴巴甜，一口一個阿奶，張翠翹就給他們兩個舀了滿滿兩碗魚湯麵片兒，又給他們挑了些沒有刺兒的魚肉放碗裏，兩個小傢伙就端着碗去院兒門口坐在門檻兒上吃了起來。
吃得噴噴香。
五郎忍不住了，也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兒阿奶，張翠翹就給他也舀了一大碗的面片兒，一大勺的魚肉。
“都小心着點兒刺兒，餓死鬼投胎似的……別讓刺兒給扎了喉嚨！”
“到時候扎死了正好給老宋家省糧食！”
等四郎和三丫四丫都乖乖地跟張翠翹打了招呼，然後捧着碗去門檻兒上排排坐吃肉肉的時候，二郎跟三郎也綳不住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紅着一張臉小聲地喊：“阿奶……”
張翠翹揉揉耳朵：“啥？”
“聲兒太小我聽不見！”
三郎鼓起勇氣，大聲喊道：“阿奶我們回來了，阿奶辛苦啦！”
張崔翹的耳朵差點兒沒被吼聾了。
“阿奶您辛苦了！”二郎也跟着拔高了聲音：“您有啥活兒，儘管讓我們干。”
張翠翹譏笑道：“不給你們吃喊你們幹活兒就喊不動了？”
二郎三郎忙搖頭：“喊得動！”
“行了，自己個兒去屋裏拿碗舀去，能吃多少舀多少，管飽！但有一條，不許給你們爹娘留，要是敢留一絲絲兒，以後你們就跟着你們爹娘挨餓吧！”
“老娘不養白眼兒狼！”
張翠翹一番警告，二郎的神色暗了暗，惡毒阿奶真厲害，竟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沒法子，他只能自己吃了，可不能便宜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然而，當他們嘗到了面片兒和回鍋魚的味道，就把親爹娘忘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