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邪魔外道

第一卷 第九章 邪魔外道

半炷香后,小道士拐進一條衚衕內,衚衕盡頭矗立一棟破爛宅子,透過破裂的牆縫能看到仰躺在草堆上,翹着二郎腿的白髮老頭,老頭手握酒壺,嘴裏撕咬着雞腿。

卞長安凝重的看着白髮老頭,直覺告訴他老頭很危險,危險係數遠超之前那頭豺狼。

隨後搖頭自嘲一聲,果然還是太過稚嫩,偷盜老手的師傅,能是什麼善茬?

小道士趁着愣神之際,瞬間精神抖擻,麻溜的衝進宅子。

剎那之際回過神來,卻還是沒能阻止小道士逃走,心思縝密的卞長安並未跟入宅子,而是站在外面斟量後路。

只見小道士附在師傅耳邊說了什麼,老道士壞笑道:“小兄弟,來即是客,站在外面作甚?”

卞長安回道:“在下聽小道士所言老道長病重,因心繫老道長病情,故前來看看能否略盡綿薄之力。如今看來,倒是在下多慮了。既然老道長並無大礙,在下就先告辭。”

言罷,慌忙轉身離去,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可老道士怎會輕易放過對方,只見一個瞬身,出現在卞長安面前。

躲在宅子裏的小道士邪笑起來,嘴裏念念有詞說道:“讓你多管閑事,等會師傅把你擒住,不揍你千萬遍,難滅我心中氣火。”

小道士明白,自己出去不僅幫不到什麼忙,還會給師傅亂添麻煩,說不定被那位撐傘少年抓住機會,以自己的性命之危來威脅師傅放任其離開,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才不會做。

老道士笑說道:“來都來了,不號號脈,怎知老夫我沒病?”

老道士的眼力比起他那個徒弟要尖銳許多,一眼就看穿少年撐着的那柄油紙傘傘的價值,不僅是山上仙人使的物件,更是法寶品秩。

其實老道士的猜測也並非準確,油紙傘確實是山上仙人使用的物件,但是品秩卻不是嘴裏所說的法寶,而是整座天下都稀少珍貴的半仙兵,一座下宗若是能有一件半仙兵壓陣,那麼此宗門可在州域之內立於不到之勢,可見半仙兵的份量極重。

正是因為這柄半仙兵級的油紙傘,才使得卞長安不被天上那伙人發現,躲過天罰之災。

卞長安冷靜回道:“老道長面色紅潤,氣息綿長,體內更是活力四射,正是醫書上說的大好身體。”

老道士不再藏掖,直言道:“小兄弟,老夫看中了你手中那把傘,只要你交予老夫,定會放任你離去,不然,可別怪老夫辣手摧小子。”

說完便毫不停留的展現鳳初境的氣息,只要卞長安說個“不”字,那麼就會立即使出大殺招,爭取一擊制敵,免得引起縣城裏那些隱藏高手。

見已無緩和之地,卞長安不再廢話些什麼,油紙傘是萬萬不能交,而想要離開這裏,唯有戰勝對方,可對方給予的壓力過於之大,先不談能否戰勝對方,能不能活下去,還是一回事。

腦海里不斷回憶師傅在那一個月教授的學識,希望能從中找出應對之法。

片刻,卞長安敲了兩下手上的白玉鐲子,沉笑道:“老道長你所傳承的道統本是正道,而道長你所行之事卻是邪道,你對得起你所在的祖庭,對得起你身上的那件道衣嘛?”

師傅曾說過,日後若是在江湖中遇見難以應對之事,只需輕敲兩下鐲子,師傅便會趕來相助,而此等機會只有兩次,且行且珍惜。

如今遇見老道士,遠超他力所能及的範圍,此時只需拖延時間便可。

同時心中悔恨自己為何要做那多管閑事的爛好人,明明只需尋找一處可棲息巷子,靜等天明,就能離開縣城繼續趕路,或許等到師傅趕來時,眼神中滿是失望吧。

明事理的卞長安在離開小鎮后處處小心,而在看到身為同道的小道士卻做偷盜之事,看到的小道士慘烈模樣,又被之前小道士倒打一耙的話語觸動內心。

因心繫道,而觸心道,這也正是為何要做爛好人的原因。

老道士冷笑道:“什麼狗屁道統,卻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將我逐出道觀,甚至廢除道籍,難道這就是道家作為嘛?小子,就算你說破嘴皮,都不會有人能救得了你。本想收了你手中的傘就放任你離去,可你卻偏偏惹怒老夫,哼哼,死無全屍聽過沒?不一會兒就是你的下場。”

老道士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也不想再聽眼前少年廢話,直接從方寸物中取出一柄三尺長劍,劍體白如凝霜,四周有顆顆冰晶不斷墜下,仙家慣用手段,以靈氣馭使長劍,從而顯露繪製在長劍上符咒的特性,這就是符器,以特有符咒繪於器皿之上,從而發揮出不同威力。

例如前不久宗門弟子呂中天手中那柄赤黃長劍,劍體所過之處皆被灼燒,而老道士手中這柄劍體白如凝霜的長劍亦是如此。

聽他徒弟講,眼前少年實力並不強,撐死不過煉腑,可那一腳之力過大,並非低境修士可有,說不定就是江湖中的練武之人,為了以防萬一,老道士不藏不掖的全力以赴,避免意外發生,畢竟對方手中擁有一件看似法寶品秩的桃花傘。

輕揮一劍,劍影殘留,空中冰晶驟然增多。

看着急劇斬向自己的長劍,卞長安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全力向後退去,可等靠近宅子時,就會是亡命之時。

心中念叨着師傅怎麼還不出現,再不出現的話,徒弟可就要死在這裏了。

卞長安不知道的是,他身上存有兩物可抗衡符器之危,一是手中桃花傘,二是老農醫贈予的那件法寶品秩的白色長衫,可白色長衫過於珍貴,命賤的他捨不得穿上那件長衫,也不知桃花傘可御。

老道士見少年不斷後退,從神情中明悟,或許少年並不知曉桃花傘可用作防禦,心中僅剩的擔憂蕩然無存,大開大合的揮舞長劍,每一劍都瞅准要害。

退後三步,背靠宅子望着刺入左肩的長劍,鮮血侵染衣衫,刺疼涌腦,一陣昏沉襲來。

卞長安咬緊牙齒,緊握手中桃花傘。

長劍或許暫時要不了他的命,可天罰之災一旦出現,將是十死無生,此劫可用做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殺手鐧。

老道士森然笑起,抽出長劍再次刺入右肩,看着那副疼不欲堪的面容,心中好不快哉,發瘋的怒吼起來,“哈哈哈,讓你惹怒我,讓你說我是邪魔外道。”

站在宅子頂上不多久的李開,輕哼一聲,手掌輕輕向下壓去。

老道士體內骨頭盡碎,宛如一灘爛泥趴在地上,面色恐懼的望着從天而落的身影,一抹熟悉感湧上腦海,似乎以前所在道觀祖師堂掛在正中位置的畫像就正是眼前這人,心中恐懼頓加幾分。

小道士眼看情勢不妙,撒腿逃跑,可李開怎會輕易放過對方,伸出手握住空中猛然一扯,只見小道士破空出現,同樣癱軟躺在地上。

李開蹲下身子,處理起卞長安肩膀上的傷勢,心疼的問道:“沒事吧?”

卞長安笑着搖了搖頭,時隔一日不見,卻宛如好些年未相見。

李開斥責道:“盡做些胡鬧事。”

見傷勢穩定住,轉過頭看向癱在地上的一老一小,壞笑的說道:“該怎麼處置你們呢?欺負我的得意門生,就罰你們永不入輪迴吧,那群老禿子也不會把我怎樣。”

小道士不明白其中之意,但接受過道統的老道士知曉永不入輪迴的意義,面色驚慌地求饒道:“求老祖放過我們,不,都是我徒兒帶師祖來找我的,不管我的事,請老祖儘管懲治他。”

小道士震驚的看着師傅,為何師傅會突然撇下他,送他去死。

李開說道:“世人崇尚自由,喜歡強者虐待弱者的感覺,但是儒家不希望這座天下再度變成萬年前那樣暴亂時代,這才有了禮聖制定的規矩。儘管這座天下有儒家那伙讀書人治理,還是會出現你們這樣的邪魔外道,總覺得世間虧欠你們什麼,可當真虧欠么?拜師學道,因不傳授道法而毒害恩師,被廢除道籍、逐出道觀后,亦對世間不滿,你們這些年所做的儘是有損陰德之事,你自認為那蹩腳的方法能瞞天過海?殊不知你們所損陰德,皆是這娃娃爹娘以陽壽補全。”

這番話語既是說給一老一小道士聽的,又是對徒弟的新一輪教導。

小道士雙目獃滯的望着當年救下他的老道士,心中又恨,又難以釋懷。

老道士表面上悲痛萬分,心底卻懷恨李開為何要多說這些廢話,與他那個徒弟一樣,都是愛管閑事的爛好人,無非靠着高超修為來定義自己那一套是世間最正確的。

李開繼續說道:“既然你想繼續借用你徒弟來獲得活下去的希望,那麼我就成全你,讓你嘗嘗魂魄湮滅的滋味。”

手握成拳,用力轟在老道士頭上,腦袋瞬間炸碎,血濺三尺,魂魄被世間法則研磨成塵,化為一縷白煙隨風消散。

隨後望着小道士說道:“你本該如此,只因跟錯了人。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今日我送你入輪迴,他日轉世重生多做善事,彌補虧欠你爹娘的那份陽壽,若是日後繼續重操舊業,自會有人管治你。”

說完便拘令小道士的魂魄,左手在身前劃破一道裂痕,隨後對着魂魄繪畫些什麼,之後將魂魄仍入裂痕之中,裂痕也隨之合上。

李開回頭望着疑惑的徒弟,柔笑問道:“是不是覺得小道士不該死?”

卞長安點了點頭。

李開解釋道:“心已邪,骨已歪。倘若今日能夠活着,他日必定會加倍報復這座天下,唯有轉世重生,方可從根上治癒此事。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萬一他覺醒前世記憶,那時不還有徒兒你嘛,倒是你帶他重走正軌便是了。”

想了想繼續說道:“走吧,為師陪你走段路。”

卞長安望着師傅,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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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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