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宋麗下崗
第二天一大早，宋麗就早早起來給程璐璐做好了早飯，她自己則是匆匆忙忙的吃了一口，就趕着去上班了。
昨天因為是程璐璐的訂婚日，所以宋麗好幾天前就請好了假。廠里最近要裁員，請假多了說不定那天就不用去了。
宋麗到廠里之後，受到了很多人的注目。很多人偷偷指着宋麗跟別人咬耳朵。
宋麗在跟程勇離婚的時候就想到過這個問題，她心裏更是做足了準備。
雖說如此，面對這麼多或幸災樂禍，或不懷好意，或等着看笑話的目光，宋麗還是覺得控制不住身體發抖。
小地方就是這樣，一有什麼有悖於常理的事情發生，就會傳的到處都是。
雖說偉人都說了女子能頂半邊天，女人和男人一樣平等的享有各種權利和義務，離婚也被合法化了，但是從一而終的思想依然佔據主流。
很多女人寧願忍受丈夫打罵和婆婆的磋磨，也不會想着去反抗，去離婚。
她們只會想，誰也是從這個時候熬過去的，熬吧！
等過幾年孩子大了，婆婆老了，丈夫沒勁折騰了就好了，就熬出頭了。
卻不知生活的深淵是沒有盡頭的，所以總會聽到女人在抱怨，抱怨丈夫的不作為，婆婆的各種磋磨，孩子的不孝順，生活的不順遂…
“宋麗，你怎麼在這呢？車間主任找你呢！你趕緊過去吧！”
正當宋麗覺得在各種赤裸裸的視線之下站立不住的時候，她們這個組的組長跑去來把她拉走了。
宋麗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主任，你找我？”
宋麗拘禁的站到車間李主任的辦公桌前。
“小宋啊！你在咱們廠工作多久了啊？”
李主任聞言慢慢抬起頭看了宋麗一眼，身體後仰靠在辦公椅上，手裏摩擦着一個保溫杯，一開口就是標準的官方語言。
“快二十年了吧！”
宋麗心裏七上八下的，聽這李主任的話不對啊！
“二十年了！你也是廠里的老員工了，咱們廠能有今天也有着你的一份貢獻。”
李主任推推眼睛感嘆道。
“李主任說笑了，我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員工，對廠里能有什麼貢獻！”
宋麗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們這些普通的工人就是廠里的螺絲釘，馱着廠子的根基啊！”
宋麗更尷尬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根本不知道怎麼接話。
宋麗沒機會跟這種官方人士打過交道，也不知道怎麼打交道，為了避免多說多錯，乾脆就閉緊嘴巴。
“小宋啊！聽說你跟着程勇離婚了？”
李主任也不在意宋麗答話不答話的，只要談話的節奏還掌握在他手裏就好。
宋麗愣愣的點點頭，就連李主任也知道了，那廠子裏的其他人應該都知道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到省得她一個一個的解釋了。
“小宋啊！我知道你現在確實困難，我個人真的很理解和同情你目前的處境。但是廠里也困難啊！”
李主任面含難色的看着宋麗：“這年頭誰家沒有困難啊！廠裡子能幫肯定幫。
但是現在廠子裏遇到困難了，咱們作為廠子裏的老人要懂得為廠里考慮嘛！”
“廠里雖然現在效益大不如從前了，但是廠里還是決定對於自己主動提出離職的人，多發三個月的工資。”
“小宋啊，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三個月工資不少了。如果非得等幾個月廠里宣佈下崗的人，那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宋麗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腦子裏嗡嗡直響。
她下崗了！
“小宋…小宋…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
宋麗茫然地看着李主任的嘴一張一合，根本不知道李主任說了什麼。
李主任不贊同的看着她。
“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像廠子提嘛！你這樣我也很難做的。”
宋麗渾渾噩噩的離開了紡織廠，只覺得整個世界對自己充滿了惡意。
她的人生就像一個笑話一樣，從小就不得父母的喜歡，長大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工作。
可是沒高興多久，她的整個人生都被一個畜生毀了。
後來嫁給程勇那個王八蛋之後，更是一天的好日子都沒有過上。
好不容易女兒長大了，她跟程勇那個王八蛋也離了婚，本以為生活可以更加美好，誰知道她卻下崗了。
房租的錢還沒有交，欠容泰的兩千塊錢更還沒有指望，更別說還有露露做生意向容泰借的一萬塊錢。
她宋麗有什麼本事？還妄想着帶着露露過上好日子，還要怎麼供露露去上大學？
宋麗一時間簡直心如死灰，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灰暗的了。
宋麗頂着大大的太陽，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哆嗦，她胡亂的晃動了一下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只覺得渾身發冷。
宋麗覺得她的身體酸呼呼的，雙腿發軟，腦袋也漸漸變得不清晰起來…
宋麗撲通一聲暈倒在地上。
“快看，那邊那個人怎麼了？好像是暈倒了吧！”
“快去找醫生！”
“來搭把手，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去！”
容泰出去辦事正好路過這邊，聽到有群眾在喊有人暈倒了，立馬就扒開人群沖了過去。
“宋麗…宋麗…”
榮泰讓宋麗躺在自己腿上，左手抱住她的頭，右手使勁掐她的人中。
“找點水來！”
容泰朝着人群喊了一句，人群中立馬就有人跑出去拿水。
“宋麗…宋麗…”
是誰在叫她？
宋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容泰又好像沒有看到，一下子徹底失去了意識。
容泰又連掐了幾下人中，宋麗依然沒有醒。
容泰知道中暑后耽擱不得，立馬抱起宋麗向著最近的衛生院衝過去。
“同志，我這有摩托車，快把她抱上來，我送你們去衛生院。”
一個騎摩托車的人衝著容泰喊過去。
容泰也不猶豫抱着宋麗就跨上了摩托車，“同志麻煩你了！”
騎車的男子熱心的沖榮泰笑笑，“謝什麼謝！應該的！”
“你抱緊她，我騎快點！”
“好！”
榮泰緊了緊胳膊，懷裏的女人輕飄飄的，如果不是切切實實的看到這是一個成年的女人，榮泰還以為自己抱着的是一個小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宋麗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