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趙一清來到了父親消失的封鎖區域
何斗沖探頭看了看,疑惑地問:“這種物質肉眼看不見?”
陳文晉一下就靠在了檢測台上。
趙一清蒙了一下,馬上想到——404被滲透了,有人偷走了這塊“錯”。
誰幹的?
從404送他們出來的那個駕駛員叫張特兒,就因為這個名字,大家經常開玩笑說他是美國特務,他也不生氣。難道是他?不對,他一直在開車,並沒有機會接近保險箱,況且當時還有個副營級的幹部押車
在之後的兩次飛行途中,接觸過保險箱的人就多了,趙一清根本沒記住他們的臉。
到了衡陽之後,趙一清和陳文晉就把保險箱送到了檢測室,難道是這個何斗沖監守自盜?也不可能,他不知道密碼。
這麼看,最有可能偷走“錯”的人就是陳文晉了,但他和趙一清分別掌握着一半密碼,沒有趙一清協助,他也打不開保險箱。
何斗沖又問了一聲:“嗯?”
陳文晉顫巍巍地說:“它不見了。”
何斗沖更疑惑了:“怎麼會呢?你們裝進來了嗎?”
趙一清說:“廢話。”
何斗沖說:“那怎麼辦?我們上報領導吧?”
陳文晉突然說:“不行,一上報我們三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何斗沖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文晉盯着他說:“我們把它交給你之後就去禮堂了,現在它不見了,你說跟你沒關係?”
何斗沖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我沒動它啊”
趙一清破罐子破摔地說:“大不了把我遣返回家,我正想去中學教書呢。”
陳文晉說:“我們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接着,他把臉轉向了何斗沖,一字一頓地問:“你想坐牢嗎?”
何斗沖趕緊搖了搖頭:“不想”
陳文晉說:“那你就照我說的做。”
半個多鐘頭后,三個人出來了,他們的表情都很正常,陳文晉和趙一清抬着保險箱,直接放進了吉普車裏,陳文晉拍打拍打雙手,對小張說:“檢測完成了,我們已經拿到了數據,領導讓我們馬上就返回404。謝謝謝謝。”
本來晚上還有個歡迎晚宴的,小張看着他們,滿臉不解。
在返程的飛機上,趙一清和陳文晉用手指蘸着水在茶几上交流起來。
趙一清:我懷疑有特務。
陳文晉:都什麼年代了,哪兒還有特務。
趙一清:你安全條例怎麼學的?應該時刻警惕敵特勢力反撲。
陳文晉:條條框框我比你背得熟,肯定是內部人搞鬼。
趙一清:為什麼?
陳文晉:從始至終你見過它嗎?
趙一清蒙了一下,兩個人雖然一路護送“錯”,但從來沒見過它的樣子,他們接到命令之後,收到的就是貼着封條的保險箱。
趙一清:有人搞我們?
陳文晉:準確地說是搞我。我最近要提拔了,人人都知道,肯定有人看我不順眼,所以才設計害我。你別管了,回去我會查清楚的。
兩個人回到404之後,趙一清保持沉默,陳文晉向領導做了彙報,他聲稱,那塊“錯”在激光的切割下溶化了,不過他們還是拿到了一些數據
這個謊言有272廠的檢測員作證,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
當然,他提供的那些數據僅僅是數據,毫無用處。
之後,陳文晉一直沒有查到是誰把那塊“錯”拿走了,由於兩個人欺騙了領導,趙一清也沒敢再提起這件事,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趙一清和陳文晉同年參加高考。在大學,陳文晉展現了他的領導能力,很快就當上了學生會**,那時候他口才超好,很愛說話。他的導師是國內研究稀有金屬的大拿,由於陳文晉會來事兒,深得導師喜歡,讓他做一些輔助工作,還有報酬,讓同學們羨慕死了。
到了404,陳文晉同樣是女孩追捧的對象,結果他陷入了一段三角戀,最後被404保衛組以流氓罪抓起來,關了半年多。那次經歷對他打擊很大,出來之後,他變得緘默,就像換了一個人。
不過,之後他工作起來比趙一清還賣力,兩個工作狂就這麼成了最好的朋友。
因此,趙一清對陳文晉十分信任。他漸漸淡忘了那塊“錯”的去向,像過去一樣努力工作,繼續追查父親消失之謎。現在,他已經是高級技師,獲得了前往地下工作的權限。
地下入口在刑場附近,從趙一清記事起,那裏從未處決過犯人,漸漸荒蕪了。可能是鮮血滋潤的原因,那地里駱駝刺的長勢出奇地好。
入口隱藏在一簇簇駱駝刺中間,跟地鐵站差不多,有扶梯,進入之後要經過層層安檢。
第一次進入地下時,趙一清發現這裏遠沒有規劃圖上那麼雄偉,有點類似礦井。他的工作內容跟地上相比也沒什麼變化,只是有沒有太陽的區別。
由於工作的保密性,趙一清每次到了地下,只能按照既定路線前往工作地點,他被人帶着來到核燃料元件製造區,戴上“寸鏡”,操作精密的儀器;或者前往同位素分離實驗室,穿上厚厚的防化服,記錄數據。他一直沒機會前往父親出事的地點。有一次,他試圖前往那片未開發的三角區看看,結果被發現,保衛人員把他遣送到地面上,寫了幾份檢討才過關。
一個多月後,陳文晉找到趙一清,再次提起了那塊消失的“錯”。他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那塊“錯”並沒有被誰偷走,它很可能是自己消失了。
而且他還懷疑,那種物質就像一個黑洞,跟它有關的人和物,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會跟它一起消失。
他的依據是,發現“錯”的那個冷卻塔,正處於地下那片未開發的三角區之上,而趙一清的父親正是在那個區域消失的。
趙一清很震驚,他提出把這個發現上報,被陳文晉拒絕了,只要一上報,兩個人瞞報的事實就會敗露。
最後,趙一清只能向上級申請前往當年的事故地點調查,結果沒有獲准。
趙一清和陳文晉只能暗中查閱相關資料,在這個過程中,兩個人認識了衛國。
衛國最開始在辦公大樓管檔案,就是邢開現在的工作。陳文晉經常去檔案室,試圖窺伺一些機密資料,因此免不了跟衛國打交道。這個衛國原本在一家雜誌社工作,由於刊發文章導向有問題,被發配到了404。他心灰意冷,對工作毫不上心。陳文晉很輕易就把他拉攏過來,三個人成了一個探險小團隊。
1995年12月某一天夜裏零點,三個人穿着厚重的工服,背着沉甸甸的包,在辦公大樓樓頂見面了。
樓頂鋪着黑糊糊的油氈紙,中間矗立着那座徹夜不熄的探照燈,它正在緩慢地旋轉着。這個入口是陳文晉發現的,他還配備了鑰匙。
實際上三個人去地下各有目的。趙一清是為了查出父親消失之謎,陳文晉是為了找到“錯”,而衛國則是為了發財。
他們來到地下之後,進入了一個開闊的空間,似乎有風吹過來。由於不是工作時間,地下的照明都關閉了,他們都塗了事先準備好的母樹葉子汁液,然後戴上安全帽,打開了頭燈。
這裏是鈾提純區,建設得有些簡陋,四周矗立着各式各樣的機器,有天藍色的取樣破碎機,乳白色的鈾浸出機,橘紅色的濃縮機都是龐然大物,擺放在一起就像一支機甲軍隊。
陳文晉說:“跟我走,我帶你們去主路。”
接着,陳文晉走在前面,趙一清和衛國跟在後面,三個人慢慢朝前走去,中間路過了一個很壯觀的實驗室,類似原/子/彈發射場,地下高度有限,它的比例被縮小了,但看上去依然那麼巍峨。
走着走着,他們來到了一條隧道里,地面是水泥路,路邊有污水迴流的排水渠,每隔大概200米就有一盞應急燈。
最讓趙一清驚訝的是,他看到了索道,它被固定在隧道頂部,懸挂着T形的座位,就像單人纜車。陳文晉合上電閘,三個人坐上去,朝隧道深處“飛”去。
到了終點之後,三個人繼續步行。環境越來越原始,沒有任何光亮,只有三個人的頭燈照明。他們從未來過這裏,每走一步都是摸着石頭過河——想不到他們真的需要過河,一片水擋在了前面。
三個人走過去,看到了砌得整整齊齊的紅磚,類似碼頭。他們找到了一個皮划艇,朝對岸劃去。
四周佈滿了鐘乳石,皮划艇幾次差點撞上。
上岸之後,他們繼續深入,發現了大量人類活動的痕迹,有簡易睡袋、鐵皮床以及生活垃圾。通過查看,他們確定這些東西並不是404職工留下的。
404的衣服和被褥都是統一發放的,印着404的標誌,而這裏的睡袋花花綠綠,就像雜牌軍,一看就是外人帶進來的。
這說明404地下還藏着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他們來到“Y”字岔路口的時候,已經沒人說話了,似乎怕驚擾到什麼。
趙一清在夢裏來過這個地方很多次了,每次的場景都不同。有一次,他夢見自己被落石砸死了;有一次,他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洞;有一次,他夢見隧道深處衝出來一頭猛獸,它的樣子很像一頭巨大的豬
通往右前方的隧道里橫七豎八地扔着一些工具,三個人用頭燈照了照,發現了挖鑿的痕迹。
三個人朝着左前方的隧道走去。
這裏簡直是全世界最難走的路,有時像攀岩,有時像滑沙。實際上這時候已經不能稱作隧道了,而是一條天然的地洞,七拐八繞,洞口繁多
終於前面沒路了,出現了一個深淵,頭燈照下去,什麼都看不見。地下沒有標識,我們且把這個地點稱作H點。
衛國說:“要不咱們撤吧”
陳文晉說:“等等。”他四下找了找,在懸崖邊上發現了一個繩梯,看來早就有人下去過。他拽了拽那個繩梯,說:“還挺結實的,我們下去,把防毒面具都戴上。”
接着,三個人紛紛戴上防毒面具,然後順着繩梯朝下爬去。
他們爬下了大概三層樓那麼高,終於到底了。底下大概有籃球場那麼大,坑坑窪窪的,都是石灰岩,而四周都是直稜稜的石壁。
趙一清拿出儀器測了測,空氣良好。
三個人都摘掉了防毒面具。
衛國開心地跳了一下:“我”
他突然閉嘴了。
趙一清和陳文晉轉頭看了看他,也瞪大了眼睛——衛國就像站在蹦彈床上一樣,輕飄飄地跳起了一米多高,然後又平穩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