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操舊業
“就你這所有課程加一起都不及格的分數,你還想上重點?”
“你和你媽一樣,撿破爛的到死都是撿破爛的。”
“哎,這娘倆兒也是怪可憐的,聽說愛梅挺着個大肚子上門找外頭的那騷貨去了,結果還被自家男人給打的不輕!”
“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還想學跳舞?你看看小玉再看看你,撿破爛去吧!省的在我面前礙眼!”
難得有骨氣一回的趙小蕊還真去撿破爛了,從此她便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聽說她臉上還掛着笑容。
一陣陣來自前世的吵雜的聲音在趙小蕊的腦子裏炸開,即便她已經重生到自己十四歲這年整整一天零三個小時了,可她依舊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一動不動,她想要靜一靜,好好的靜一靜。
凌晨,夏季的天邊剛展開魚肚白,小胖一邊拍門一邊嚷嚷着:
“小蕊兒,快起來啊,別睡懶覺啦,隔壁老王都走了半個小時啦!”
即便這一切都熟悉的恍如隔世,可趙小蕊依舊不想動,她知道,小胖來找她一起上隔壁村裡收破爛去。
“收破爛兒嘍,誰家有瓶子塑料拿來賣嘍……”
前世熟悉的呼喊聲在趙小蕊的耳膜中不斷循環以三維立體式聲音縈繞着,而趙小蕊和小胖手牽着手一邊喊着一邊玩着的場景揮之不去,曾經為了收到十幾個酒瓶子高興的一人買了一個兩毛錢的棒棒糖。
自從她爸爸趙大川做了包工頭兒掙了錢就養了小老婆,把她和母親陳愛梅丟在了鄉下,到陳愛梅病重最終勞累過度死在縫紉機上,他都沒來看一眼,等到陳愛梅下葬的時候,他來了,目的卻是怕鄉親們說閑話,來接趙小蕊去城裏的。
想到這裏,趙小蕊心裏一顫,一個鯉魚打挺從這張破爛不堪的木板床上彈了起來,惹得那瘸了一條腿用磚頭墊着的床板發出一陣”呻吟”。
隨後穿上與她腳丫大小極為不襯的舊鞋,從床底下掏出了個打着補丁的麻袋,又從枕頭裏面掏出來一把疊整齊的零錢踢喱踏啦的出了房間一邊應和小胖叫他等等,一邊撩起布簾沖裏頭坐在縫紉機上砸鞋墊兒的母親說道:
“媽,我出去啦,和小胖去隔壁村子裏收破爛兒!”
“早點回來,別瞎跑!”陳愛梅頭也沒抬,仔仔細細的看着針腳兒,腳下隨着踩踏板兒的聲音,傳來咔咔咔的響聲。
“知道了!”
轉身推開破木門,小胖已經在外頭等的不耐煩了,不由得嘟着嘴發牢騷,硬是說趙小蕊太懶了,這到了隔壁村太陽都曬屁股了,就算是能收到破爛,估計也都被隔壁老王給先下手搶走了。
趙小蕊捂着嘴笑了,那是因為,這是她重生回來之後第一次出門,她這才發現,十年後的顧大胖子小時候也蠻可愛的嘛,笑着,就衝著那張肉餅臉上去捏了一把。
“小蕊,你魔怔了?還不快走!”小胖一下子打開趙小蕊的”咸豬手”,因為小蕊把他捏疼了,鬆手之後臉上還有倆白色的手指肚印子。
趙小蕊笑着跟在小胖屁股後頭走着,小胖的屁股因為胖的原因,一走起路來就像是個母鴨子,生氣的時候,那就更像是一隻大企鵝了。
“小蕊,你是不是失心瘋了你?”小胖很不滿的回頭瞪了一眼趙小蕊,小蕊這才止住了笑。
十六歲的小胖不由得頓住腳步氣的唉聲嘆氣:“你不去拉倒,明兒不來找你了,俺自個兒去!”
見小胖生氣,趙小蕊也不膩歪了,快跑兩步跟上,二人又有說有笑的去了隔壁村,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轉了半截村子也沒有人說有廢品賣給他們,按照習慣,二人”兵分兩路”,一個去村東頭,一個去村西頭兒,以”包圍”狀態不留死角的掃蕩一圈,一個小時要是沒有生意的話,大家就在這顆老槐樹下等着。
等小胖一走,趙小蕊根本沒去串門兒,一屁股坐在老槐樹下,蓬鬆的亂髮,一襲不合身的花布褂子,還是陳愛梅給她用舊布拼的,做的有些大,就怕明年長個頭了穿不了了。
鞋子也是做的大,看尺寸,趙小蕊至少能穿三年,只可惜,這腳後跟早就把鞋子踩的跟拖鞋沒啥兩樣,再加上已經穿了一年,前頭鞋幫子也都磨破了。
趙小蕊低頭左右欣賞了一圈自己的鞋幫子,又想了想母親的病,她不由得蹙眉,眉宇之間掛着與這個年紀不相符的憂愁。
這麼挨家挨戶的收破爛肯定不行,而且,誰家會天天有塑料酒瓶子什麼的賣?
就算是有,恐怕就如小胖說的那樣,早就被王大伯給收走了。
很快,小胖拉着空蛇皮袋就跟打敗的兵似的垂頭喪氣的回來了,一屁股坐在樹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看來你也沒收到!”
“是啊!”趙小蕊淡淡的說道,回去的路上,小胖沮喪的很,一直嘟囔着說昨天還收了十幾個瓶子,兩斤廢報紙,今兒一毛都沒有。
路過廢品收費站的時候,小胖又嘆了一口氣,依依不捨得回家去了。
“小胖,我有個辦法絕對能撿到錢,根本不用去串門收廢品!”
一路上,趙小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眼下,她稍稍有了眉目,剛進村口兒,小蕊趕緊跟小胖說道。
小胖頓時眉梢舒展開來,眼睛渴望的看着小蕊:“有啥辦法,你快說呀!”
就在這時,村上打草席的朱大媽一臉着急的沖了過來:“小蕊,你還不回家看看去,你媽病倒了!”
趙小蕊一愣,拽着空麻袋塔拉着鞋子就往家跑,這一路上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可對於趙小蕊來說,她已經跨越了一個世紀。
她恍惚間在腦海中看到了前世母親死在縫紉機上的場景……心好疼,之後的日子過的好苦,好苦……
等趙小蕊破門而入的時候,撩開舊門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縫紉機針頭兒處的血跡,她吸了一口涼氣。
前世,她的母親就是死在縫紉機上的,她的食指已經被針穿透,直到身子死沉毫無生氣時,鄉親們才把她的手指頭從縫紉機的針腳下抽出來。
趙小蕊的目光從縫紉機上的血跡轉移,落在掛着白紗帳的木床上,母親臉色蒼白的躺着,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媽?”
趙小蕊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很小心很小心,生怕吵醒了她睡覺,可又怕再也吵不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