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中的殺機
長安城外，郿塢
董卓坐在儀仗之上，身穿焰紅色的冕服，金絲髮冠，腰間配有一柄利刃，虎眸睥睨着四方。
“相國，該啟程了。”王允站在儀仗旁微微行禮道。
此時的他同樣是一身黑色冕服，臉上帶着喜色。
“那便走吧。”董卓隨意地揮了下手，顯得極其不耐煩的樣子。
車杖開始緩緩移動，帶着後頭長長的百官隊伍向著未央宮走去。
道路兩旁佈滿了西涼軍士，十步一人，一直排到了未央宮前。
而西涼軍最為精銳的西涼鐵騎和并州鐵騎則環繞在隊伍的不遠處，時刻保護着董卓的安全。
今日倒也是個好日子，連日的陰雨卻在今日斷了篇。
董卓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滿是豪情：“大丈夫當是如此。”
但表面上卻做出了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彷彿這樣的場面他很是不屑。
長安城，未央宮內。
“陛下，董賊已經啟程了。莫約半個時辰便會抵達宮門。”史阿挺立在劉協身旁稟報到。
“那宮門可布好眼線？”劉協聽到這消息，身體向前傾了幾分，撐在雙腿上雙拳微握，既緊張又激動。
他雖然知道歷史上，董卓是如何被呂布一戟刺殺在宮門處的。但他現在已經有些擔心自己的蝴蝶翅膀會不會幹擾了歷史正常進行。
會不會因為這一個月他的準備，那董卓便僥倖逃過這一劫了呢？
他自知自己現在就如同一個賭徒，已經壓上一切，決計不可以輸。
“啟稟陛下，已經佈置妥當了。”史阿同樣壓抑着心中的激動給劉協彙報着。
到底還是有些年少輕狂，昨夜史阿便緊張地無法入眠，整個人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他以前在外遊歷時能遇到的戰鬥場面也不過三十四號人。
但如今不僅是戰鬥場面大了些，更重要的是這件事他是站在了大義的面前，這很大地滿足了他那顆想要行俠仗義的心。
參與誅殺董賊這一大事件，這對於他來說是巨大的榮譽。
“別緊張，成敗在此一舉了。”劉協好像是察覺到了史阿的情緒，於是便安慰着說到。
其實也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安撫一下自己激動而緊張的心。
未央宮門。
此時一百并州軍已在此處嚴陣以待，其中一人手提長戟，正焦急地看着遠處緩緩移動而來的董卓隊伍。
“可都妥當了？”那手提長戟的將領對着身後的士卒說到。
“李都尉，兄弟們都已準備好。隨時聽候調遣。”那士卒走上前來，對着那將領說到。
“好。”那將領也是憋着一口氣，就單一句“是否妥當”他也問了不下三次。
這就好比應試前的學生，明知沒有任何作用，卻總要看多幾眼書。
“李肅，升官發財可就全靠這次了。萬不可以壞了事。”李肅在心中不斷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但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
不久前，當呂布和他說這件事時，他便已是驚駭不已。
但是同時他又察覺到這是一個陞官的好機會，若能親手殺死董卓，讓朝廷封自己一個將軍職位應該不成問題。
所以當呂布問他，是否願意到未央宮埋伏時，他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下來。
又回想起當初董卓讓他去勸降呂布時，許下的高官厚祿到現在也不見蹤跡，心中又生出了怨恨，握戟的力度也加了幾分。
或許是冥冥中的註定，呂布的兩個義父被殺，竟然都和李肅扯上了關係。
正當李肅還在思考中，突然感覺到一陣清涼。
他抬頭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陰雲密佈。
長安城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將他的視線模糊了幾分。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莫要露餡，你們這些撒慫的不要腦袋，老子還要！”或許是小雨讓李肅那緊張的神經緩和了幾分，當他看向身邊的一百親兵，竟然發現他們都有些躁動，便急吼吼地罵了幾句。
有了李肅的安慰，那些士兵總算是安定了下來，每個人都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陛下，董賊已經進城了。”一名遊俠身着內侍的衣服跑到未央宮大殿前，對着穿着華麗冕服，頭戴琉璃冕旒的劉協稟報到。
劉協那原本微閉的眼睛忽地張開了，不可察覺地咽下了口水，心跳快速地提升了起來。
“那便將我們的人召集起來吧。”劉協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最後的佈置。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歷史到現在還沒有太大的改變，他劉協也不能在這一步再有任何畏懼。
往前一步是天堂，退後一步可就是地獄了。
他必須直面這一局面，做那一鳴驚人的楚莊王第二。
史阿和那名內侍很快應聲而去，他們要準備去召集潛伏在宮中各處的遊俠兒，共二十五人。
而宮外的王越帶領着另外一百多個遊俠兒此時卻已經來到了未央宮的一處偏門旁。
藉著雨勢，隱藏了起來。
終於，綿長的百官隊伍來到了未央宮前。
董卓的車杖在前，他的主簿和幾個家僕環繞左右。
董卓從車杖上走了下來，虎眸一掃這巍峨高大的宮門，幾個護衛和家僕便迅速地圍了上來，將他包圍在中心。
董卓看了幾眼那些守着宮門的士卒，發現他們都是微微低着頭，頓時有些許不悅。
但是天下着雨，士卒能做出這番動作倒也算是合理。
此時，董卓要主持重大禮儀，他不想破壞這種氛圍，所以忍住了心中的不悅，並沒有爆發。
邁起腳步，一步一步走進宮門，心中還在盤算着待會要怎麼教訓這些不長眼的門卒。
聽着董卓那在雨水中一步一步的前行，同樣站在雨中的李肅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那一刻夾雜着後悔與恐懼的他幾乎都要崩潰了。
董卓掠過他的身旁，微不可查地撇了他一眼，頓時眉頭皺了起來。
董卓還在思考着，突然卻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吼聲：“董賊受死！”
李肅在那一刻熱血上頭，知道自己不殺了董卓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前後都是死，不若拼了。
他舉起長戟，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吼了出來給自己壯膽。
董卓急忙回頭，那長戟已然就在自己的眼前，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