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十二年後

第二章 九十二年後

道隱斬記載;

崇山峻岭多大墓。

荒草平丘是凡人。

依山傍水有將相。

皇天后土葬王臣。

九十二年後,秋。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雨。

在北方,七日天陰雨連綿已數少見。

而這場雨?

已經足足下了半月有餘。

近日的電閃雷鳴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也讓我忍不住再次翻開了一本書。

一本被我故意遺忘在角落的書。

這本書,是爺爺留下來的。

是不是古董我不知道。

因為我沒打算賣。

當然。

不是因為我富甲天下。

而是因為我窮。

真的很窮。

窮到買不起電扇的地步。

窮到只能靠它來扇風解暑。

其實。

並不是我故意尋找託詞。

而是,當它打開時,真的很像一把扇子。

一把我從小到大,見爺爺從不離手的扇子。

我記得。

當年爺爺每天吃過晚飯,都會躺在院中央的躺椅上消食。

有一次。

我終於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

“爺爺,你為什麼總喜歡躺在這裏呀,你在看什麼哪。”

爺爺摸着我的頭。

呼扇着那把,似銅非銅,似鐵廢鐵的破玩意兒對我說;

“呵呵..爺爺啊,爺爺在數星星呀!你要不要跟爺爺一起數啊。”

那時候我還小。

很容易被拐騙。

一聽說跟我玩。

我就屁顛屁顛的往上湊。

可誰能想到。

這一湊。

就是五年。

八周歲那年,爺爺問我;

“小千啊,這些年你一共數了多少顆星星啊。”

當時我沒有猶豫。

很自豪的回答。

南六北七央二八,

天地一零八一家。

天演四九人難側,

遁去其一便是它。

我記得,那天的月亮很大。

我記得,當我說完時,爺爺並沒有誇我。

我也記得,爺爺的臉色變了。

我還記得,爺爺將扇子打開,罩在了我頭上。

我還記得,爺爺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我還記得......

唉!

如果....

如果真的有如果。

如果時間真的能夠重來。

我想....

我想做一個啞巴。

如果?

我想?

呵呵!

哪裏有什麼如果。

即生為人,誰不是在負重前行。

我記得從哪天之後,爺爺再也沒有數過星星。

而我。

也在那天之後,便跟着爺爺四處拜訪他的一些老朋友。

可有一件事,當時我一直不能理解。

我不理解爺爺的朋友,為什麼都住在山裏。

不理解這群糟了頭子們,為什麼身邊都跟着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尾巴。

更不理解為什麼這群糟老頭子每次把我們丟到山裏,就會消失很長一段兒時間。

太行山真的很大,我沒有從南走到北。

但,青虛山我很熟悉。

青虛山因為葛老爺子的原因,又被稱為葛公山或葛洪山。

也因為時代不同,我跟葛老爺子沒有見過面。

所以,並不熟。

不過。

青虛道場山後的、山後的、山後的,兩個老頭和一個黃毛丫頭,我很熟。

熟到我們每次見面,兩個老傢伙都不讓我磕頭。

熟到我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終年擠在幾間破屋子裏。

熟到他們每天只讓我吃野果喝稀粥。

那時候,我真的很恨他們。

所以。

每一天不把小的欺負哭。

不讓老的追的我滿山跑。

我就渾身難受。

就這樣。

我痛並快樂着活了好幾年。

後來。

小丫頭大了。

我也惹不起了。

也恰巧在那時,兩個老傢伙被我耗死了。

那一天,來了很多人。

他們相互寒暄恭維。

我卻覺得很噁心。

我發瘋一般衝下山。

我大口大口的吃着芝麻燒餅和碗兒肉。

香。

真特么香。

除了辣椒有點辣。

其它的沒一點毛病。

後來。

爺爺在111歲那年,和幾個老不死的從太行入了秦川。

臨走時,爺爺將我叫到了近前。

“張小千,你跪下。”

爺爺的表情很嚴肅。

我知道爺爺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不敢抬頭。

因為,我怕爺爺說我沒種。

我知道爺爺還是看到了。

但爺爺只是輕一笑。

“傻孩子,都多大了還哭。”

我沒有說話。

我想極力的忍着。

可豆大的淚珠依舊往下落。

當爺爺把扇子交到了我手中時。

告訴我。

它叫【道隱斬】。

暗含着九種變化。

裏面還記錄了四十九章天衍道文。

每章道文中又蘊含了四十九道天衍神符。

至於其中奧秘,讓我自行參悟。

並同時告誡我;

“小千呀,你要記住。以後為人處世,都要留一線。凡事不可做的太絕。不然,等你老了,它們會來找你的。”

當時,我雖然不明白爺爺口中的‘他們’是誰。

但,我還是答應了。

後來。

隨着重重迷霧向我襲來。

每每出生入死。

我也逐漸明白了爺爺話里的意思。

一路行來。

道隱斬陪我踏過了無盡詭秘山河。

四十九道符籙,也被我印證過半。

回頭想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留一線。

也不知道,將來它們會不會來找我。

更不知道,等到那時,我還會不會再留一線。

對了。

後山的、後山的、後山的那個黃毛丫頭。

已經長大了。

如今,她已經開始耗我了。

而且,沒到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來打探消息。

我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承蒙歲月不棄,還活着。’

就成了我的口頭禪。

有時候。

她也會突然打來電話。

問我為什麼總躲着她。

而我,也總是有氣無力的回答。

‘因為你丑。’

她聽后,總是笑。

笑的我頭皮發麻。

想着想着。

我也笑了。

可能是剛才想的太入神。

不知何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我輕輕推開窗戶。

恍惚間。

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我的眼帘。

“千兒爺,忙着呢。”

“哎呦,胖爺,胖爺您吉祥。來來來。過來坐。”

我拍拍身邊的藤椅。

順手添了一杯新茶。

“千兒爺,您要這麼聊天,我可當您是在罵我。”

坐在門口說話這人。

姓郝,單字一個命。

他這個人,如他的名字一樣,命真的很好。

好到,我每次看見他。

手就會顫抖。

對,是顫抖。

因為,每次看到他這張臉。

我就有一種,一巴掌想呼死他的衝動。

對。

您沒聽說。

是每次。

說實話。

說心裏話。

指天發誓。

小爺我不想看見他。

因為每次看見他,就意味着我要倒霉。

對。

您還是沒聽錯。

還是每次。

從未例外。

因為恨他。

以前給他起過一個優雅的外號。

肉球。

之所以不叫胖子。

是因為胖子這名兒太俗。

一點都不含蓄。

肉球就不一樣了。

不僅朗朗上口。

還侮辱性極強。

最主要是能解我心頭之恨。

這要是站大街上喊一聲‘肉球’。

那回頭率......

絕對‘杠杠’的。

可就在我剛找到點心裏平衡。

這孫子居然特么減肥了。

有人說。

胖子都是潛力股。

起初我還不信。

結果。

這孫子坐了特么三天綠皮火車。

就是為了跑到我面前裝把犢子。

“小千啊,胖爺我這次來沒啥事。

就是想跟你說一句。

胖爺我就站在你面前,如今你再看我,還有幾分像從前。”

那一天。

我追了他八條街。

一邊追我一邊喊肉球。

結果。

一群不知道從那蹦出來的胖子。

也追我了八條街。

從那以後。

我跟這孫子更加勢不兩立。

雖然我很恨這個孫子。

但我的笑容,依舊如冬日的暖陽。

如果您要問我,為什麼看見自己痛恨的人,還笑的像花一樣。

那我告訴您,我是一個有禮貌、有教養、受過高等社會教育的人。

有個詞不是叫謙謙君子嗎。

那就是形容我的。

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再次拍拍身邊的藤椅。

“胖爺,許久沒見,是生分了嗎?來,過來坐,咋哥倆好好嘮嘮。”

“唔~~~不...我坐這兒挺好。”

郝命腦袋搖的跟沙皮狗似的。

我見他是鐵了心不過來,也沒再強求。

畢竟強人所難的事,非我謙謙君子所為。

我輕輕放下茶杯。

瞬間飛身而起。

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向了這王八蛋。

這一刻,我心中再無雜念。

一心只想弄死他。

我奮力的衝刺,狂奔。

但。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也再次間接證明了,如果距離超過五米。

我特么的、真的、確實、的確、特么的、追不上他。

這一刻。

我很鬱悶。

我覺得自己懂的東西很多。

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來評價自己也不為過。

但我始終想不通。

一個,百十來公斤的胖子。

是如何做到瞬間啟動,並瞬間進入超速行駛狀態的。

同時。

他的表現,讓我想起了一檔節目。

但我忘了叫探索未解生物之謎,還是叫自然與科學。

不管叫什麼吧。

我現在只想打個電話問問他們,還缺不缺研究物種。

在我胡思亂想之餘。

郝命越軲轆越快。

我剛跑出店門十來米,這孫子已經站在了三十米開外。

“張小千,你個王八蛋,你家胖爺就知道你沒憋好屁。反正,人,我已經帶來了,幫不幫,你自己看着辦。”

“你大爺的,郝肉球我告訴你,今兒你要是給小爺站住,還則罷了,如果負隅頑抗,小太爺我....”

我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

突然,不想說話了。

我知道,即便是說完。

這孫子也聽不見了。

我撿起跑丟的鞋慢慢往回走。

剛到店門口,就瞅見了郝命口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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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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