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空下的身影
夜色如墨。
皓月不見蹤影,唯有繁星璀璨。
“踏”
驀地有腳步聲響起,將靜寂的氛圍打破。在一處荒野,一道身影悄然踏至,孤傲而立。
黑衣融入夜色,隱沒了形軀。他背對着身後繁榮城市,一人仰望星空。
……
東木省。
甲地。
屬於朝陽的氣息自東邊升起,也掀開了這片被黑夜籠罩的天幕。天地間風升雲起,春意盎然。
而早早就擺上各種早點的小攤處,也漸漸迎來新的一天中,他們期盼已久的客人們。
只不過每天總會有某個不合群的傢伙出現……
“老闆!來碗胡辣湯!”一名穿着整潔校服的男生狂奔向一處攤位,一邊跑一邊嘴裏還大喊着,聲音甚是嘹亮。
“我說阿宇啊,你可收點聲吧,我這耳朵最近老是半夜嗡嗡響,難受着呢!”攤主無奈的說著,卻是從身後熟練的搬出一把小凳子,伸手就往碗槽里掏。
“嚯嚯,燙!……老闆你這是更年過了,一天更比一天弱。”被叫做阿宇的男生接過胡辣湯,被燙的哇哇叫。
“嘿,怎麼說話呢!”攤主急着眼,很是惱怒的瞪了一眼男生。亂講話什麼的……最討人嫌了!
“本來就是嘛!”男生撇撇嘴,開始享受美味的早飯。
日子很安詳,本該平平淡淡的走下去。
吃到一半,旁邊的食客忽的談了起來。
“誒誒誒,聽說了么聽說了么?東木癸地有一名學生半夜夢遊,第二天才發現人不見了!”一名鬍鬚邋遢的中年男人對着四周神秘道。
“不見了?學生逃課?”有人驚奇不解。
“不曉得啥原因,只聽說那邊來了一群穿着黑風衣的人,警察都沒來!”男人誇張道。
“啊?”
“黑風衣是什麼組織?”
其他人皆是不解,也好奇,期待着男人的下文。
“那群黑風衣一來,只是對着學校各處拍了幾張照片就離開了,學校的人根本不敢攔,極其神秘!”男人說完擺擺手,“好了好了,我也就知道這點了。”
眾人皆是搖頭,也沒再問其他了。
氣氛趨向平常。
不過男生卻是猛的抬頭,直接將手中胡辣湯喝完,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闆!先欠着!”他瀟洒道,背起書包風風光光的離去,惹來身後攤主一陣笑罵。
直至……離開此處。
男生腳步漸緩,慢慢停了下來。
他站在每日被無數人踏過的街道上,像個虔誠的信徒,緩緩閉上雙眼。
“阿然,我會找到你的。”細語聲漸起,帶着濃濃的傷感與堅定。
他叫孟尚宇,東木癸地消失的人,是他妹妹……
……
癸地。
自從有學生在學校失蹤后,青木學校的名譽日漸跌落,連學校里的老師都被牽連了許多。都在指責辦事不力,枉為人師表。
秦游是青木學校的一名老師。
與其他老師不一樣的是,她遭受的指責較之更為直接更為嚴厲,連學校領導都迫於壓力將她停職了幾天。
因為她是消失學生的班主任,學生安全問題的發生她要負首要責任。
此時的她正坐在自己的教師宿舍里,臉上憂色濃郁,偶爾也會深深一嘆。
“唉……怎麼會遭上這種事呢……”
好好的莫名就接了個學生失蹤的鍋,教師生涯直接黃了大半。
現在自己都不敢出門,生怕被人逮到丟雞蛋。
什麼事嘛!
她着實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這事沒法說理。
“咚咚咚”
門外忽響敲門聲。
秦游秀眉一挑,是誰?
這個時候還敢來找自己,不怕被牽連?
她心中道道思索快速掠過,等想得差不多了人也已經到門前。
“咔”一聲伸手拉開門,秦游將目光投向門外。
“……”
她先是一愣,繼而就是慌慌張張的開口。
“校長……您您怎麼來了?”
門外站在一名略顯高瘦的中年人,戴着眼鏡,手裏還提着一本資料檔案。正是秦游口中的校長,青木學校校長,姓齊。
資料檔案!
秦游心中大驚,只感覺眼前陡然一黑,天旋地轉,憂慮如雨後春筍般湧出,差點就一口氣過去了。
她看着嚴肅着把臉的校長,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慌亂之色。
她更不敢主動讓校長開口,生怕一開口就是“你被辭職了”這種令人哀慟之言。
然而事實並不如她所願。
沉吟了片刻。
“秦游啊。”齊校長終於開口。
他看向手中的檔案,語氣中帶着絲絲唏噓之意。
“校長……您……您說吧!我要被怎麼了!”秦游含淚說著,帶着慷慨就義的大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被怎麼樣了呢。
“……”
齊校長沉默半晌,調復好情緒才緩緩開口。
“你帶的班級有轉校生來,最近影響也降了,你就去上課吧。”他說著將手中的檔案遞給秦游。
距離學生失蹤的事件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熱度也是降了許多,除卻校內仍有學生偶爾提起,外界也沒多少談論聲了。
“啊?哦,哦!”秦游語無倫次,沒有被開除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那我不會被開除吧?”她忽然作死道。
“……”齊校長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呃……呃呵呵!校長您忙您忙,我去上課去!”感覺到自己的話過於笨蛋了,秦游連忙將齊校長請了回去,然後翻起手中的檔案。
檔案不厚,反而很薄,只有一頁。
秦游將視線移向相框。
那是一張洋溢着燦爛陽光的笑臉,笑容很有感染力,充滿朝氣與活力。
秦游默默看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弧度,重新蓋好檔案,出門向外邊走去。
“孟尚宇,十七歲男,今從白星學校轉入青木學校,入高三十七班。”
她輕聲自語,邁着腳步向教學樓走去。
高三學樓。
孟尚宇此時就站在十七班門外。
轉校生要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才能進入班級,這是青木由來已久的規定。
雖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也沒必要搞特殊。
轉校到青木的學生在以前其實不少,只不過由於近幾年各地學校的發展方向漸漸固定下來,一個學校對應一個專業兩個副業,也就沒多少學生願意捨棄自己的第一志願跑到新的學習環境,學習新的知識。
十七班內,許多同學時不時會把視線掃過門外,好奇着他的一切。
不過孟尚宇卻無視這些目光,正靠着柱子歇息。
他低着頭,眼神有些獃滯,顯然在想着其他的事。
想什麼呢?
“踏踏踏”
忽的。
樓梯響起腳步聲。
十七班內略有嘈雜也瞬間安靜下來,各個都端正坐在座位上乖乖看書。
孟尚宇稍稍抬頭,便是看到秦游懷裏抱着檔案,臉上帶着笑容走來。
看此時的秦游,哪有先前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盡顯大氣。
而且秦游還是二八年華,身姿也算窈窕,面容更是美艷動人,可惜……
她嘴角總是勾着一絲呆瓜的表情。
“想什麼呢,進教室吧。”秦游拍了一下孟尚宇的肩膀,端莊走入教室門。孟尚宇也跟在後面。
入教室里,秦游便是調起氣氛。
她先是拍拍手,將或睡着或看書的同學注意力吸引過來。
隨後她打開腰間的揚聲器,咳了一聲:“同學們,這位就是我們新來的轉校生孟尚宇,大家歡迎新同學!”
說完,就是率先拍手,氣氛一下子就被搞起來了。
接着又是說了一頓鼓勵的話,老生常談了。然後對着孟尚宇又說了許多與同學和睦相處的話,最後直接將他安排到後排靠門處。
雷厲風行!
搞定座位后,秦游就撂下一句同學們好好自習,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
“啊哈哈哈!終於可以出門逛街了!”隱約間有這樣的聲音響起。
同學們也是見怪不怪,各自都是做回原樣,絲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孟尚宇眉頭一挑,看向前方。
“同學好啊!我是十七班的班長啊,你叫什麼名字啊?”一名穿着整齊校服的女生馬尾飛揚,熱情地打着招呼。
“孟尚宇。”孟尚宇淡淡道。
他略帶奇怪,班主任不是都說過了嗎,怎麼還問名字。
“我知道啊!我是想問問你有什麼其他的名字啊!”女生笑着,很是燦爛的看着孟尚宇,心裏卻是狡黠。
她就是想多套套話,指不準能套出什麼八卦來,這是她很是常用的小心思。
只不過班上同學都對此了解得很,嘴巴牢的不行,半句話也不透露。但孟尚宇不知道啊。
女生在心中嘿嘿笑着,勢在必得!
“沒。”孟尚宇淡淡道,惜字如金。
好冷漠啊……女生暗道。
但她很快就更加鬥志昂揚起來,拿出一本寫滿筆記的本本,熱情道:“同學啊,你有什麼需要補的知識點可以跟我說啊,我這本可是號稱筆記大王的啊!”說著還拍拍筆記本,自豪之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不用。”孟尚宇依舊是淡淡的語氣,不過似乎感覺自己有些冷漠了,又補充了一句,“謝謝。”
“……”
女生臉色一僵,背過身去就是一陣張牙舞爪。
待回身,臉上依舊是笑容滿面。
她溫柔道:“同學啊,不要這麼冷漠啊!”
聲音軟軟糯糯,極為好聽。
但孟尚宇只是挑眉,亦是輕聲道:“滾。”
聲音清澈悅耳,娓娓動聽。
只是女生的臉霎時間冷漠下來,高傲的哼了一聲就回頭,連帶着那本筆記也不留下。
孟尚宇輕哼一聲,隨便拿起一本書擺在桌面,卻是在心中思索着。
妹妹……
孟尚宇的妹妹叫做孟依然,正是那名失蹤的女生。
而孟尚宇此時坐着的位置,也正是孟依然的位置。
兩人說是兄妹,卻並沒有血緣關係。
因為兩人都是在一處花圃中被好心人發現,然後送去福利院讓人領養。
只不過接連兩次領養的人都發生意外不幸身亡,事情傳出后,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敢領養兩人了。
他們在密閉的福利院中度過了童年,彼此守護着彼此。
福利院裏的孩子也不全是好的,總會有幾個愛挑事的欺負別人。
而孟尚宇兩人就是被欺負的那類。
由於福利院資金不足的問題,食物也不算多好,有時候更是連吃都吃不飽。
餓肚子漸漸算是常事,一年能吃口肉都算得上是喜事了。因此有不少福利院的孩子都為了吃的打架,搶吃的。
孟尚宇兩人就是經常被搶。
兩人一起挨餓一起被欺負,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感情也是無比深厚。
有一次。
孟尚宇跟着大人去幹活,被獎勵得到了三塊方糖。
他興高采烈的奔向孟依然,想與她分享這份甜蜜。
但。
當他終於找到想找的人時,小小身軀卻是狂震不止。
福利院的院子很大,種有左右兩顆長了幾十年的大樹,枝繁葉茂,一年常青。
在一處角落之中。
孟依然捂着臉蹲在地上,小小的身軀上佈滿了墨水的痕迹。
她小聲抽泣着,身前站有幾個男孩正拿着筆芯哈哈笑着。
他們……最喜歡欺負弱者,即使自己也是弱者中的一員。
那他們就欺負更弱者!
苦難的生活將他們眼中的美好撕裂,展露出赤裸裸的人性。
他們看着孟依然,臉上滿是猙獰的享受。
即使年幼無知,但他們本能的厭惡小女孩。
厭惡……她還留着美好的眼睛!
那是他們早已被磨滅的璀璨,是他們觸不可及的美夢。
一想到這,他們惡向膽邊生,肥嘟嘟的小手舉起尖銳的筆芯,一步步走向孟依然。
“美好什麼的……不該存在!”他們心中厲喝。
而孟依然只顧着抽泣,全然沒有注意到迫近的筆尖,正朝着她如星辰燦爛的眼眸逼近。
但孟尚宇看到了。
當他看到角落抽泣的孟依然時,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理智什麼的都是無影無蹤,瞬間就炸了!
“草泥馬!”
孟尚宇大叫一聲,將幾人注意力瞬間吸引。
這句國罵是在院裏的大人吵架時學的,孟尚宇一直覺得很好用,果不其然。
幾個小屁孩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引過來了。
他暗自嘲笑,直接朝身後丟出兩塊方糖,隨後狂奔向孟依然。
“那是什麼?”幾人看到兩塊在陽光下閃耀的塑料紙,驚訝疑惑。
“是糖!”一個人眼尖,驚叫一聲率先沖了上去。
“混蛋!那是我的!”孟尚宇‘怒吼’着,聲嘶力竭。
那幾人大笑着推開一臉憤怒的孟尚宇,徑直衝到丟糖處打起架來,都是爭着搶着要吃糖。
在他們看來,兩顆糖還不夠自己吃的,怎麼可能和別人分享。
他們都不懂分享是什麼!
孟尚宇被推倒在地上,小臉沾上幾處黑泥,看起來有些滑稽。但他也不管這些有的沒的,冷笑一聲就連滾帶爬地跑到孟依然身前,撫摸着頭安慰她:“不哭不哭,他們打起來了,阿然別哭了。”
說著還輕輕吹着呼氣,把孟依然吹的小臉通紅。
“阿……阿宇哥……”聽到熟悉的聲音,孟依然小聲着呼喚,聲音稚嫩,還透着美好的純粹。
“我在這呢,別怕。”孟尚宇輕聲回應着,伸手將孟依然牽起來,繼而帶着她迅速逃離現場。
在兩人身後,幾個小男孩已是互相打得哇哇大哭,筆尖都是戳來戳去,甚至將其中一個的手給戳出血了。
哭喊聲很快傳到福利院其他地方,四周很快來了大人,一邊訓斥他們一邊小心處理傷口。
在另一邊,孟尚宇帶着孟依然已經走到水龍頭處。
“阿然不怕,我在這呢,不哭不哭。”孟尚宇仍在安撫着孟依然,孜孜不倦。
而孟依然也漸漸停止抽泣,兩隻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孟尚宇,小手一張一攏,抱着孟尚宇不停顫抖着。
“阿宇哥……”她說著又要哭了。
孟尚宇趕緊安撫好她,然後用力扭開水龍頭,手掌沾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洗着墨跡。孟依然也輕輕揮動着小手為孟尚宇拭去點點黑泥。
兩個小傢伙就這樣悄悄地洗乾淨,裝作不知道的回到現場。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爆炸聲……
……
“孟尚宇?孟尚宇?醒醒啊!”
“啪啪啪”
孟尚宇緩緩睜眼,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笑得狡黠的臉。正是前桌的女生。
女生見到孟尚宇醒來,還想拍下的手也是尷尬的放下,忽然捂臉羞澀道:“別這麼看着我啊……”
“……”孟尚宇一陣無語。
他重新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恢復淡漠,悄然將方才尚留的緬懷掩蓋。
“什麼事?”孟尚宇淡淡道。
“什麼事?放學了啊同學!我看你睡得那麼死好心叫醒你去吃飯啊,你怎麼這麼無情啊!”女生一臉悲憤欲絕,彷彿被孟尚宇否定了自己的善意行為。
孟尚宇不言,倒是多看了一眼女生,這表情比原先的僵硬笑容好多了,至少顯得真實。
而孟尚宇也正喜歡這種真實感。
他略帶歉意道:“那謝謝了。”
表情淡然,語氣也淡然,言論之中透露着濃濃的敷衍之意。
這一幕看得女生怒火噌噌上漲,直接炸膛。
很顯然,所謂的‘略帶歉意’也只是孟尚宇自以為的。
“你這是什麼態度嘛!好心幫你,你還這麼冷漠!”她憤然離去。
這一幕反倒是讓孟尚宇啞口無言了。
怎麼搞的像是她被欺負了一樣……孟尚宇不自覺的撇撇嘴。
不過他也沒再坐着,直起身來便是踏出教室。
孟尚宇要找到孟依然。
“一定要找回你……”
青木學校有一個異於其他學校的地方,或者說特點。
它的樓層是呈金字塔的佈局。
如果從學校上空往下看,就能發現驚奇的一幕。
學校有分裡外三層。
最外層是宿舍;中間層則是教學樓與圖書館等常見建築。
而最內層,一座足有九層高的巨型擎天柱聳立,一望無窮,高高在上。
據學校里口頭相傳,這座高近三十米的建築是東木省最初打算要建立的明光塔,後來由於某種因素而擱置無用,兜兜轉轉最終被青木學校所佔有。
而第一代校長還曾為其取名“撈雲樓”,不久后又莫名被放棄,還規定所有人不得為其取名。
但不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們,即使不在明面上說,暗地裏還是會用撈雲樓來稱呼。
如此久而久之,學校彷彿也默許了這個行為,任由撈雲樓之名流傳。
三層建築由高到低由內而外,自然讓剛入校門的人們都是為之驚嘆不已。
此時的孟尚宇,正站在撈雲樓百米外的空地上。
看着這座充滿神秘色彩的建築,孟尚宇也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驚奇之色。
不過很快,他臉色便重新恢復平靜,繼而輕緩地邁出步伐,一步步走向撈雲樓。
沒人知道為什麼撈雲樓會成為禁地一般的存在。
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撈雲樓會連一扇進去的大門都沒有。
有人猜測裏面有什麼詭異事情發生過,才導致原定的工程擱置。
但這些因因果果對於孟尚宇而言,並無意義。
他所要做的,也僅僅是找回妹妹。
即便前方無路,他也會砸出一條鏗鏘鐵路出來!
很快,孟尚宇來到了撈雲樓的底部。
下一刻。
他神色驟然一凝,渾身緩緩散發出一股神秘而又陰晦的氣息。
“三合有才,無名向北,陰陽為首,造化成空……”
他嘴裏念念有詞,手上卻不停捏着各種手勢,就像是……結印!
忽的,他停頓一下。
旋即又用更快的速度,做出各種奇異神秘的動作。
最終,孟尚宇大吼一聲,聲震四方。
“我以我念,溯源!”
聲波四散開來,只是剛傳到撈雲樓百米之處便是瞬間崩散,彷彿撞上一道屏障。
然而孟尚宇卻是雙眼通紅,激動地盯着身前的一道身影——或者說類似於投影的虛影。
虛影是一個少女模樣,穿着潔白校服,身形平平無奇,面容卻是美若天仙。
雖年少,卻已有驚世之顏。
而在她身周卻是模模糊糊矇著一層黑色。
孟尚宇看着虛影悄然便已淚流滿面,那是孟依然,他妹妹!
孟依然虛影像是在夢遊,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撈雲樓之下。
校服染上泥褐,面容撲滿土黃。
她像是跌落凡塵的仙子,無意間染上了人間煙火。
忽的,孟依然虛影站立不動,如同一座活着的雕塑。
而下一刻,詭異發生。
在她腳下一根野草突出泥縫,卻是迎風漲大,足長數米不止。
詭異野草將孟依然虛影纏繞而起,一點點拖入無門的撈雲樓之中,在觸碰撈雲樓的瞬間卻是消失不見。
隨後一陣夜風輕吹而過,此地與起初毫無差異。
“簌”
投影消失,孟尚宇激動的眼中亦是浮現震怒。
妹妹……我找到你了!
他一步步向前,直至觸手可及撈雲樓。
他將目光掃過虛影消失的地方,身軀猛地一震。
“咔咔咔”
沾到撈雲樓上的泥塊漸漸脫落,露出其中熠熠閃爍的七個大字。
“欲救她,入我撈雲!”
轟!
孟尚宇只覺心中有無盡怒火在熊熊燃燒,就快要將他燒穿。
他驟然狠厲抬頭,雙眼已是赤紅一片。
“既然找到你了,接下來一定要將你帶回!”他心中怒吼。
緊接着,他轟然撞向七字之處!
……
七天後。
胡辣湯攤主最近有些懷念那個大大咧咧的男生。沒有他,感覺生意都差了許多。
他輕嘆一聲,想了好久好久才想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少了分鬧氣啊……
而秦游則是一臉無辜的坐在宿舍中,眼裏偶爾會閃過晶瑩淚花。
造孽啊……老娘又被停課了……
十七班,同學們對於那個剛轉學就不來上課的同學很是嘆惋,覺得他太過頹廢了,快高考還這麼隨性而為。有甚者還想着能不能幫一幫他……
十七班班長就是這麼想的。
撈雲樓百米之外。
此時的她正帶領着同學們做久違的集體大勞動,一口一個這樣做,一口一個乾淨點。
她感覺此刻的自己簡直是領袖一般的存在!
但……“踏”
一聲清脆腳步聲自遠處突兀響起。
“踏踏踏”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扣人心弦。
這赫然是有人將至而響起的徵兆,但卻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是誰?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現這般疑惑。
而腳步聲卻不因疑惑減緩,反而更顯倉促。
“踏”
直到最後一聲腳步聲響起,泠風拂過,他們不由得雙眼一閉一睜,視野中卻悄然多了一道身影。
他們搓了搓擦亮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來者渾身上下都是漆黑,看不清面容與身形。只是隱約可見其穿着青木校服的輪廓,乍一看猶如一道被陽光摒棄的陰影。
不會是有同學掉溝里了吧?他們不禁這樣想。
不過。
“你們好。”身影驀然清冷發聲,嚇了他們一跳。
一名握着水管的同學壯着膽子,將湍急水流往身影上沖。
“唰唰唰”
一身漆黑被沖洗開來,流在地面,卻是顯出暗紅之色。
似乎……原先的漆黑,都是鮮血凝固后形成的血污!
而血污被洗凈,也自然將身影的面貌漸漸暴露在人群的眼中。
一身皺着的校服沾染着已乾涸了的血痕,白色染上暗紅,他像是來自血夜的王子,詭異卻妖艷。而緊緊閉合的雙眼之上,他那如畫俊美的蒼白面容,卻被殘忍地劃過一道裂痕,彷彿有利刃劃過,似要割下他的臉皮。嘴角慘淡的揚起弧度,像是嘲諷,但更像是得到滿足的微笑。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這是誰?”
“不認識啊!”
“這模樣……他是鬼吧!”
“放屁,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
“可你看他根本不像人嘛!”
在場的十七班同學們逐漸驚恐一片,尤其是那名沖水的同學,更是被嚇得腿軟乏力,膽子再大也沒用了,水管都被遠遠丟開。
而十七班班長卻凝眉望着他,感覺自己好像對這個人有些熟悉。
是誰……
她靈光乍現,一張冷淡的面孔自她腦海中閃過。
“他是孟尚宇!”十七班班長驚訝道。
“他是孟尚宇?”
“我擦還真有些像!”
“他搞雞毛呢!沒事扮鬼裝什麼逼,嚇死人!”
“快快來人,孟尚宇找到了!”
同學們瞬間亂成一團,但亂中有序,至少知道面前的人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於是有兩名同學迅速扭頭跑遠去叫老師,而十七班班長卻是不退反倒邁步上前。
“班長你幹嘛!”
“快回來!他不怎麼正常!”
其餘同學大聲呼喚,卻都是不敢上前。
畢竟……這傢伙現在的模樣還是很唬人的,沒點膽量的人連看都不怎麼敢看。
但十七班班長卻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然後邁着步伐,一點點走近孟尚宇。
走到跟前,十七班班長才有些鬆氣。
“真是他……”她喃喃細語。
先前只是輪廓相似,但卻不敢肯定。但現在卻是可以確定了。
就是孟尚宇!
她看向孟尚宇的臉,眼眸不禁顫動。
裂痕如刀,劃出了猙獰樣貌。原先冷淡的面容已是森然詭異,令人不敢直視。
而他緊閉的雙眼之上,眉心之處,竟然有一道神秘的微光閃爍,忽隱忽現。
十七班班長“咦”了一聲,連續換了好幾個角度,才堪堪確認那不是反光。
隨即她又打量起眉心微光來。
然而從外人看來,就像是班長在對着孟尚宇猙獰的臉在痴迷,陷入其中。
“班長愛好真獨特……”他們都是心中暗暗想着。
眉心微光呈無規律的閃爍,時隱時現。
十七班班長看着,臉上卻是慢慢洋溢起高興的表情。這一笑在其他同學看來,更是如同晴天霹靂,炸得他們不知所措。
完了完了,班長真的墮落了……
不過在十七班班長仔細打量眉心微光的時候,細不可查的,孟尚宇眼角處微微掀開,一滴淚悄然凝聚而落,在墜落過程中散發著冷霧。
冥冥之中彷彿有聲音響起。
“七情已逝,七罪將成。百岸為索,勾魂引靈。”
時間漸去。
很快,兩名同學就帶着幾名男老師回來了。
當男老師親眼看到現場,即使路上兩名同學有預先告知,心中也是驚悸不已。畢竟如此血淋淋的畫面不是誰都見識過,還能承受得了的。
他們深深呼吸幾次平復一下震撼,直接讓同學們散開,然後幾個人一人一角漸漸先將孟尚宇躺下,再平抬起來,一步步輕手輕腳的抬向醫務室。
身後則是十七班的集體學生松着氣在跟隨。
一行人很快離開,而地面余留的血污倒是沒人敢動,畢竟這玩意看起來都是血紅一片,甚是怖人。
他們自認沒這個膽子。
但若是能從天空往下看,一定可以發現就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地面上的血污像是活了一般緩緩蠕動,逐漸勾勒出幾個血跡斑斑的字眼。
“欲救她,尋我天居!”
……
半個小時后。
青木學校醫務室內。
孟尚宇正安詳地躺在病床上,家屬情緒十分穩定。
秦游一臉憐惜的看着他,心中卻是暗自垂淚。
“臭小子!你怎麼這麼鬧騰呢!”她暗罵。
但很快都是化作一聲嘆息,嘆盡人間冷暖。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被校長叫來醫務室,順帶着扣了她一個月的工資。
當時她那個心頭一震。
蒼天啊!扣一個月工資那不是要我小命嗎!
而正當她氣沖沖跑到醫務室準備收拾這個“罪魁禍首”時,卻是看到隨在後頭的同學們。
“唉……”同學們統一搖頭嘆息。
秦游看得奇怪,就問他們怎麼回事。
同學們說:“孟尚宇太可憐了!”
但秦游問他們為什麼這麼說,他們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只是示意她自己去看。
她疑惑的走入醫務室后,看到人之後才垂然淚下。
原來,自己的學生遭受了這樣的苦難,自己來時竟然還想着收拾他……收拾什麼!收屍嗎!
她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醫務室里可不止自己一個人。
而且還有個學生……她瞥了一眼赫然坐在病床旁的十七班班長,眉頭忍不住往上一挑。
照顧傷員不是我們老師乾的活嗎,你個高三學生不好好複習跑這幹啥?
她心頭莫名一股不爽快,可能是由於被扣工資后的光棍心態,於是她開口了。
“咳……小芸啊,你不複習來這幹嘛呢?”她輕飄飄一句落下。
“我啊?我陪孟尚宇同學看病啊!我是班長啊,班長就應該幫助同學的啊。”十七班班長……小芸……許茹芸輕聲道,看着孟尚宇的臉像是含情脈脈。
含情脈脈……秦游額頭佈滿黑線。
怎麼感覺這個班長要違規的樣子。
不行!我必須要阻止她!
於是她又開口了。
“小芸吶,這裏有老師守着就行了,你先回去複習,做好準備迎接高考吧。”秦游慢悠悠道,卻帶着一份毋庸置疑的語氣。
“不行啊,我也要守在這啊,身為班長我必須對同學們負責啊。”許茹芸搖頭堅定道,眼中似有光芒在閃耀,那是希望……
坐在門口處的校醫聽着兩人的談話,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起來。
這一大一小兩個傢伙都不怎麼靠譜的感覺……
不過就在這時。
孟尚宇手指忽的一抖。
“有動靜了!”兩女大喜,連忙招呼校醫過來。
而下一刻,孟尚宇的眼皮就是猛地一掀。
彷彿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從他眼中射出,驚得三人都是眼睛一閉,不敢直視。
“咳……”虛弱的聲音響起,是孟尚宇的聲音。
興許是渴了,聲音竟是有種僵硬着摩擦聲帶才發出的滄桑感。
校醫一瞥身邊,已是無人。
一大一小兩不靠譜的傢伙都爭着倒水去了……
他暗暗一嘆,略帶有一絲絲心酸。
不過很快就恢復原狀。
“你感覺怎麼樣了?”校醫輕聲詢問,順手接過秦游手中的一杯溫水遞給孟尚宇,把秦游氣得直翻白眼。
“咕嚕”一聲,一杯水被孟尚宇一飲而盡。
此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沒事……”他略帶沙啞的聲音漸漸響起,較原先已是好了許多。
許茹芸又是殷切遞過來一杯水,孟尚宇同樣接下一飲而盡,蒼白的臉色也微微泛起些許紅潤。
“我怎麼到這了。”孟尚宇詢問向許茹芸。
“你不知道啊?你在撈雲樓那忽然出現啊,然後又傻站着一直不動啊,同學們叫了好幾個老師將你抬到醫務室的啊。”許茹芸柔聲道,接着又詳細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送行”過程。
那感覺就像在……沒話找話說一樣。
秦游在後邊聽着許茹芸搖頭晃腦地講述如何如何將孟尚宇抬到醫務室的全過程,細緻到天氣怎麼樣都講了,就差說出八百字自我感想,又是給氣得牙痒痒。
明明我是班主任你只是學生,憑啥我一句話還沒講呢你就已經說那麼多了!
她心裏莫名浮現這種嫉妒的情緒。
不過下一刻便是煙消雲散。因為孟尚宇也向她詢問了。
“老師……我沒事了,讓我靜靜就好。待會我回去上課。”孟尚宇緩緩道。
說完,輕輕合攏上雙眼,呼出一口氣。
“天居……”他在心中低語。
而秦游則是一臉獃滯,話語醞釀得都快發酵了,許久后才酸酸地回了句,“哦……”
說罷,便是拉着許茹芸回教室去了。
校醫則是一臉複雜地看了看孟尚宇,又看了看秦遊離去的背影。
心中無限感慨,最終都化作一聲道不盡滄桑的:
“唉……”
七天前。
孟尚宇撞入撈雲樓后,閃爍的七字便是被風塵拭去。
之後的七天,孟尚宇卻恍若過了千百年之久,真正意義上的度秒如年。
七情……一日一情!
七日內,他將七情經歷了個遍!
喜怒哀懼愛惡欲。
渡喜他化為痴傻之人,一生只顧嘻嘻哈哈,不顧其餘。
渡怒他化為嫉妒之人,一生見他人持己無之物便是在暗地詛咒,人面獸心。
渡哀他化為相思之人,一生與愛人天人永隔,以淚洗面,鬱鬱而終。
渡懼他化為怯懦之人,一生唯唯諾諾不敢抗爭,更是死得最快!
渡愛他化為悲憫之人,一生懸壺濟世,所救之人不計其數,卻是忽略了最關心自己的親人。
渡惡他化為厭世之人,一生見與其不同便是發瘋傷人,被世人所厭棄!
渡欲他化為貪婪之人,一生見非己之物便想方設法佔為己有,直到招惹上達官貴人,一生驚世之財才被豪奪掠取。
最最要命的還是最後一世!
他化身無情鬼祟,問盡世間滄桑何為情。
那一世最長,足有千年之久。
直到有一個道士遇見了他。
他茫然地看着道士,詢問他世間何為情?
道士冷哼:“鬼祟焉知人間之情!”說罷便一劍斬了他。
臨死前,他依舊茫然懵懂,卻帶上了一絲絲不甘。
在最後一刻,他嘶吼着向天地許下大願。
“若有來生,願我為人,歷經人間冷暖,問世間何為情!”
……
孟尚宇重新睜開眼睛。
他的臉色已然恢復健康的血色,不再蒼白。
校醫看到他醒了,便走向病床。
忽的,他停下腳步,眼裏不可置信的流露出驚慌。
只見孟尚宇臉上的裂痕漸漸合攏,猶如被某種力量強行合併一般,片刻便已然恢復無恙。
猙獰的面容此時已然重回俊朗,眉心處閃爍的微光也在他一念之下隱匿起來。
而校醫則是顫着腿,咬着手指,瞬間氣喘吁吁。
“你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他大駭,說著就是拿起手機要打電話報警。
畢竟在他眼中,這已經不是人能做到的了。
現代醫學再怎樣發達也不至於無聲無息就把這麼大一道裂痕恢復吧?
說實話他確實慌了,現在慌得一批。
然而。
“別慌,這只是畫的。”孟尚宇淡淡道。
說完便抬起手掌,露出一處漆黑的水墨痕迹。
校醫眼睛顫巍巍看過去,終於長鬆一口氣。
“呼呼!我還以為見鬼了呢!”他略有些尷尬,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恥,“下次別玩這種遊戲了啊,很嚇人的。”
說完就碎着步伐去接杯水壓壓驚了。
孟尚宇翻下病床,很是正常的站着。
“我回去了。”他只是道,也不管校醫怎麼說,徑直走向門口。
“你等等……喂你等等!做點檢查啊喂……”
高三學樓。
十七班就在二樓最靠左的地方。
左邊是樓梯,很輕易就聽得出有無上下樓的聲音。
此時上課鈴剛響不久,高三十七班內卻是一片寂靜,同學們都很認真對待着複習工作。
面對人生中第一次最重要的轉折點,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選擇自我頹廢。尤其是高三學生。
有一位高三老油條曾這樣說過,要是高三不好好努力考個好大學的話,那之前苦逼的十一年不是白學了嗎!
他剛說完就被老師揍了一頓,老慘。
學習學的是知識與修養,意識與能力,並不完全為了考大學。
考大學只是給你一次把這些東西升華的機會,但對未來生活也確實會有很大幫助。
不管怎樣,考大學不虧穩賺就對了。
十七班內,學習風氣極佳。
然而身為班長的許茹芸此時在座位上卻是一臉幻想模樣,顯然在分神想其他事呢。
不過她是青木一等一的大學霸,按她偶然曾說過的一句話講,“我複習只是給高考面子,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現在就能上大學!”
由此可見,這位許大學霸的自信有多滿。
老師見着她這副模樣,倒是也不惱,反而輕聲對其他成績良好的同學鼓勵道:“瞧你們班長,這就是學習天賦,你們雖然天賦沒她高,但只要學習勤奮,一樣能和她並肩的。”
被開小灶的同學們聽了,紛紛露出堅定之色來,更為亢奮的複習了。
老師展顏一笑,極為燦爛。
好學生不管在哪都是受老師喜愛的,尤其是成績好又聽話的這種。
不過就在這時。
門口傳來聲音。
“報告。”
一道身影背着光,驀然站在門口處。
許多同學都沒在意,連頭都沒抬,沉浸於學習無法自拔。
最閑的許茹芸和老師卻是看了過去。
“啊……”許茹芸驚叫一聲,不過被她本能的壓下聲音,並沒有人聽見。
這是上自習上多了的習慣,在教室上課時說話總是不敢大聲,怕打擾到同學複習速度。
她眼睛閃閃發亮,看着門口的身影,赫然是大病初癒的孟尚宇。
“終於回來了。”她心中竊喜,不知為何。
而老師則是對他點點頭,打手勢示意他動作輕點。
對於高三還轉校的學生,老師也不抱有多大期望,只要不影響到其他同學就行。
孟尚宇也是很配合的回到座位,期間沒有發出半點響聲。
回到座位上,孟尚宇將書包掛在椅子后,從書桌里隨意抽出一本課本,隨便翻開卻是一眼都不看。
講台上的老師瞄了一眼,不以為意。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輕快的哼起歌來,很小聲,自娛自樂。
而在後排,孟尚宇正打算趴一會,卻被許茹芸叫了起來。
“孟尚宇同學啊,你怎麼能這樣呢,高三需要好好學習才行啊,不能這麼頹廢啊,你看看其他同學啊,都在刻苦學習啊,這才是學生的作為啊!”她苦口婆心勸着,語氣真誠。
“那你怎麼不複習。”孟尚宇淡淡道。
“我怎麼能一樣啊,我可是閉着眼睛都能考金大的超級大學霸啊!”許茹芸抱着手,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哦。”孟尚宇敷衍道,對她的嘚瑟行為不感絲毫興趣。
說著他便趴在桌子上,蒙屍似的一動不動。
許茹芸看着孟尚宇這渾然不知錯的模樣,氣急敗壞,竟是拿起尺子直接拍在孟尚宇的腦闊上。
“啪”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教室中卻顯得格格不入。
一時間,數名同學扭過頭來,齊齊“噓”了一聲。連帶老師也是對許茹芸搖搖頭,打手勢示意她別搞大動作。
許茹芸也跟着“噓”一聲,賠笑點頭。
等到同學們都恢復原狀了,她鬆一口氣,再次盯上孟尚宇。
孟尚宇淡漠的臉上少有地出現一絲怒意,此時看着許茹芸一聲不吭,卻是氣勢十足。
而他這威視一看,許茹芸便慫了下來。
“嗯……我其實就是啊……想讓你好好學習……你懂我意思吧?”許茹芸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才說出話來。
可孟尚宇依舊是一臉冷漠的看着他,連帶着先前的淡然都無影無蹤了。
“我……好吧,我錯了啊……”許茹芸柔聲道了個歉,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看到她這幅表情,孟尚宇不動聲色的嘴角抽搐,想了想也就不怎麼打算計較了。
“下不為例。”孟尚宇淡淡道,不過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於是詢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說話末尾總是要加上個‘啊’呢?”
“你想知道啊?”許茹芸一臉狡黠的笑着,恍若奸計得逞一般陰惻惻的,看得孟尚宇眉頭一挑。
“說。”
“誒嘿嘿嘿……其實就是想有點特色嘛!不然說話感覺乾乾巴巴的,就像……”她偷瞄了一眼孟尚宇,深吸一口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湊到孟尚宇耳邊,“就像你一樣。”
說罷,羞着臉快速撤離了。
孟尚宇被秀的啞口無言,連她湊耳邊的騷操作都懶得在意了。沉默許久后才輕嘆一句。
“你牛。”
“嘿嘿嘿……”許茹芸頓時傻笑不停。
“叮鈴鈴——”下課鈴響如約而至。
不知不覺間,一節課就這麼打鬧過去了。
老師也不說下課什麼的,只是悄悄走出門,不吸引半分注意。
對於高三即將畢業的學生,老師大多數是將寬容度拉滿的。只要不做什麼犯法違紀的事,大多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下課時間,該打水的打水,該上廁所的上廁所。
整個高三學樓里可能唯有孟尚宇與許茹芸還呆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尤其是許茹芸,臉色像個熟透的櫻桃一樣紅得滴血,而且還時不時偷瞄一眼孟尚宇。
再配合上孟尚宇一臉冷淡的表情,要是讓好事者看見,非寫出個百萬字的愛恨離愁出來不可。
但是好景不長。
“嗡”
忽的,孟尚宇渾身一顫。
“呲”
一滴鮮血剎那滑落指尖,孟尚宇眼眸悄然一冷,甩手將血液蒸發。
他看了眼仍處在羞澀狀態中的許茹芸,有些不由自主的撇撇嘴,一念之下,直接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是在撈雲樓外百米處。
至於待其他人反應過來……就說悄悄溜出去就行了,反正也沒人注意……
撈雲樓外。
暈染在大地上的血色字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晶瑩如鑽的白沙。
這片白沙不自然的隨風起伏着,卻是隨着起伏次有着微不可查的擴張趨勢。
就如孟尚宇此時所看到的,眼前一片白沙恍若呼吸般一漲一落,並隨着一定的次數漸漸向四周擴張開來。
孟尚宇估摸着一小時能擴半圈,而且隨着擴張程度還有更快效率的可能。
“哧”
一根木枝跌入白沙中,跟變戲法似的眨眼消失不見。
“這白沙……”孟尚宇微微動容。
這白沙的吞噬力似乎不錯。而且孟尚宇也隱約感知到這似乎是自身血污稀釋后形成的奇異,與他自己冥冥之中仍有些許聯繫。
他心念一動,白沙漲落頓時停止。
又一動,恢復漲落。
孟尚宇眉頭一挑,這類奇物已然少見,心中暗暗湧出將其煉化的悸動來。畢竟將其擱在這杵着,幾百年後說不準又是一處禍地。
他臉色舒緩開來,盤地而坐。
手捏印,口念訣。
眉心處微光悄然浮現,竟是隨着白沙漲落節奏隱現閃爍着。
不久,一道恍若星光般的燦爛光芒自眉心湧出,如天星倒墜般灌入白沙之中。
這是正在煉化白沙,可以將其徹底掌控。
雖然孟尚宇能利用那些許聯繫影響白沙的漲落,但並不能令其徹底服從命令,仍需將其煉化認主。畢竟血污稀釋后形成的白沙,也能算一種特殊的天地靈物,自然能夠被煉化認主。
“嗡嗡嗡”
白沙感受到煉化之力,本能的開始反抗。
只一瞬間,漲落速度便是加快了數倍。
沒有誰天生喜歡被囚禁利用,天地靈物自然也一樣,畢竟自由的意義太大了,根本無法估量。
孟尚宇不動聲色,僅是掐印念訣速度加快半分。
煉化之光也是隨之漲大,直接就將白沙鎮住,再也漲落不得。
此時的白沙尚且未成長,僅是剛出現罷了,力量自然不大,吞噬能力倒是不錯,但卻是被孟尚宇的煉化之力克得死死的。
而且孟尚宇已是歷經八世之念,更是有與其還未斷絕的些許聯繫可壓制白沙,煉化它簡直是手到擒來。
半刻之後,白沙漲落漸漸恢復,更是加快了許多。
顯然孟尚宇已經將白沙徹底煉化了,現在他就是白沙的主人,對待白沙幾乎可以用如臂指使!
天地靈物一旦被煉化,其主便可自由控制靈物的一切,包括生死,更是能須彌納芥子,隨身攜帶。
故此天地靈物一旦被煉化認主,除非主人瞬死來不及反應,否則一輩子都無法擺脫被掌控的命運。畢竟靈物之主可以將其轉贈給後人……
不過孟尚宇現在並不打算帶走白沙。一是白沙尚且弱小,幫不到他什麼;二則是他打算將白沙打造成一處絕地,用來以後禦敵。
直覺告訴他,未來會有很多敵人將會與他戰鬥,而白沙到那個時候應該能派上點用場。
所以孟尚宇直接將白沙的漲落速度拉到最快,期盼着早日就能用得上。再不濟也可以做個處理廢物的垃圾站……
做罷一切,孟尚宇扭頭看向撈雲樓。
“天居……”他低喃,眼眸悄然凌厲。
“天宮我都給你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