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老賊的後手

沿着上次的道路，邊月再度跟隨蛐蛐到了那間密室中，密室內的佈置都未改變，就連那柄長刀洛水，也再次陳列原位，等待有緣人。

都水何等聰慧，一眼便看出了邊月心中所想，“自古寶刀配英雄，整個九川之中，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出第二個可以攜帶此刀之人。”

說到底，都水還是想攛掇自己取了此刀。

邊月沒上當，只是輕聲說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機緣這種事情，強求不得，我相信遲早有一人能夠拿起洛水，帶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

都水笑着搖搖頭，免不了有些遺憾，“但願如此。”

自從邊月離去后，那個方盒便再度回歸沉寂，毫無動靜，若不是之前都水親眼目睹，恐怕也不會相信這個其貌不揚的方盒會有着當代科學無法解釋的怪異能量。

邊月笑着看了都水一眼。

都水也笑着看了他一眼。

“古人曾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古人說古事，今人言今事，許多老道理放在今天其實已經不夠用了。”

“副院長，這樣不好吧？”

都水哈哈一笑，“開個玩笑，我這就離開，這間密室隨你折騰。”

邊月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牆壁上密密麻麻，毫無死角的攝像頭，禮貌提醒道：“記得讓它們也休息休息。”

都水嘆了口氣，“真就如此見不得人？”

“你說呢？”

等到都水離開，邊月這才走近方盒，盒子上神秘的印文彷彿在訴說著某段神秘蒼茫的往事，又好像一道世所罕見的封絕大印，使得其中秘密不被外界窺探。

想起當初那兩道其貌不揚卻又威勢驚人的利箭，邊月仍是心有餘悸，那一瞬間的鋒芒畢露，足以洞穿世間所有防禦，甚至能夠穿透神魂，讓目標之物徹底煙消雲散。

邊月不知道留下這個方盒之人，到底是何境界，但時隔如此之久，大印的餘威仍有中三境的水準，只怕此人巔峰之時並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再大膽點，方盒的主人極有可能與這方世界的形成關係密切，因為當初那兩柄利箭出世之時，明顯沒有與天地大道有所違背。

邊月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方盒的紋路。

照理來說，第二境養氣境的修士，只能勉強運行體內真氣，遠做不到細緻入微的控制。

但在煉體境就能運轉真氣的邊月，擁有着時空之主在修行路上的所有經驗與感悟，所以對於境界的剖析程度，遠非尋常修士可以比擬，以至於僅是第二境的他，已經能夠將真氣運轉的爐火純青。

他的指尖緩緩釋放出絲絲縷縷的真氣，順着大印紋路遍佈整個方盒，就好像石碑拓印一般，將所有細節全部復刻下來，一絲一角都沒有遺漏。

這個方盒不知存在了多久，但大印依舊無比清晰，絲毫沒有磨損，就如同精心保存的現代工藝品。

邊月心念微動，將真氣拓印而來的紋路鋪展在身前空中，六個面六張圖，好似乾坤陰陽生死盡在其中。

六張圖光芒一閃，稍不注意間，邊月的心神便被其吸引，使他陷入了凌虛蹈空的境界之中。

這種感覺與E-0711內的靈境世界極為相似，可當邊月真正意識到了這一點后，卻又瞬間返回了現實中的密室。

就好像大夢一場，當你知道自己身處夢境，便會悠然醒來，剛剛發生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不在記憶中留下痕迹。

邊月深吸一口氣，看來泯滅老賊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根據都水所說，世上並非只有這一個方盒。

似乎方盒的創造者早就料到了今天凶獸入侵的局面，所以特地留下這種東西。

在四方大陸的歷史上，曾有一位試圖破開聖玄境瓶頸，再創新境界的巔峰大能者，他的行為最終受大道排擠，魂飛魄散，在時空之中被徹底抹除。

他所存在的歷史，慢慢成了一頁空白，不過區區萬年，世間便再無一人記得他的名號，就好像此人從未出現過一樣。

時空之主也是在掌握時空法則之後，才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一絲異樣，這才逆流而上，與那人遠遠見了一面。

只是這一面，時空之主險些大道崩碎，被強制送回了現實。

那人的境界之高，實力之強，已經站在了聖玄境的頂端，遠非剛剛躋身此境的時空之主可以比擬。

而且逆流而上本就要壓制自身實力，否則一旦因為氣機過強，驚動時空亂流，任你是聖玄境也無能為力。

後來四方大陸的一方小天地內，發生了慘絕人寰的血案，幾乎所有生靈全部被吸幹了神魂與精血，成為具具枯骨。

五境聖地去了三境，依舊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動用了一件無極法寶，只得出了應該是天地異象，不似人為的結論。

但曾逆流而上的時空之主知道，那方小天地在萬年前，正是巔峰大能者的隕落之地。

他極有可能預見了自己的身死道消，所以使用某種逆天神通，為自己留下了後手，等到萬年之後，自己於四方大陸再無痕迹之時，他就成了“故人”，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故人。

這個時候再新生，也不會引起大道注意。

創造一方新天地，隕落，塵埃落定，藉助新天地孕育的生靈重生。

這與當前的地球，有着異曲同工的相似。

看着身前的方盒，邊月心情格外複雜，只希望事情的發展，不要如自己預料的這般。

邊月將拓印的圖案收起，放在丹田之內，想着以後若是能碰見精通印文的修行者，可以讓對方嘗試解開其中謎團。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離去時，心神竟出現了異動，他本就僅存一魂一魄，因此輕微的動蕩便如地震一般明顯劇烈。

沒有絲毫猶豫，幾乎就在下意識間，心法極致《大荒東經》庇護心脈，鎮壓誅邪。

作為一門無極功法，《大荒東經》對於修士的要求極為嚴格，因此即便神魂受損，邊月也不願輕易動用這門功法，不過眼下情況緊急，由不得他考慮後果了。

那座浮屠塔亦是再度現身，懸於邊月頭頂，淡金色的光芒自寶塔十八層依次落下，如佛陀在上，神聖不可侵犯。

邊月心海中，《大荒東經》演化出的千餘條鎖鏈，攀附神魂之上，如同枷鎖，另有兩條血紅虯龍，沒入神識之中，為他尋找異動根源。

如此一連串的舉動，可見邊月對此慎重到了何種地步。

邊月眉頭微皺，呵斥道：“滾出來！”

泯滅老賊的一道虛影自他體內鑽出，不過卻不是安豪的形象，而是一位長袖飄飄，風姿卓絕的白面仙人。

雖然換了樣貌，但邊月認得這股氣勢。

泯滅老賊伸開雙臂，晃了幾圈，將長袖裹在胳膊上，負手而立，而後有些惋惜道：“說到底，我還是有些着急了，竟讓你有所察覺。”

那日倒回雲獵場，兩人初次見面便有過一番試探，最後泯滅老賊自願割捨一段神魂，換來雙方的合作。

當時邊月便發覺這段神魂有些異樣，彷彿純粹的能量源，輕輕鬆鬆便可煉化。

沒想到這竟是泯滅老賊刻意落下的誘餌，神魂看似被煉化，實則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虛幻不實的身影屈指一點，方盒上拓印下的印文便浮現在空中，泯滅老賊自顧自道：“其實你剛剛所想，確有一分道理，即便在我的那個時代，也有沉寂萬載，忽然重見天日的大修行者，當然了，我最看不慣這種屠戮億萬生命，只為几絲生機的無恥行為，所以只要被我撞到，便是心如油烹的凄慘下場，什麼時候我覺得膩了，什麼時候再讓他徹底解脫。”

“只是這遠古遺物上的印文，明顯不是那麼回事，我雖不是陣法大家，可也自認懂得幾分符籙之道，尤其是一手順天推命的絕活，更是冠絕八方。”泯滅老賊感慨道：“要不是今時不同往日，我一定給你露一手。”

邊月死死盯着泯滅老賊即將消散的嘴臉，“你到底是何人？”

對方義正詞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泯滅聖人是也！”

“方盒究竟有何秘密？”

泯滅老賊忽然捂着腦袋，瞪大眼睛，“不好，有狗腿子追我來了，我先撤，咱們有緣再見。”

只見泯滅老賊一拳捶在自己腦門上，本就孱弱的神魂瞬間崩碎，消失不見。

邊月臉色陰沉，沒想到自己竟被擺了一道，而且他不知道以泯滅老賊的狡詐，會不會在後手后還有後手。

對於神魂一事，他本就不太精通，更何況現在境界太低，能夠勉強運轉《大荒東經》已近殊為不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邊月不敢掉以輕心，猶豫再三，他給楊策發去了信息，看看對方最近有沒有時間可以來九川一趟。

不過密室內隔絕信號，信息發不出去，得等到離開之後，才能讓楊策收到。

只是地表上有些地方輻射太嚴重，即便是信號也難以在其中穿行，所以楊策能不能回復還是未知數。

邊月出了密室，都水已經等候多時了，他說道：“剛才我已經與趙家聯繫過了，對方表示這次事件是個誤會，不會再追究。”

邊月嗯了一聲，問道：“有沒有提起蛐蛐？”

都水笑道：“說話要有三分白，有些事情不必出口，反而更能讓對方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