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圓夢
尼采說過，因為只有人類在這個世界上受苦，所以人類才不得不發明了笑。
夜辰終於明了尼采當初說這句話時的心情了，儘管止住了淚水，卻怎麼也無法笑出來。
他想告訴土地下面的人兒，他回來了，他很好，他跟她一樣，可以經歷歲月蹉跎，一起蒼白年華。
可為什麼會是這樣？夜辰不懂，如果是因為上天要懲罰他沾滿鮮血的雙手，那他寧願放棄那對有時自己也憎恨的雙臂，可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了。
拼得半生殺戮，對花對酒為伊人，只是伊人知否？
夜辰似乎哭累了，累？這個字眼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了，並非他不累，而是不能，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從身後出現一把奪命的匕首，誰也不知道每一刻會不會有一把狙擊槍在遠處“恭候”自己，所有，夜辰從來不會累，因為他要活着，活着復仇，活着見她。
此刻，心中的那份信念和堅持已經灰飛煙滅，夜辰已經沒有了不累的借口。
就這樣，夜辰靜靜的坐在墓碑旁，雙手抱膝，如同曾經在孤兒院獨自一人一般，他多麼希望身後會有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拍他的肩膀，然後生氣的問他孤兒院其他的孩子有沒有欺負他。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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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已經升到半空，溫和的陽光灑滿了整片大地，可唯獨卻無法到達夜辰的心中。
這時，從遠處走來一個人，夜辰二人不用轉頭看都可以來者是曾黎，因為走過來的人腳步聲的輕重和頻率跟昨晚的曾黎一般無二。
“你還在呢。”曾黎走到夜辰面前停下，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語氣。
夜辰無心回話，自然是不理睬曾黎的，曾黎也不介意，從口袋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條繞成環狀的鐵絲，咋一看之下還真可能會誤以為是一枚戒指呢。
曾黎將鐵絲放到夜辰眼前。
“她說如果見到你，就把這個交給你。”
當夜辰見到那條並不精美甚至有點難看的“戒指”后，眼中瞬間閃過多種情緒，那一幕幕的回憶，飛速的劃過腦海，卻無比的清晰，因為夜辰從未忘記。
雖然這是根並不非常粗的鐵絲，可當年的婉雪，一個小女孩要把它彎成一個圓環也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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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院門口的大榕樹下，依舊有一群孩子在玩耍，依舊有一個小男孩坐在樹蔭下。
“給你。”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在小男孩身邊，原來不知何時，小男孩身邊走來了一個小女孩，纖瘦的小手上拿着一根被環成一個戒指模樣的鐵絲。
小男孩僅僅是看了她一眼，輕聲說了一聲謝謝，卻並沒有伸手接過小女孩的禮物。
“你不要嗎？”小女孩似乎覺得有點委屈，也有點生氣，畢竟那是她花了好大力氣才做出來的一個禮物。
小男孩依舊不答話，最後，小女孩氣呼呼的放下“戒指”，轉身便走了。
而小男孩，直到最後離開，也沒有去撿起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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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是她又跑回去撿了吧？這麼多年了，她還留着這個。
夜辰接過眼前簡陋的“戒指”，心中升起了一股溫柔，可更多的卻是愧疚。
“她常常跟我說，她有一個夢想，就是環遊全世界，看遍各地美景，吃遍各國美食，感受每一處存在或者曾經存在的文明和風土人情。”曾黎轉頭看向墓碑，好像這樣說話，墓碑下的女孩就能聽到他說話了一般。
“可惜我只是個小小的網管，沒大本事，別說環遊世界，就算帶着她環遊中國的本事就沒有，所以她的夢想，還沒實現。”曾黎說到自己時，語氣中多了一絲憤恨和自責。
夜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曾黎，他能感受的出，曾黎對婉雪的好，或許並不比自己少。
在愛的面前，並非是為之殺一千一萬就說明愛的越深越重的，平凡和簡單的愛，有時候比轟轟烈烈，曲折蜿蜒的愛更讓人刻骨銘心。
“我該回去睡覺了，下午起來了再陪她一起看她喜歡的夕陽好了。”曾黎突然轉變了語氣，方才的哀傷一掃而空，言語中似乎還透露着一絲寵溺的開心與滿足，只是他離開的背影卻實在顯然孤寂落寞，因為有一種痛，是用言語和文字無法表達和描述的。
待曾黎離開后，夜辰和玲瓏二人似乎再次陷入了一直以來的安靜，終於，玲瓏不忍看着夜辰如此落寞下去。
“夜辰，她已經走了。”
“我知道。”夜辰頭也未抬，喃喃道。
“你不知道！”玲瓏突然對夜辰大聲說道，同時雙手抓住夜辰的雙肩猛烈的搖晃，似乎要將夜辰的沉淪甩出身體內。“你知道你這樣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嗎？她要知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她能安息的了嗎？這就是整個地下世界和各大家族所談論的‘暗夜帝王’嗎？你醒醒，你醒醒啊。”
顯然，玲瓏此時的心情是無比的激動的，那麼自然對手中的力度沒有了掌控，若在平時，這種程度的搖晃對夜辰來說跟撓癢幾乎無異，可別忘了，此時的夜辰可是身負重傷的！他腹部的那道貫穿傷甚至連血痂都還沒結好！被玲瓏這恐怖的力度一搖，夜辰的腹部頓時一片血紅，不住的咳嗽。
玲瓏見狀，也知道剛才自己的力度過大，急忙幫夜辰按住傷口：“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夜辰這時卻輕輕的將頭放在玲瓏的腦袋上，揉亂了本來飄順的秀髮，微笑道：“沒事，我還感覺的到痛，說明我還活着。”
聽到夜辰的話，玲瓏驚訝的抬頭，卻看到了夜辰完美無瑕的微笑，可那對包含哀傷的眸子卻出賣了夜辰完美的演技，心知肚明的玲瓏也不說破，只是哽咽的問道：“你真的沒事了嗎？”
“恩，傻丫頭，沒事了，剛才，當我看到婉雪的名字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死了，可現在看來，我依舊活着，還活着。”
“沒事了，會過去的，好嗎？”
“恩。”夜辰微笑着點了點頭。“他說她的願望是環遊全世界，我想幫她完成這個願望，帶着她做的戒指。”夜辰微笑着將那枚戒指帶到了無名指，卻發現出奇的合適。
“恩，去吧。”玲瓏乖巧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開口問道。“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夜辰搖了搖頭。
“知道了。”玲瓏應道，隨後將頭輕輕靠在夜辰的肩膀上，輕聲呢喃道。
“MaybeGodwantsustomeetafewwrongpeoplebeforemeetingtherightone，sothatwhenwefinallymeettheperson，wewillknowhowtobegrateful，ifyousledtearswhenyoumissthesun，youwillalsomissthestars！”（在遇到夢中人之前，上天也許會安排我們先遇到別的人；在我們終於遇到心儀的人時，便應當心存感激。若是你因為錯失太陽而落淚，你也會錯過群星！）
聽了玲瓏的話，夜辰卻沒有回應，只是輕輕的將玲瓏抱在懷中，良久，二人分離，夜辰起身離開，在走的時候，夜辰輕聲對玲瓏說道：“這一次，我也不知道會離開多久，你不必跟着我，這一年多，你我都殺了太多人了，是該累了，你也該過一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了。”
“Totheworldyoumaybeoneperson;Buttome,youaretheworld,didn‘tyou,andIshouldgowhere?”（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對於我，你是整個世界，沒了你，我又該去哪呢？）看着夜辰漸漸遠去的背影，玲瓏臉頰上劃過兩道淚痕，用只有自己聽的到的聲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