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年之約

哥哥像看傻瓜一樣看着蘇楊說：“缺心眼，沒心沒肺，這幾年你還真是沒一點變化啊！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和你結婚不僅僅是因為怕別人說你閑話，而是、而是我愛你，我愛你，懂嗎？”

哥哥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蘇楊一直以為她和哥哥就是一家人，愛到底是什麼還不太懂，或許就是哥哥對她這樣的吧。

他倆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居然真的把那桶酒喝了個底朝天，年輕老闆走過來，用他那半眯着的眼睛看了看酒桶，又看了看他們，隨後回到吧枱又拿了一壺酒，放到他們桌上，笑着說:“你們兩真有趣，我開了那麼久的店，你們是第一個兩人喝完一桶酒的，來，我再送一壺給你們，慢慢喝啊！”

他說完，還不忘看了一眼蘇楊，那眼神里，有一種特殊的熱烈，只是眼裏只有彼此的蘇楊和她哥哥誰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哥哥也沒有拒絕，說了聲謝謝真的又開始給蘇楊倒酒，蘇楊其實已經很頭暈了，看着對面的哥哥都有些重影，但難得那麼悠閑一次，她也不忍催促哥哥回家，或許也因為愛極了這個楊梅酒的味道，不捨得放下，就繼續喝了起來。

難得這麼任性一次，反正有哥哥在，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蘇楊也不知道為什麼哥哥今天會這麼痛快的帶着她喝酒，但這樣沒有悲傷沒有困擾的日子，天地間只有彼此的日子，就是痛快。

在酒精的作用下，蘇楊的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她看着眼前的哥哥，似乎有點不一樣，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又湧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蘇楊拉着哥哥的手，讓他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兩人就這麼靠着，他一隻手握着她的手，什麼都沒有說，仍舊碰杯喝酒，沉浸在彼此的肢體語言裏，絲毫沒有在乎旁人的眼光。

蘇楊慢慢的開始懂了他說的愛，那是以前不曾體會過的，不是親情的愛。

從酒館出來，蘇楊已經有些醉了，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只是特別想睡。哥哥見她累了，拉着她趕緊往家走。但蘇楊不知道着了什麼魔似得，突然停住了腳步，用力一拉哥哥的手，當他回過頭來的瞬間，蘇楊踮起腳尖將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其實蘇楊和哥哥半年前已經結婚了，是合法夫妻，但蘇楊當時也懂結婚意味着什麼，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所以兩人並沒有什麼親密的接觸。哥哥雖然幾次試圖去改變蘇楊的想法，但蘇楊卻一直不上道，然而這一次，鬼使神差的，蘇楊竟然主動去吻了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樣做，也許就是覺得應該給哥哥一個承諾，一個願意相守一生的承諾。

蘇楊能感受到哥哥的激動，那一瞬間他先是毫無反應的愣着，接着就是用力的擁着她，深深的回應着蘇楊那青澀的吻。

藉著酒勁，蘇楊輕輕地推開了哥哥，她看到哥哥的眼裏有了不一樣的光彩。三年了，蘇楊多少也學會了從眼神里讀懂心事，他的眼睛在說:“蘇楊，我愛你，你終於可以接受我了，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哥哥，這是你應得的，我是你妻子，永遠都是。還有，我也愛你。”蘇楊情不自禁地說。

回憶起前天發生的這一切，蘇楊的臉不禁開始發燙。

沒想到，前晚這一醉居然就是一天一夜，現在連媽媽都被叫來了，蘇楊覺得真是難為情。可剛才聽哥哥和媽媽在對話，又覺得有些事情不太一樣，為什麼媽媽會這樣說她？以前媽媽都是那麼和善的，可今天話里話外的，總有一種責備的感覺，是因為喝酒宿醉生氣了吧。

不對，蘇楊的腦海里又出現了一些細碎的片段，她感覺這一天一夜，還發生了一些重要的事，但現在還沒想起來，到底是什麼事呢？

蘇楊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這心跳來得好生奇怪！這麼多年來，蘇楊可從來還沒感覺自己有過心跳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楊躺在床上還是動彈不得，她只能慢慢的回想那夜後來發生的事，可腦袋裏總是一片混沌，莫名的她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兒子，快看，蘇楊在流淚，她是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她不是從來都沒心沒肺的么，別人說什麼她都像沒事人似的，從來不知道難過，什麼時候學會流淚了？你快催催那些不拿人當回事的醫生啊，怎麼還不來，都急死我了。”媽媽那焦急的話語又在蘇楊耳邊響起。

“蘇楊，你快醒醒吧，早知道你能醉成這樣，就不該讓你喝這麼多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去醫院，可是我們擔心你，你再不醒醫生就來了，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不去醫院啦。”哥哥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蘇楊知道他是怕媽媽聽到，要是讓媽媽知道她是宿醉未醒，還不得嘮叨個沒完沒了，說不定還會讓她再也碰不到那好喝的楊梅酒了。

聽哥哥這麼說，蘇楊心裏也急的不行，一急心跳就更快了。

難道這是個夢嗎？還是說這是宿醉后的幻覺？蘇楊想不通這是什麼原因，她只感覺自己頭疼的厲害，她聽得到身邊的聲音，卻不能和身邊的人交流，她感覺自己有了心跳，卻不記得這一天一夜的時間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到底有什麼事是被遺忘了的？蘇楊的頭又開始暈眩起來，耳邊彷彿回蕩着一個蒼老的聲音，他似乎在呼喚着蘇楊。

這個聲音好熟悉，但蘇楊一時又想不起這是誰。

“誰在叫我嗎？是誰呢？這聲音聽起來那麼熟悉，可是我身邊並沒有這麼一個人啊。”蘇楊心想。

伴隨着頭炸裂般的疼痛和腦海里盤旋地聲音，蘇楊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那些零碎的片段也漸漸結合起來。

其實在酒館喝了幾杯酒後，蘇楊就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他在不停地呼喚着：“蘇楊，回來吧，三年時間到了！”

當時蘇楊以為是自己喝了酒產生了幻覺，沒有理會。直到她突然主動親了一下哥哥之後，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楊，該回家了，爺爺還在等你呢！”

蘇楊追尋着聽到的聲音一路跑一路問:“你是誰？你在哪？為什麼叫我回家？”可是那個聲音卻像來自遙遠的天邊，飄飄蕩蕩，沒有方向，但又那麼清晰:“蘇楊，蘇楊，回家了，三年時間到了，該回家了。”

“回家？三年時間？到底你在說什麼啊，你可不可以出來說清楚，這樣飄來飄去的算什麼啊。”跑了一段路程，蘇楊跑不動了，在街邊的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對這空氣大聲喊道。

突然，蘇楊眼前的一切變得扭曲起來，馬路、燈光、樓房、綠化帶都開始變形，她揉了揉眼，以為是自己酒後眼花，但它們還是不停的在交錯、組合，變成各種各樣新的模樣。

“我眼花了，看來那個楊梅酒雖然好喝，但還真不能多喝，以後還是不要碰了，不過醉了的感覺還蠻舒服的，看什麼都那麼美呢。”蘇楊索性閉起眼睛心裏想着那些變幻的場景。

那個蒼老的聲音確不讓她安穩，他一直在那裏重複着那句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確又什麼都不說清楚，蘇楊憤怒了，睜開眼睛準備學媽媽罵人的樣子，可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就驚呆了。

這裏，根本不是她剛才坐下來的地方。

這是哪裏？哥哥呢？燈呢？馬路呢？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蘇楊迷茫的站起來，又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掐了自己的臉頰，“哎呀，好痛”，哥哥說過夢裏是不知道痛的，這不是夢，可她不相信這一切，使勁呼喚着哥哥，可是沒有人回應。

哥哥不在這裏，他如果在的話，絕不會讓她孤獨一個人呆在這陌生的地方的。

失去了哥哥的蘇楊只有靠自己，她慢慢打量着周圍的一切，想看看怎麼樣找到回家的路。一個人呆在這樣的地方還真是有些心慌。

這是一片古老的樹林，周邊的楊梅樹放眼望去看不到邊，樹林裏靜悄悄的，偶爾有兩隻小鳥撲騰一下，除了微風拂過樹葉沙沙做響以外，就沒有其他聲音。蘇楊站在那棵最大的樹下寂靜的看着，感受着，彷彿回到了一個闊別多年的家鄉。

這個地方，好熟悉。

而且，這次竟然哥哥不在身邊她都沒有感到害怕！這簡直是個奇迹。要知道這三年來，她從來沒有獨自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過哪怕一分鐘。

“難道我來過這裏？”蘇楊心想。

這些樹她好像都認識，就好像是她久違的家人一般。當這個念頭出現在蘇楊腦海時，她自己都大吃一驚。

這個時候樹上的楊梅都已經落了，但樹林裏那濃郁而獨特的楊梅味卻讓她久久沉醉。

楊梅林？回家？三年之約？這是怎麼回事？

蘇楊一棵棵觸摸着身邊的樹，然而，腦海里就逐漸出現了過去的記憶，是的，三年了，她離開這裏已經三年了。

記憶逐漸蘇醒，蘇楊想起來了，這片樹林，她不但來過，而且還呆了上百年，這裏是她的家，她終於都想起來了。

所有的記憶都湧向蘇楊的腦海，那種充實的滋味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