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說謊了卻沒有完全說謊
星野真尋又一次地站在破舊的木板門前，和昨天相比牌子上的內容發生了些許變化。
【今天請用鑰匙開門的超心理研究社】
看起來超心理研究社的前綴是隨時都會更換的類型，有意思。
胡思亂想之際，門牌上的字跡又發生了變化。
【快請吧】
原來是旁白客串的門牌嗎？星野真尋表情微妙地拿出小夜子昨天交給自己的鑰匙開門。
或許是未來預知也會有延遲，姬宮小夜子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少女坐在長桌靠近窗檯的那一側，眼睫毛微微地顫動，手裏正拿着一本沒有封面的舊書聚精會神地看着。
星野真尋不願去打擾這一幕，只是停留在門口靜靜地欣賞着小夜子美麗的側顏。
姬宮小夜子是天下難得的美少女。
這是肯定的。
雖然並沒有徹底地成長為完全體，但就是介於成熟與青澀之間那種少女的感覺讓人格外憐惜。
從側面仔細地打量，少女小巧的櫻唇顯得更加誘人，白皙的皮膚如同陶瓷製品一樣給人一種冰涼通透的感覺。
突然很想動手戳一下試試手感。
星野真尋忍住了，兩人現在只是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關係。
“好看嗎？”欣賞的視線過於露骨，姬宮小夜子提前從故事的世界歸來。
她用書籤把書夾好後放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星野真尋。
“很好看。”
“我以為你會辯解一下。”
“對於美好的事物為什麼要吝惜自己的讚美？不吝讚美也是一種品德。”
“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你對我的誇獎嗎？”小夜子小姐眨了眨眼睛。
“我確實在誇你。”
“謝謝。”
星野真尋來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包，從裏面拿出昨天那張紙條。
“怎麼樣，咖喱的味道如何？”小夜子用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露出好奇的神色。
“不盡如人意，畢竟只是家政課上的料理。”
“我看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有好事？”
“聽到了很有意思的話。”星野真尋摸了摸鼻子，想起樋口六花又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很不錯的樣子。”
“有意思的話？”
小夜子搖搖頭：“能夠在吃咖喱的過程中聽到有意思的話才是真正美好的事情。”
“說的話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沒有咖喱。”
“如果不介意的話，下一次有機會也請嘗嘗我的手藝。”
雖然大概率沒有給美少女做飯的可能，但發出邀請才是正確的回答方式。
“再說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她眨了眨眼。
“那就是姬宮同學要負責的範圍了。”
“我期待着，不過在那之前還是繼續昨天的事情吧，你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先來一杯茶？”星野真尋還記得昨天的話。
“今天就要麻煩你了，茶葉和茶具在柜子的第二層，收納盒裏面還有一些白糖和煉奶。”小夜子給他指明了方位。
“不能總是依賴能力，不是嗎？”
“確實。”
在請美少女品嘗飯菜之前首先的是下午茶嗎？好像也不錯。
五分鐘后，星野真尋端着兩杯特製奶茶回來。
“雖然我的手藝不怎麼樣，請吧。”
小夜子接過去小小地嘗了一口，露出了甜美幸福的笑容。
“甜而不膩。”
“謝謝。”
收穫了一個對他來說相當高的評價。
潤了潤喉嚨之後，兩人放下茶杯，繼續昨天的對話。
“我們昨天聊到哪裏了？”
“有關未來預知的事情。”星野真尋的好奇心正在進一步地詛咒他，迫使他從小夜子身上獲得更多的秘密。
“實際體驗下來的感覺怎樣？”
“沒有想像中那麼誇張。”
“未來預知就是這樣的東西。”小夜子喝了一口奶茶。“有的時候是片段，有的時候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有的時候甚至只是一個即將發生什麼的感覺。”
“未來就是一種看起來很美的東西，未來預知也只不過是採集邊邊角角而已。”
“僅此而已了嗎。”星野真尋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不禁感嘆。
“並不是，那只是被動的情況。”
“還有主動的用法?”
“有，但不如你想像的那般美好。”小夜子用湯匙攪動着杯中的奶茶。
“醫者不能自醫渡人不能渡己。”
“預知自己的未來就好像用自己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進行拔河一樣。”
“不管怎樣都不會贏，即使看到了些許片段，很快就會發生變化。”
“未來預知的原理就是短暫的從命運的長河中出來，既然出來了河裏面就沒有你了，自然只能看到自己起身時帶起來的一點點餘波。”
“當你再一次回去時，你看到的餘波又會發生全新的變化。”
“死循環？”
“你可以這麼理解。”小夜子點了點頭。
“如果想看的是別人的命運呢？”星野真尋留意到了這一點。
“你想知道一些什麼？未來的前景，還是改變命運的契機？”小夜子擺出碇司令同款經典架勢，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想知道我最後是怎麼死的。”
“僅此而已。”他說。
小夜子愣了一會：“為什麼會是這個？”
星野真尋斟酌了一會，還是把自己最大的願望給說了出來。
“無病無痛地幸福死去，這是我人生的終極目標。”
“活着就是為了幸福地死去？”
“既然都是要死，死得快樂一點不好嗎？”
“過來一點。”小夜子招呼着他。
“怎麼了？”
“你不是想知道嗎，自己最後是怎麼個死法。”
“來試試吧，未來預知。”
“記得要給報酬。”她眨了眨眼睛。
星野真尋將椅子移到距離小夜子很近的距離。
下一秒，少女的手貼到了他的額頭上。
手掌與額頭想貼，少女的體溫糾纏着他的體溫，連帶着氣息也變得紊亂。
“不要亂想。”
“感受我。”她說。
星野真尋閉上眼睛，努力地把雜念甩出腦海。
下一秒，他失去了所有意識。
......
不懂風情的聖央鈴聲吵醒了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星野真尋。
昏昏沉沉地爬起來，旁邊是似笑非笑的小夜子。
“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了。”
“？”星野真尋直接愣住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被嚇到了？”
“請不要開着一些惡劣的玩笑。”
“所以呢，看到了嗎？”他更關心這個問題。
“很遺憾並沒有。”小夜子搖了搖頭。“活的時間有點長，在看到死亡之前你就睡過去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總的來說還不錯。
“報酬的事情呢？”雖然沒有收穫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星野真尋還是麻煩了她。
“一半怎麼樣？”
“只要我支付得起的話。”
“那我想要你。”她說。
“請不要說這些讓人困擾的玩笑話。”星野真尋已經習慣了這種偶爾的惡趣味。
只是這一次好像格外認真，小夜子細細地打量着星野真尋。
“可我現在確實很想要你啊。”
“為什麼？”
“我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想要。”
“不是很懂。”
“那就以後再說吧。”小夜子指了指牆壁上的鬧鐘。“你該走了。”
不知不覺間，值得紀念的第一次社團活動就被他睡過去了。
“還是說你想和我多待一會？”
“那種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星野真尋摸了摸鼻子，被美少女看着自己睡了一個小時讓他有點尷尬。
“明天見？”
“好。”他說。
隨着星野真尋輕輕地關上門，黃昏的超心理研究社又剩下小夜子一個人。
【已經走遠了】
“嗯。”
揮手驅散盡職盡責的旁白后她陷入沉思。
姬宮小夜子說謊了，又沒完全說謊。
星野真尋活的時間確實是超乎想像的漫長，但那根本不影響未來預知。
當她站到命運的岸上找到星野真尋的那一刻，他卻同時在兩條河裏。
一條是可以預見的雖然有些坎坷但會幸福的流動長河。
另外一條則是被迷霧籠罩的已經停滯的長河。
看着同時擁有兩段命運的異常存在，姬宮小夜子選擇沉默不語。
她有一種預感。
直到看穿星野真尋為止，一切都會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